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你曾路过我的银河,留下一亿光年的诗篇(10) ...
-
晌午的日光透着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光斑,透着窗户映在了沈清棠的苍白的脸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晚……
嗯。
她想着想着脸上一烧,用右手手背覆上了自己的眼。
她为什么会晕啊?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情况下晕过去?
沈清棠三千白发平铺在了塌上,却不见昨晚与自己交织的青丝,不由慌了神。
她起身,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也不在意,直往出跑,在推门的一瞬间刚好撞进了那人的怀抱里。
“怎么不穿鞋?”
沈司珩沉声,皱了皱眉,又瞬间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床榻上,寻来一块温热的帕子擦着她沾了些许灰尘的脚。
他的动作轻柔,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还传来丝丝暖意。
“怕你又跑了。”
沈司珩替她穿好了鞋,抬头看着那双蓝色的眼,那如海一般的眸子里,盛着一个自己。
他低低的笑了,黑眸中仿佛涌起了千层浪,每一个浪花都足够将人卷入其中,溺死在其间的温柔。
“怎么会。”
沈司珩不经意用锦衣遮住了腰间的金镶玉牌,转而告诉沈清棠说他去做饭。
沈清棠隐约觉得有些许古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从前他也是起的很早,谁家好人像她一样天天睡到大中午?
“啾啾。”
沈清棠以为他没听见,又唤了一声。
“啾啾?”
依旧没有回应。
她抬手以念催动神力,却发现自己连水杯都移不过来。
怎么回事?
她以为是自己没运好力,便又凝神试图将自己传回空间。
一分钟后,沈清棠睁眼,看见自己仍在这间屋子里。
她的神力怎么睡一觉就没了?
啾啾向来都是秒回,今天居然也杳无音讯。
“清棠,吃饭了。”
沈清棠的心跳的厉害,身上随之感到阵阵寒意,无助又无力。
她听见了,却只觉害怕。
没有神力,何以设结界?就算不谈眼下,轮回石她还没有取回,也不知两国交战究竟何时才会停歇。
“要我抱你去吃么?”
沈司珩一如既往的温润和煦,他视沈清棠惊讶的表情若无睹,轻轻牵起沈清棠的手就要去用膳的屋子。
他今早起来就发现她的手不似往常那般没有温度,但是依旧冰的彻底。
所以他大清早去寄雪堂寻了齐轩,让他给沈清棠把了把脉。
齐轩不仅学富五车还精通医术,沈司珩在几年前亲眼见识过他以一己之力吊着齐国国君的一口气,他是有些许佩服的。
结果齐轩的眉越把越皱,就没展开过。
“这不是人体的构造。”
她只是,没有神力了。
那夜齐轩站在盛都的观星台上,在顺走轮回石的同时亲眼目睹了神女几乎倾尽她身上那种磅礴的力量,奇迹般地令血泊里的人们起死回生,并抹去了他们的记忆,将一切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神女并非普通的神女,而是真神,是救赎世间的神明。
这种情况,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束手无策。
“破坏了自然的法则,就要最好接受天罚的准备。”
神,也在劫难逃。
他无奈的拍了拍沈司珩的肩膀,然后只留下了一句话便走了。
“你若是不想悲剧重现,就好好思量思量我的话,珩公子。”
齐轩总是看起来很忙,他急着走,沈司珩也拦不住他。
院外的结界早已破了,是沈司珩用沈清棠教他的阵法才暂时隔绝了人世的喧嚣。
“司珩。”
沈清棠顿了顿,看着一瞬回神依旧眉眼带笑的沈司珩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十年,她看着他长大。
他的喜怒向来不形于色,越是这副表情,就越是古怪。
沈司珩早知瞒不过她,只是怕她没了神力,便回不了原先生活的地方,会难过。
“昨夜……你晕了过去,怪我,是我不好。”
“和往常不同,这回晕的时间更久。”
见他跟自己兜着圈子半天不讲重点,沈清棠打断了他。
“所以,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
沈司珩摇了摇头,齐轩说她并非人体的构造,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也不见得,如若养好身体,恢复神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语毕,他给沈清棠盛了一碗鱼汤,又去她的屋内拿了一个厚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已经入了秋,没有了神力,她会着凉。
林间秋风轻拂,树木枝叶青中泛着黄,斑驳多彩,随风摇曳生姿。
原来秋风,竟这般萧瑟。
自始至终沈司珩都没见她有任何难过之色,只是在听闻自己不见得是个普通人后,眼底划过一丝失落。
沈清棠乖乖喝下了汤之后,伸出手抚在沈司珩的脸上,感触着他的发丝清扫过自己的手背,有凉凉的触感。
“司珩,我宁愿自己是个普通人。”
沈司珩由着她轻抚,认真听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脸又朝她冰凉的手靠了靠,从脸庞划至眼尾,又停在他的长睫上点了点。
“这样我就有死的权利了。”
沈司珩闭上了眼,喉咙无声地咽了下,哪怕她此刻唇角弯弯,他的心脏还是止不住的疼。
想到她为自己殉葬,沈司珩的眼角落下一滴清泪,正好坠到沈清棠的手上。
沈清棠被烫得心上一颤,她抬手用指抹去了那滴泪。
“我来这里,便是为了你。”
“所以死亡对我来说,便是最好的解脱。”
“你也舍不得留我一个人在这人世间,不是么?”
