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李勤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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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之逆鳞
书房外的石桌上，李相正与几位官员茗茶闲谈。何尚书好奇地问道：“那个“贵人”真的是温贵妃的亲弟弟吗？”
林御史回道：“是真的，否则我们几个也不会为了他的葬礼忙了一个多月。”
李相问道：“贵人的棺木葬在何处？可办妥了？”
曹侍郎忙回：“办好了，棺木由死士运往大漠深处，葬在流沙之下，绝不会被人打扰，随身的陪葬品有几十箱的金银珠宝，翡翠玉器等全都是最好的，另外在长安城郊外的一处山上，立了一座衣冠冢，方便祭拜。”李相听完点点头没说话。
何尚书感慨道：“陛下对贵妃娘娘当真是宠爱有加，对贵人的葬礼十分重视，事事留心，恨不能亲力亲为。”
林御史笑道：“那是自然，贵妃未入宫时，便与陛下相识，外面还流传一句俗语：“凌波微步温怀雪，妙手箜篌张翠翠。”结果一个成了贵妃，一个嫁给了谢家三郎。”
曹侍郎又接着说道：“就是有点可惜，温贵妃行事低调，他弟弟生前一直都是默默无闻，没想到死后，却闹得人尽皆知。”说到这里，几人都有些沉默没有出声。
良久，林御史忽然想到什么忙说道：“我家夫人两个月前给我生了一位千金，后天请诸位赏光来寒舍参加小女的满月宴，要不是遇上这件事，上个月就办了。”说着给每人递了一张请柬，几人开始恭贺他。
就在这时，院子外忽然有人经过，李相微一抬首眉头一皱。向外喊道：“还不进来。”几人一同望去，原来是李勤孝。
勤孝见躲不过，只得进去，让身旁的小意先行一步。随后进了院子，恭敬行礼：“孩儿，见过父亲。”停了一会又道：“何尚书、林御史、曹侍郎，诸位好！”众人点头示意。
李相看了一会儿才问道：“这么晚了，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勤孝想了一下回道：“孩儿睡不着，出去走走。”
李相反问：“这一个多月，难不成你天天都睡不着吗？”李相脸色阴沉。
勤孝没说话，何尚书见状忙帮勤孝解围：“李兄，公子已经长大成人，必定是有要紧的事，才会如此，你又何必过于苛责。”李相没说话，依旧盯着勤孝看。
林御史见李相脸色极差，忙笑道：“对了，礼部交代了几件事，我给忘了，要不你们两位陪我去办？”说完看了何尚书与曹侍郎一眼，三人立即心领神会，便识趣地向李相告辞，起身离去。柳管家连忙去送客。
此刻院子里，只剩下李相和勤孝两人，良久，李相才一边喝茶一边说道：“你这段时间在做些什么，我不管你。只是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安安分分地待在府里，这几天，谢家二小姐会来府上小住，到时候你要好好陪她在长安城里游玩一番，绝不可怠慢于她。”
勤孝十分疑惑地问道：“谢家二小姐？”
此时从院子外进来一个人，回道：“公子，是谢清容，你小的时候，还见过她一面呢！”说话的是柳管家。
勤孝像回想起了什么，忙说：“她一个姑娘家，我一个男子，整天陪着她，恐生闲话，还是让妹妹陪她，更为妥帖吧！”
李相颇为生气怒道：“李萧，你准备装傻到什么时候？我特意请谢小姐来，是为你的婚事。”
勤孝不满道：“谢家是名门望族，何等身份，孩儿恐怕配不上人家，还是算了吧！”
李相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呀！可别告诉我，你看上的是你们书院的莫如花。”说到此处，李相目光扫向李勤孝，只见他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便知自己说中了。
于是又接着说道：“她可是温行知未过门的妻子，如今成了未亡人，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不在了，你就可以取而代之，天真！”
勤孝有些慌张的解释道：“我、我没有，我只是……”
李相却打断他说道：“只是什么？我告诉你，你和她永远都没有可能，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更何况，她可是莫尚的掌上明珠，人家的姐姐，一个是西凉王妃，一个是陛下的恩人，你觉得自己有几分把握，能让她们高看你一眼呢？”李相说完这些一边落坐一边悠闲的喝起茶来。
不想勤孝却轻笑一声，一改常态无比镇静，突然抬起头反问起自己的父亲：“敢问父亲一句，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讨厌莫家的人，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姑姑闻人微雨，当年莫尚当众让姑姑难堪，以至于姑姑神伤多年，所以你才会这么讨厌莫尚。可直到我去了书院读书，偶然间看到如花有一块和父亲手上一模一样的玉纸镇，我才不得不相信，外面的那些传言是真的。”听到这里，李相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只死死的盯着勤孝看。
柳管家见状，一脸紧张的提醒勤孝：“公子，别说了。”
勤孝却充耳不闻，继续说道：“是因为莫尚与岳夫子的关系吧，明明你才是岳夫子从小到大的朋友，不离不弃。可偏偏因为莫尚的出现，岳夫子和他一见如故，渐渐疏远你，后来由于莫尚自身的原因，婉拒了夫子的“好意”，即便如此，夫子也没有接受你，所以父亲对莫尚并不是厌恶，而是嫉妒，也因此才不情不愿地娶了我母亲，对吧！”
