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预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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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赛和复赛日期临近，陆澄子某天忽然想起来，自己比赛的服装也要开始准备了。
她兀自纠结良久，不知道该穿什么样的，决定放学问宋清和。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她掏出来一看，竟是一条快递的提货通知。
陆澄子暗暗奇怪，她最近没买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快递那边搞错了，就是别人寄给她的。
不过，会是谁呢？
要是想给她寄东西，宋清和一定会提前跟她邀功，陆南之也会提前跟她打招呼。
她看着快递单号上的寄件人姓名，一时觉得不可思议，心中惶然——竟然是白莹。
矩形的盒子，大概有半米长，被一层纸箱皮子包裹着，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白莹给她寄了什么？为什么要寄这个东西给她？
不会是她遗留在那边的破烂吧。
陆澄子好奇极了，迫不及待回家将快递拆开，映入眼帘的一个白色的矩形盒子，正中间还有一个英文logo。
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条黑色的无袖礼裙，配了一双黑色的低跟鞋，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这三样东西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的绒布上，看上去特别昂贵精美，会让灰姑娘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漂亮的衣服。
陆澄子抿唇想了想，给白莹打了个电话。
“喂。”白莹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跟以往一样，有些冷酷。
“妈……”陆澄子刚开口又顿住，不太敢直接问为什么要给她寄衣服。
没等她纠结完要说什么开场白，白莹就说：“礼服收到了？”
“……刚收到，”陆澄子有点忐忑，“您为什么要给我寄这个？”
“13号不是要预赛了吗，不穿这个你要穿什么？”白莹冷笑，“我看你在那边也买不到，网上的质量又次，索性衣服鞋子一并帮你解决了。”
陆澄子低头看着那套礼服，手指无意识地描着盒子的边缘，心情复杂。
这显然是她没有料到的。
上次她们母女大吵了一架，她以为白莹再也不会理她了，没想到竟然会给她准备礼服。
打定主意要讨厌她，结果一套礼服又让她心软。
自己就是这么没出息。
“……谢谢妈妈。”她说，语气里含着丝丝窃喜。
“说谢有什么用，拿奖回来才是正事儿。”白莹说，“赶紧试试，不合适还有时间换。”
“嗯。”陆澄子应着，挂断电话后趴在被子里闷笑出声。
裙子和鞋子都刚好合适，小盒子里是一块上好的松香。
陆澄子突然觉得白莹也没有那么可恶，当真应了林星野那句“并非不讲情理”。
想到林星野，心里不免又惆怅，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交流过了，这家伙该不会是要跟她绝交吧？
三中7月20号期末考，这个学期一结束就高三了，贺立对他们要求越来越严格，以至于星期二陆澄子去请假，而且还连请三天的时候，贺立着实吓了一跳。
连上周末，就是五天不来学校了。
“你请那么多天假干什么？”他拿着假条来回打量她，“是不是你家出事儿了？”
“没有，”陆澄子对他的草木皆兵有点哭笑不得，“就是去参加小提琴比赛，要外出几天。”
贺立将信将疑，直到陆澄子把比赛以及报名信息给他看过才批假，搓手期待地说：“那你好好比赛，争取拿奖，说不定高考可以加分儿呢。”
“好。”陆澄子一笑，“谢谢贺总。”
放学后她按规矩把假条夹在讲台的签字表上，这样的话各科老师就会知道她是请假不是旷课了。
林星野今天早上又迟到了，被贺立罚放学后打扫教室，和另外几个迟到的男生一起。陆澄子看了一眼教室后尾的同桌，从明天开始到下周一他们才能见面，她竟然有点舍不得。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等他一起回去，但想起他们这段时间客气疏离的相处状态，怕热情遇冷徒增尴尬，陆澄子觉得还是算了，背好书包先行回家。
