《本报记者夏大雨》3杯2盏

2、突变

　　屋里骤然亮起。
　　夏大雨和朱小雪一下子被曝晒在了灯光下。
　　不堪。凌乱不堪。揉皱的床单。散了一地的衣服。
　　两人看清楚了闯入者——
　　一个女人，穿着黑衣黑裤，软底黑布鞋，眼里极冷，其寒只怕在零度以下。
　　“谁？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朱小雪问，声音发抖。家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陌生人，无论是谁都难免会受到惊吓的。
　　夏大雨受到的惊吓更大。看到她的第一眼，头皮麻了一下，脑里“嗡”的一声，电闪雷鸣——
　　她！是她！！竟然是她！！！
　　怎么也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她！
　　夏大雨险些叫出了她的名字。
　　——江艳艳。
　　夏大雨对这个名字、这个女人再熟悉不过了。熟悉的程度甚至超过了朱小雪。
　　熟悉她的过去、她的故事，熟悉她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熟悉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以及左边肩上的那颗黑痣。
　　曾为她神魂颠倒，柔肠百转。他们之间，有过太多的纠葛，其间的弯弯绕绕一时半会说不清道不明。
　　简单来说，他喜欢过她，爱慕过她，追求过她，想过要娶她为妻，与她结婚生子。
　　她是他今生爱过的第一个女人。
　　用心爱过的初恋。
　　只是后来……
　　没有了后来。
　　等不到后来，看不到后来。
　　当初是她的美，让他抵挡不过，成为了她的俘虏。
　　也是她的美，给了他无数的伤害。
　　她的美，是带刺的花，是甜蜜的毒，让人戒之不掉。
　　一次又一次，离开又回来，背叛又回头。
　　苦痛，愤怒，失望，绝望之后，他毅然决然选择了转身。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以这样一种不合常理的方式出现。
　　她是谁？想要干什么？
　　朱小雪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显然，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嗅到了空气中的危险。
　　夏大雨心想，她应当很快就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凭她的智商和情商，用不了30秒，应该不难作出推断——
　　面前这女人不是打家劫舍的角色，因为她有这里的钥匙。
　　更重要的是，她非常熟悉屋里的格局。即使伸手不见五指，也能够穿行自如，脚下没有绊到任何东西。
　　她穿过黑夜，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了此地。
　　仿佛这里就是她自己的家，炕上躺着的就是她的男人。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眼下的局面极富戏剧性，说不出的拉乌，拉乌中的拉乌，超级大拉乌。
　　——一室，三人。一男，两女。俩在炕上，一在炕前。虎视眈眈，剑拔弩张……
　　此二女，论容貌，不说环肥燕瘦、倾国倾城，倒也算得上是人间尤物；论才情，或许不及林徽因、陆小曼，但至少也得其三五分气质。
　　简而言之，言而总之，用文绉绉的书面语来表达就是：才貌双全；换成通俗的大白话则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如此极品美女，夏大雨所认识的大多数男人，品鉴结论基本一致：得其一，无憾也。
　　然，当时的他并没有什么幸福感可言。卷入两个女人的战争，哪来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惬意，怕只会落得个樯橹灰飞烟灭的下场。
　　相互瞥了几眼，两个女人同时把目光转向了他。这目光，绝无半点柔情蜜意，带着猜忌、狐疑、妒火……
　　他的内心早已冷汗涔涔，肠肠肚肚扭作了一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开口说话。
　　该说什么呢？
　　怎么说呢？
　　时间过得真慢呀。
　　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
　　多少往事不堪回首？多少爱恨情仇交织？
　　沉默。沉默。沉默。
　　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
　　沉默终于被打破。
　　画风突变。
　　江艳艳说了第一句台词——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我回避一下，你们继续。”
　　语气平淡，措辞得体，姿态优雅，但脚下却并没有挪开半步的意思。
　　接下来，沉不住气的夏大雨犯了一个错误，居然傻乎乎冒出了一句：“艳艳，艳艳，你怎么可以这样胡闹！我和小雪要结婚了。”
　　这句对白真是拙劣之极，一下子把三人之间的关系作了简洁、准确，甚至是精当的概括。
　　“胡闹？是我胡闹？好吧，我道歉，向您说一声对不起。可是，我来这里，自然有我的理由。情非得已，请二位多多包涵。”江艳艳依旧情辞诚恳，语气温和。
　　此等情况，夏大雨知道，越温和便越可怕。
　　朱小雪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足足有一分钟之久。
　　那眼里，除了疑惑，剩下的全是恨意。
　　作为一个将要踏上红地毯的女人，在具有纪念意义的夜晚冒出另一个女人，确实是难以接受。
　　不管这个女人是谁，有什么目的，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都不会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朱小雪没有吭声，也没有爆发。
　　她在等待、观望。
　　她心里肯定早已是千变万化了。
　　“你肯定在想，我是谁？我和他什么关系？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江艳艳以挑战的眼光看着朱小雪。
　　朱小雪依旧没有吭声，耐心地等待下文。
　　“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本人江艳艳，闲城晚报记者，与你旁边这位夏大雨夏先生乃同事兼恋人，需要作进一步解释吗？”江艳艳道。
　　朱小雪嘴唇动了动，紧紧用牙咬住，深深吸一口气，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失敬失敬，原来是一代名记。这次登门造访，敢问是采访何事？采访我，还是采访他？”
　　“果然不同寻常，临危不惧。和我设想的情节有很大出入，换了我恐怕就要破口大骂、拳脚交加了。佩服佩服！”江艳艳道。
　　“废话少说，有事请讲，没事请滚。我们的下半场还等着开赛呢，你是想继续留下来当观众还是怎么的？”朱小雪道，语声不高不低，柔里带刚。
　　朱小雪的毫不退让，倒也让展示她的另外一面。
　　女人，不止一面。这正是让男人着迷也是困惑的地方。
　　也难怪，武侠小说大家古龙会把女人称作是最复杂的动物，永远无法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