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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番外：雪地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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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说过分手后，林离深哭了半宿。
一个曾经如此热烈地，爱着自己的人，怎就在短短三年里，将自己抛在脑后了。
不联系的一整个月里，林离深不止一次想要将自己灌醉，然后名正言顺地去科室里找何惜，却看着满满当当的课表，又没这个勇气。只能打起精神，给学生们上课。
辛莫亭和裴钰不止一次要她多出去走走，也经常叫她来花店喝咖啡，林离深只是笑着，对分手后的事情只字不提。裴钰和辛莫亭也只能假装她很正常。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林离深的坚强都是装出来的，和何惜恋爱这么久，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冬日来临，雪落漫林飞。
十二月十八号的凌晨，林离深迎来了二十八岁生日。
冷冷清清。熬着夜的她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不想出门，只是在飘窗前，透过细小的百叶扇，看着飘舞的雪花。
林离深喜欢下雪的。
她不觉得这个生日有多重要。
何惜已经不在她身旁了。
自从何惜离开，家中仿佛少了一种气味，那种能让林离深安心的气味。
她仍旧思念何惜。
何惜，何夕能与你相见。
何惜留下来的东西，她都没扔，安安静静地让它们待在原地。好营造出来一种何惜仍在她身旁的感觉。那些回忆，那些气味，那些脑海中的东西，千丝万缕地涌进林离深的脑海里。而手机里的那个聊天框，她也一直舍不得删掉，哪怕最后发出去的消息前已经有了红色感叹号。
她偶尔会翻看聊天记录。林离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怀旧者，她思念的所有，都包含在这里。
眼泪再次涌出来，抚摸林离深的脸庞。
枕头被眼泪浸湿，时间定格在凌晨三点，林离深终于是睡了。
一夜无梦。
在这间和睦的琴行里，学生们都能知道老师的生日，老师们也会给学生送上生日祝福。琴行给每个老师准备了生日假期。今天，琴行照例让她休息。她百无聊赖，懒懒赖在床上，也不想起来，更不想打开手机，回复一条条客套的信息。
今天，先给妈妈打个电话吧。
电话接通，听着熟悉的嗓音，林离深久违地轻松。妈妈先是祝她生日快乐，随后嘱咐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说是面包好了，要招待客人了。
林离深放下手机，没有看一眼信息就起床洗漱。光脚踏过冰凉的地面，她化上妆，把头发夹卷，穿上她最爱的毛衣。这件淡蓝色的毛衣，是何惜选的，作为纪念日礼物送给林离深。林离深的下身配了一条米黄色长裙，踏上平底鞋，配一个白色的小包。她今天只想四处转转，去一些书店，咖啡店坐坐，最后去南习北林玩雪。
出门前，别上那个小珍珠夹子，最后配上米白色的贝雷帽。
小珍珠夹子，是何惜亲手做的。在一个日落映照着火烧云的傍晚，她将这枚细小的珍珠夹子，亲手为林离深别在发梢，亲吻着她。那天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但也过得很幸福。不止那天，也不止那晚。
林离深又想她了。
走在街道上，雪飘着，飞舞着，落在林离深肩头，帽檐。
书店辗转一番，选了三本书后，她去了美术馆。在美丽的画作面前，可以尽情展现自己的情感。不管流泪，或是喜悦。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找到一间咖啡厅，坐下来读读书。
手机震动。
林离深才想起一早没打开的信息，望着密密麻麻的祝福，大多都是学生发来的。林离深一句句回复着谢谢，并叮嘱这些小孩子们下雪了，要穿好衣服。
她再次望向那个早已黯然失色，自己却舍不得按下删除键的聊天框，也不再奢求会出现怎么样的转机。
下午。
林浅恩电话打来。
“林离深，别告诉我你现在都没吃蛋糕。你今天生日啊喂，别愁眉苦脸的啊，过去就过去了，你姐我还在这。不许喝酒。”
林浅恩早知道林离深分手的事情，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深爱的是个女生，而那个女生，早就已经消失在林离深本就冰封的小世界里，并且也将那来时的路，用雪覆盖，掩埋。
“给你定了个蛋糕，在我们老房子那边，你小时候爱吃的那家店还开着。去拿，拍照给我们，想你了，多打几个电话来啊。生日快乐，姐要你幸福。”
林浅恩，你真是嘴毒，生日都不放过。
“谢谢姐。”林离深支支吾吾的，“姐，好想你们，孩子们放寒假我就回去。”
“等你回家，妈天天念叨着呢。”林浅恩的声音里带了泪音，“你可别生气，今天她确实忙，晚上我们视频通话哈。”
林离深早已控制不住的泪水滑落，她极力控制着，不让林浅恩听出来。
“知道了，我去拿。”
“开心点，有啥事跟姐打电话。”
电话挂断。林离深在路上慢悠悠走着，走回曾经家的地方。
那件老蛋糕店，还开着。
“林女士是吗？这份是。”店员早已换了一批，新来的年轻女孩将小小的蛋糕和一个袋子递给林离深。袋子里面是一把蜡烛和一支打火机。
林离深小时候很喜欢这家店，因为离家近。母亲和这家店的老店主交好，常来这里帮忙，聊天，喝茶。这家老蛋糕店里，永远洋溢着幸福的氛围。暖暖的灯光，暖暖的咖啡，暖暖的心。