林星野打扫完卫生后，拎着书包绕到前门出去，路过讲台时漫不经心一瞥，看到陆澄子夹在签字表的请假条，那一手行楷特别赏心悦目。
去外地。
请假3天。
从今天开始到下周一才能见到她。
算算日子，她到小提琴预赛快到了，想必是要出去比赛。
陆澄子第二天早上去买了很多新鲜的菜放在冰箱，她出去的日子里，陆青云一个人在家，幸好他现在不用拐杖也能行动自如，可以照顾自己。
她往汉堡的自动喂食机里倒满了狗粮，请求陆青云记得添水，做好这些，她才拎着行李背着琴盒离开。
一切都办得比德芙还丝滑。
陆澄子这才惊觉，自己对这些琐碎的家务事竟然处理得这么娴熟——以前家里有保姆，什么都不用她做，来到这里以后，所有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动手。
陆澄子有些自恋地归结为自己聪明伶俐。
阆城离燕城不远，火车三个小时，睡一觉醒来就差不多到了。
她看着外面呼啸着往后倒的旷野绿树，想起自己来阆城的那天。
她是跟着搬家的货车过来的，走的是公路，五个多小时的车程，坐得她腰酸背痛。
来时带着家中巨变的低落和即将面对陌生城市的茫然不安，下高速的时候甚至有一种扭头回去的冲动。如今再次奔向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心中反而惆怅起来，想说一句“近乡情更怯”又觉得没有资格。
列车五点准时到站，陆澄子拿着东西，熟门熟路地坐地铁，去到早已订好的酒店。
宋清和知道她要来，早就兴奋得不行，强烈要求陆澄子住她家，但是比赛地点离她家远，为了不出意外，陆澄子订了场地附近的酒店，等比赛结束了就去找她。
房间隔壁住的也是参赛的选手，此时正在练琴，陆澄子隐约听着，好像是帕格尼尼为了炫技而生的《钟》。
好厉害。
陆澄子觉得自己明天可能会输得有点惨。
贝老师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大约真的像白莹说的那样，她的工作室需要陆澄子的比赛成绩做宣传，加上许久未见，于是抽了时间出来给她做赛前心理建设。
“别紧张，就像平常练习那样，在评委面前表演一遍就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贝老师说，“演奏之前在脑子里过一遍，记住什么时候强什么时候弱，长连弓和跳弓做到位……”
陆澄子点头应着，贝老师说到最后，手指扣了扣桌子：“评委们都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没有感情的演奏开头就注定了pass掉，所以一定要有感情地去演奏，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感情，像个机器人一样，这样是不行的。”
陆澄子说：“机器人不是挺好的吗，做出来的东西既标准又不会出错。”
“你呀……”贝老师含笑摇头，“我知道你是被逼学的小提琴，但是无论怎么样，既然接触了这门乐器，就要以最大的努力和热情对待它，花在这上面的时间和精力才不叫浪费。万物都是相对的，你怎么对待它，它就会给你什么样的反馈，任何事情都是这样。”
陆澄子对这番话很受用，贝老师总喜欢跟她讲道理，但不同于白莹的俯视，她的姿态放得很平，仿佛大姐姐一样跟她谈心，陆澄子一般都听得进去。
“再有一个就是表情一定要管理好，上台之前检查一下自己的琴，该有的程序一个都别漏，不该做的事情别做，知道吗？”
“知道了。”陆澄子托着下巴应道。
“其他我倒不太担心，毕竟你参加过这么多比赛，早就习以为常了吧？”
“差不多。”陆澄子笑了笑。
“那明天穿得漂亮点儿，化个淡妆——你带化妆品了没？”
“……没。”陆澄子忘了这茬。
化妆这种事，通常也是白莹帮她做的，自己压根就没有化妆品。
“那我明天早上过来帮你化。”
陆澄子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
“没事儿。”贝老师说，“工作室还有另一个学生参赛，我明天带她过来，化妆是顺便的事情。”她歪头端详几许，又笑了：“不过你这样的，化不化妆也没太大差别，打理一下头发再抹个口红直接就能上台了。”
晚上，陆澄子洗漱完，定好闹钟，却很久才睡着，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
——明天比赛会怎么样，贝老师说的那番话，白莹给她买的礼服，陆青云自己在家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回去上三天课就要期末考会不会考砸等等。
更多的，是她重新回到燕城时，心中的怪异感受。