沈司珩闻言睁开了眼。
“是,我舍不得。”
可是,我更舍不得让你死,哪怕是忘了我,也好。
神与天地同岁,哪怕失了神力也并不妨碍她永生。
他会想办法让她活下去,并忘了他。
沈司珩想着便将沈清棠圈进了怀里,手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双手竟有一天也会热起来。
沈清棠不想再纠结这个令人伤感的话题,便侧头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调笑道:“沈司珩,你现在喊我大名可是越来越顺口了。”
“呵……”
沈司珩轻笑一声,环在她腰上的手紧了几分,说话越来越贴近她那泛着红的耳朵。
“是你自己说的,我是你的夫君。”
“夫君能做到的,身为徒弟可做不了……”
沈清棠闻言将脸转了过去,局促地一阵轻咳两声,她白皙的脸颊上难得挂上了些许红晕,反倒生出一种别样的瑰丽。
沈司珩将此美景尽收眼底,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有生机的沈清棠。
从前她冷漠,高不可攀,只一眼便知此人强大且神秘。
长时间面瘫导致她不会笑,因此笑得很不自然。
院内玫瑰花枝横斜,幽香的蓓蕾无声地绽放。
寻常玫瑰六七月便终了花期,可四季玫瑰不会。
沈司珩望着沈清棠,眸光温柔。
“我若是神,定能赶在你出生之前便寻到你,悉心呵护,坚决不离开半步。”
沈清棠转头,以指腹点了点沈司珩的额头。
“行,怪我呢。”
沈司珩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我错过了太多,你的过往。”
“也不知清棠是不是从小就面瘫,不会笑。”
“当时我若比你年长,定会教你如何笑得好看些。”
她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吧?凤眸樱唇,鼻梁高挺。
这么想着,沈司珩的笑容更温柔了,只是有些许感叹。
他有憾。
却无悔。
沈清棠似乎听出了些许嘲笑的意味,她挣脱出沈司珩的怀,捏着拳头便轻轻对着他比划了比划。
“你现在的胆子是愈发的大了。”
沈司珩挑眉,仿佛在问她所以呢。
他赶在她挥出前一手握住了她的拳头,又从她的身后重新将她的腰环住,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啄了啄她白皙带着温度的肌肤。
“谋杀亲夫?”
“我这柔弱的身板,怕是挨不住夫人这一拳。”
沈清棠不觉颤了颤。
她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的意识,似乎又开始模糊了……
日落月升,昼夜更替。
沈清棠昏迷了三天三夜,沈司珩便守了她三天三夜。
期间他去寄雪堂找过一次齐轩,齐轩说他束手无策,但不知道轮回石有没有用。
“借给你可以,来做我的谋士,日后的国师。”
这不是他第一次跟沈司珩说了。
这十年间,齐轩每次见了沈司珩都会问他:“你可愿……”
而沈司珩也总是冷着一张脸回复着同样的话:“抱歉,不愿。”
他就不信了,为了神女,沈司珩也不愿出师吗?
沈司珩这次倒没有急着拒绝,他思索了片刻还是走了。
气得齐轩咬牙切齿。
他快要顶不住他皇兄的攻势了,一旦没有盛国的牵制,这天下便会落在齐煜的手中。
身为齐国的二皇子,长时间抱病称恙,暗地里却谋划着前后夹击太子齐煜。
沈司珩不是不知道,他也是盛国第一个识破齐轩身份的人。
齐煜暴虐不仁,做法比盛国国君更甚——
残害手足,弑父篡位,血洗盛国。
沈清棠的那笔帐,他也算在了齐煜的头上。
如果轮回石真能令她恢复神力,他答应齐轩也不是不可以。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把轮回石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