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夏大雨》3杯2盏

1、柔情

　　拉乌惹！拉乌！！
　　忆及那天夜里的情形，夏大雨用了这样五个字。
　　作为本报资深记者，混迹媒体圈多年，夏大雨用词自然是相当讲究的。
　　短短五个字，“拉乌”一词反复出现，多个感叹号叠用，修辞得当，表达生动，语气强烈。
　　“拉乌”是我们闲城本地方言、俚语、土话。语义近似于糟糕、尴尬、狼狈、闹笑话、出洋相之类。
　　举例来说吧——
　　会议室里开着会，大boss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指出强调要求，某君突然放了一个屁，一个抑扬顿挫、惊如天雷的大屁……
　　一枚美女花枝招展，闪亮登场，高跟鞋噔噔蹬蹬，本想秀个pose，，哪想左脚绊到右脚，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两口白天吵架，夜里女的便趁男的入睡之后，往他张着的大嘴里出一股恶气，结果却拉出了一坨翔……
　　除此之外，酒后驾车把警车给撞了，约女网友看电影却发现老婆大人正和别的男人坐在前排卿卿我我……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些都可以算是“拉乌”之事。
　　这世上拉乌的事儿很多。有道是：拉乌人难免拉乌事，拉乌事偏找拉乌人。
　　夏大雨称之为“拉乌”的那个夜晚，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然后被另一个女人给逮住了，生擒活捉，人赃并获。
　　剧情有些狗血，但却真实上演了，还险些酿成一桩血案，惊天血案！
　　斯时，十一点许，躺在夏大雨怀里的女人名叫朱小雪。作为女一号、女猪脚，朱小雪无疑是有颜值担当的，气质亦不俗。
　　“她不仅漂亮，而且美丽。”多年以后，一个小朋友在作文里如是描写她的妈妈朱小雪。
　　——这从一个侧面充分说明，夏大雨的眼光不差，具备较高的审美水准。
　　请注意此处用词之精妙：漂亮，而且美丽。
　　两者词义相近，其间差别可大了去了。漂不漂亮，看容貌。至于美丽，除了容貌，还得有气质，有内涵。
　　这世间美女常有，而女神不常有。漂亮的女人多以相似的方式漂亮着，而美丽的女人则有各自不同的美。
　　那些年来，夏大雨所认识的女人当中，漂亮的不少，但配得上“美丽”一词的的确不多。
　　朱小雪是其中一个。接近惟一的那一个。不仅美丽，而且漂亮。
　　后来，夏大雨把一切归罪于夜色太美。
　　这样的夜色太美太温柔。美得让人想犯罪。犯一个美丽的罪。
　　灯火阑珊的夜啊。
　　一个私密的空间。一个单身男人。一个未婚女人。
　　男人年轻俊朗，热情如火。女人貌美如花，柔情似水。
　　斯情斯景，要是不发生点什么，对不起斯人，也对不起自己，空负了时光。
　　情绪一点一点酝酿开来。空气里充斥着荷尔蒙的气息。一星火花就能够点燃整个世界……
　　上述男女行为放肆，有失检点，却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要是你以某些肮脏的字眼来定位夏大雨和朱小雪的关系，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他们的行为完全受法律的保护。当日上午，在市民政局登记大厅，一位慈祥和蔼的大叔刚给他们颁发了结婚证。
　　大红的证件喜气洋洋，上面张贴着他们的照片。照片上的新人，肩膀挨在一起，头微微侧向对方，脸上带着甜腻的笑容。
　　大叔郑重地在照片上盖上了一枚钢印，由此标志着他们人生路上又一段新的旅程开启了。
　　正如童话书里所写：“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这一天是2000年2月14日，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千禧年，情人节。
　　黑夜遇上爱情，被一星火花点燃。
　　“呲——”一声，朱小雪划了一根火柴，为夏大雨点亮24支生日蜡烛。
　　烛光映照着她的脸，她的双眸。她的脸白皙、精致，眸子里闪耀着欣喜和期待的光。
　　在她祝福的歌声里，夏大雨闭上眼睛，许下一个愿望。这愿望是那般渺小，只容得下——他和她，还有幸福。
　　他轻轻地吹灭了蜡烛，然后顺势抱住了她。温柔地，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在他的怀里羞涩地躲闪着，挣扎着，身子微微颤抖。
　　两颗年轻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他开始吻她。吻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耳朵，她的鼻子。吻她的唇，柔软的、颤抖的、滚烫的唇。
　　在她的柔情蜜意里，他彻底沦陷、迷失，心甘情愿。
　　熊熊燃烧的巨火，将两人连同世界一起吞噬……
　　夜深沉似海。
　　茫茫然没有尽头。
　　翻滚的海浪不断地袭来，一次又一次摔得粉身碎骨……
　　爱如海水，汹涌澎湃，淹没了堤岸……
　　两人奋力挣扎，寻求生的出路。
　　几近晕厥，几近窒息……
　　有那么一瞬，夏大雨甚至想：就让我死去吧。就这样死去吧，温柔地死去。无比温柔地死在你的怀里……
　　然而，他并没有死去。或者说，死去了又活了回来。
　　忘了时间，忘了宇宙，忘了一切。
　　只有呼吸还在，心跳还在。
　　在这颗孤独的星球上——
　　他们是彼此最后的救命稻草。
　　纵然整个世界都远去——
　　至少还有你我。
　　那天夜里，他们爱得实在是太投入，太忘情，太疯狂……
　　把爱刻入肌肤，刻入骨髓，刻入彼此的生命。
　　恨不得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所以，对突然出现的状况，两人都缺乏足够的心理准备。
　　谁会想到呢，此时此刻，门外有一把钥匙正潜伏在锁眼里，悄悄扭动了门上的把手。
　　热情高涨的夏大雨自然是没有听到屋里轻微的响动。也可以这样说，体力的挥霍让他短暂失去了听觉。
　　首先发现敌情的是朱小雪。短短数秒内，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完成了一系列动作：掀，拉，喊。
　　——掀开身上的男人，拉上被子盖住自己，同时大声喊道：
　　“谁？是谁！”
　　没有应答。
　　夏大雨感觉到了身后的不同寻常的气息。
　　除了他和朱小雪的心跳，屋里多了一个人的呼吸。
　　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们跟前。
　　如同幽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