她熟悉这里的一切，从火车站坐地铁过来，需要在哪站转四号线，然后在哪站转七号线，她记得一清二楚。
可明明从小在这里长大，隔了几个月再回来，却好像是外地人第一次进城，这种冲突感的根源究竟是什么，她怎么也弄不明白。
想了一夜，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七点半开始签到入场，陆澄子六点就起床，洗漱完去餐厅吃早餐，回来时听到隔壁的选手又在练琴。
……太拼了。
她换好衣服不久，贝老师就来了，她参赛的另一个学生跟着进来，是个正在读高一的女生。陆澄子以前见过，她们俩排的课一前一后，偶尔会见面，只是不熟悉。
女生见到她，愣了一瞬，然后腼腆地跟她打招呼，眼神似乎有些尴尬。
贝老师动作很利索，编了一个修饰头型的复杂编发，发尾用皮筋扎起来，清爽又俏皮。
入场之前，贝老师拉着她俩拍了一张照片，正色道：“加油，放轻松，好好演奏，等你们的好消息。”
预赛45位选手，分三个小组，预赛结束后只有18个选手能进入第二天地复赛，最后能进入决赛的只有6个人，竞争激烈。
这是国内含金量比较高的小提琴比赛，专业的小提琴手也会参加，不过幸好和业余组分开比，且在另一个场地进行，否则陆澄子连预赛都不一定能进。
尽管是业余组，场内依旧高手如云，拉《钟》的那位隔壁选手也和她一个赛场，是个男生，表现完美。
陆澄子压力山大，十指交缠在一起。
紧张之际她又想，自己对小提琴什么态度心里清楚，若无法进入复赛也是应该的。
哪有一边嫌弃一边索求的道理。
这么一想，紧张的感觉淡了不少。
七月的天气很热，里面开着空调，陆澄子觉得有点凉，搓了搓胳膊，看到自己身上穿的无袖礼服。
这是白莹给她买的。
她和以前一样为她准备重要场合所需的东西，尽管她说话一直不怎么中听，但她想，每一次比赛，白莹的期待都倾注在这些东西里。
这一次白莹应当也是希望她拿奖的。
陆澄子突然又生出一种入围复赛的强烈念头。
每个选手的时间是20分钟，她的顺序是8号，轮到她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贺立拿着教材和保温杯走到讲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两个空位，原本没觉得有异样，下一秒就：“？？？…………”
林星野这小子又旷课了。
旷课的林星野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旁边，然后拿几瓶颜料调色，调到一半实在心烦，把笔刷一扔，点了一支烟。
他很想知道陆澄子的比赛结果怎么样，但是又不敢问。
和陆澄子保持距离一个月后，贴吧上的那条帖子风向有了新变化，之前所有认为他们暧昧不清的观点都惨遭打脸，对他们的八卦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少。
林星野对此很满意。
这种走向才是正常的，他想。
陆澄子本就不应该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扰，好好当她的超级学霸就好了。
台下掌声雷动，陆澄子鞠躬下台，去了一趟卫生间。
贝老师带来的那个女生也出来上方便，她是9号，两人在同一个赛场，见到陆澄子，跟她打了个招呼。
“你拉得真好听。”她说。
“谢谢。”陆澄子笑笑，“你也不错，可惜我急着去洗手间，没能听你奏完。”
“我拉得不好。”女生谦虚道，笑容却很灿烂，丝丝得意从眼底溢出来，仿佛一只高傲的孔雀，“听老师说，你已经不在她那儿学琴了？”
“搬家了，没有继续学。”
女生似乎很感兴趣：“搬到哪里去了？”
“一个小城市。”
“啊，”女生有些惊讶，“难怪你住酒店，过来要多久啊？”
“火车三四个小时。”
“还好，也不算远。”女生想了想，“那你这段日子是在家里练的琴，还是去那边找机构练？”
“在家。”陆澄子微微皱眉，她不喜欢这种被对方一直提问的对话，回答很简短。
“在家练能拉得这么好，真是厉害。”女生有点不好意思，又炫耀似的，“我天天去贝老师家练，却拉成那个鬼样子。”
陆澄子笑了笑，没说什么。
“加个好友吧，”女生拿出手机晃了晃，“好歹是同一个老师，我们也见过那么多次面，但是很少说得上话。”
陆澄子不好拒绝，和她加了好友。
女生添加备注的时候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陆澄子。”
“陆澄子学姐。”她笑了笑，在手机上打下这几个字，“我叫高雨欣。”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预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