林离深拍了张照发给林浅恩，随意地将打火机和蜡烛揣进包里，出了门。回家放好蛋糕，然后转向去了南习北林。
每年生日的傍晚，南习北林都有林离深的身影。
手机振动了。
林离深点开信息。
那个暗淡的聊天框，有了生机。
只有简短的四个字：“见一面吧”
林离深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
“哪里”
“琴行旁甜品店”
……
何惜端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雪。
她不是不知道，今天是林离深二十八岁的生日。她不知道这次见面究竟有什么意义，但还是想见。想见那个骨架小小的林离深。想看看她的脸，听听她的声音。想给她送一句“生日快乐”。
林离深匆匆赶到。
何惜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的淡蓝色毛衣，和发边的珍珠发夹。
她的发尾，残留着雪滴。
这傻子，还想着自己。
林离深坐在何惜对面。翻包找着纸巾想要擦擦头上的雪，却发现将打火机留在了包里。
服务生上了两杯热奶茶，一杯里是珍珠，另一杯加了奶盖。
两人没开口，许久许久。
“深深。”
“我给你写了一封信。”
“生日快乐。”
何惜说着话，头却一直低着，眼睛里没有林离深的半点身影。
“谢谢。”林离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去了再看吧。”何惜终于抬头，却半耷拉着眼，不敢直视林离深的眼睛。
她一直喜欢这双明亮，如珍珠，如黑玉一般的眼眸。却也是因为自己，让这双眼睛丢了光。
她喜欢的是自由，林离深要的是安稳。
这样的两个人，终究还是会渐行渐远。
“嗯。”林离深只顾着喝热奶茶。
“还有事吗？”林离深抬头，嘴角勾起，浅浅笑着。
她就是这样，哪怕自己多想多想何惜，见了面后，仍会嘴硬地将她推开，营造一种自己已经放下的感觉。
“没有。”何惜简短地回答。
她希望林离深不再过于依赖自己，希望林离深还给她自由，更希望林离深能够彻底放下自己。
林离深走了。何惜没有去追。
计划并没有因为一封信而被打乱，林离深来到了南习北林，只身坐在雪丛之中。让着冰凉却柔软的雪堆包裹着自己。
天挺蓝的。
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雪，白色的一个个，一片片，一斑斑。像白色的报喜小鸟，圆滚滚的。雪有它自己的声音，叮咚轻盈，又缠绵不羁。
就着凉风，林离深打开了那封信。
鼻子和指尖，雪刮过的痕迹留下淡淡妖红，给她的肌肤上了胭脂，隽美而不张扬。
这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了。刚刚恋爱那年，何惜忙着，很少回信息。但一直给她写手写信。她说，手写的信，才能映照出最真诚的心，因为看信的人不仅能看见内容，更能描摹笔触，最后探触到写信人的情感深处。
这封信，在林离深手里，似乎着了火一般滚烫。
“亲爱的深深:
“我是何惜。
“今天是你第二十八个生日，祝你生日快乐。以后的生日，要好好过，希望你会幸福。
“最近过得好吗？我的工作很稳定，已经当上主任了。你之前最盼望我升职加薪，我们一起买个房子。我成功了，你还好吗？有没有被学生烦到气到。小孩子又可爱又淘气的。像你一样。
“你是个很好的女生，不要因为我对自己否认。在这段感情里你做的没错，你对我很好，我能感受到，你所有的仪式感，细心，贴心，我都明白。你给我准备的所有礼物，我都留着。曾经，我爱你的开朗，也爱你的敏感。我最感动的，是你给我准备的气球惊喜。那里面是我最想要的，也是没告诉过你的心愿。可你知道。你明白。
“曾经多少次，我们的灵魂交替交融。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貌合神离了。
“你想要安稳，我想要自由，却少了为对方着想的机会。我们交流得越来越少，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我无法理解你，你也无法理解我。我们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机会，可每当想找对方沟通的时候，却少了那份勇气。我们平淡的生活里，也少了激情，少了话题，少了新鲜。我们总是呆呆地坐在一起，无法完成事情，也达不到情感的交融。
“这一个月来，我过得也很痛苦。我不知道我们的感情哪里出了问题。可这样的问题不是第一次。我们也没有力气去解决了。
“深深，我很想你，可我们的感情或许不能继续了。
“别忘了，遇见更好的人时，要有爱的勇气，也要保护好自己
“生日快乐，未来的日子，祝你安好。
“爱你的
“何惜。
“十一月十六日，凌晨五点二十八分。于南习北林。”
林离深冰冷的手抹去眼下的泪。冰冷的指尖沾染了泪滴的温度，却温暖不了她的心。
她看着雪落下。
南习北林的溪流边，是两人的定情之处，也是分别之界。
翻着包，她找到了那支打火机。
雪地里，燃起了火。
燃料不是枝丫，是那封信，也是林离深的心。
薄薄的纸燃烧殆尽。
林离深看着这封信在雪地里化为虚无。她的心抽痛着。她的心抽痛着。
何惜。
何惜。
她再次默念那个令她心动，心颤，最后到心痛的名字。
何惜就像她暗淡世界里的一段烟花。
靓丽，美好，热烈。却又无比短暂。盛放过后，天空寂静无比，人间却留有了烟花的光亮与色彩。
白茫茫的，雪仍在下。
林离深走了。
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不久后，被新下的雪覆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