李相面色阴沉，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勤孝十分肯定地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愿意像父亲一样，良禽择木而栖，见异思迁，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如果父亲硬要我接受，我情愿不做你的儿子，只做一个普通人。”说完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跪在地上，任凭处置。
而一旁的柳管家顿时觉得天都塌了，刚想替他辩解几句，却被李相抬手制止了。
李相此刻死死的盯着勤孝，良久才开口说道：“柳闻风，你听见了吗？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刀一样，狠狠地刺在我的心上，在你李潇的眼里，我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不配做你父亲。好好说的真好，本相既然没有儿子，那还留你做什么？柳闻风去拿我鞭子来。”
柳管家见李相动真格的了，忙央求道：“老爷息怒，再给公子一个机会吧？”
李相根本听不进去，见柳管家不动，便自己起身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处墙根底下找到一些折断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树枝，随手拿起一根，就朝勤孝走去，狠狠抽打在勤孝身上，可无论李相打得多狠多用力，甚至背上都开始渗出血来，勤孝依然挺直腰板，一声不吭，李相见状也更加震怒，下手也越来越重，眼看勤孝已经倒了下去奄奄一息。
柳管家忙拦在李相面前，双手死死摁住李相手里沾满鲜血的树枝，求情道：“老爷，勤孝今日口出逆言，以下犯上，伤了您的心。您生气是应该的，就算今日将他打死，也是他活该。不过，他毕竟是您和夫人所生，苦心养育十几载，打死勤孝事小，若惹夫人伤心，岂不得不偿失，还望老爷三思。”
李相听了柳管家的话，也渐渐冷静下来，看了一眼勤孝，将手里的树枝扔了，才一脸无奈说道：“你终究是来讨债的！等他醒了，你替我告诉他：让他养好伤就给我滚去军营，我不管他在里面是做杂役也好，还是做伙夫也罢，他若敢透露与我的关系，我就找人打断他的腿，没我的允许，不许他回来，更不许有人去帮他，就算是夫人也不行。”说完便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去。
见李相离开，柳管家连忙叫人来，将勤孝抬回自己院子去，又叫人去请了大夫。
等小意回来时，看到眼前一幕，早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只站在一旁，看着勤孝十分狼狈地模样，许久才转身问道：“柳叔，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叫夫人来呢？”
柳管家闻言回道：“夫人和小姐今天下午去寺院烧香还愿去了，要到明天才回来呢！”
小意又问：“那老爷为什么会大发雷霆，下这么重的手，分明是想打死勤孝。”小意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柳管家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听到小意的话，一脸无奈地说道：“唉！有些事情太复杂，还是不知道的好。”说完看了一眼勤孝，便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勤孝幽幽醒了，见小意站在床边，便忍着痛嘱咐道：“你回来了，我受伤的事，不要告诉如花，她才刚好一点，这段时间也许不能经常去看望她了，如果她问起，你就说我出远门了，记得按时替我给她送药，若遇到急事，就想办法通知我，另外我和我父亲闹翻了，怕是不能再留在府里了，以后你自己要小心。”说完冲小意无奈一笑。
小意强压心中怒火，生气说道：“李勤孝，你怕不是鬼迷心窍了吧，从我记事起，老爷何曾像今日这般暴打过你。这莫如花到底有什么好的，是，她未婚夫死了，是该同情她，你想帮她可以。但你这一个多月以来替她做的事，已经够多的了，给温郎君安排身后事；她一时承受不住病了，是你给她请大夫；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任何人几天不吃不喝，之后去衣冠冢前拜祭时晕死过去，是你冒着大雨将她带了回来；因她私自服药，结果她心神错乱，人都认不清了。是你天天去哄着她，大夫每日给她针灸治病，她怕疼，又是你甚至不惜让她拿针扎你自己。你做了这么多事还不够，如今可好，连命都不要了吗？”
李勤孝想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小意，其实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当初当我知道温行知死了的时候，我内心居然有几分高兴，因为这样我就不用亲眼看着如花嫁给他了，随后又有些惭愧。现在我不求别的，我只要她可以平平安安的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听他如此说，小意先是一脸惊讶随后冷静下来，最后倔强地说了句：“随便你，反正我不喜欢她。”
勤孝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一旁的屏风，不知在想些什么……
骤雨惊花落，
夏蝉盼雪归。
沉迷浮生梦，
回首终成空。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李勤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