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之战》HLBT

2、石守

　　东洲广大，仙石虽为天材地宝，老君也费了不少功夫才寻得其下落，原来它在傲来国外海中一无名海岛之上，那岛周围不知被谁设下了重重禁制屏障轻易不可发现，岛内丹崖怪石、削壁奇峰，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不比平常凡俗闲景俨然一处世外桃源。老君见此奇景，心想难怪此地会生出这等神物。仙石坐落于群山最高峰一处地势陡峭的崖边，石体大概四人多高，外表清莹秀澈，内里隐隐含光，似净水封冻美如徽玉。
　　老君正欲施法挪动仙石，突然从半空中跃下几人将他围在其中，这几人虽为人类，但与一般土著蛮夷截然不同，不仅长相穿着奇特不同岛外，周身更有灵气萦绕，说是人类感觉更肖天界神族。领头的一名长发少年不等老君开口便率众先动起手来，对方人多势众且招招致命，最为奇特的是这些人体能超凡，皮肤坚如磐石，而且力大无穷，仅凭赤手空拳便可制敌，老君虽可暂时抵挡，但崖边地势险峻再打下去也有几分凶险，几个回合下来也只得以攻代守，于是略施几个小法术防御驱赶，不料却全无效用。这时从远处山下又跃来几人，其中一名短发少年落地不稳，一脚踏空竟坠下崖去，老君正想就此停手，但其余众人竟对此全然不顾，依旧齐心合力与老君纠缠。对方虽无礼再先，但那少年年岁尚轻老君不能坐视不理，于是腾出一手向上一挑，只见那少年从半空中被一股无形之力缓缓托回至崖上。
　　“住手！”
　　见此情景，族中一人忽然停手喝止双方，随后走出一中年壮汉，身形壮硕气宇不凡，向老君一揖到地，后才开口询问其来意。
　　老君还礼说明来意后，那壮汉眉头一皱，将个中情由娓娓道来：该部族自称“石守”（Stone Keeper），这中年壮汉便是部族族长巴俊，据说自仙石诞生起他们一族便于此世代守护在此以防外界别有用心者染指亵渎，而邻国傲来国国主知悉仙石在此后一直想将其据为己有，每每派出不少奇人异士前来盗取仙石。老君自上岛以来一举一动都已落入石守监视之下，刚刚见他出手救人，和先前上岛夺石的宵小之辈行事大为不同，于是才觉其中不虞之隙，喝退族人。事从多急，才有这冒犯之举万请老君海涵。但对老君之求，巴俊碍难从命，只因守护仙石不仅是他一族的重要职责，此海岛乃至周遭整片区域更是因仙石的存在才得以现在这般生气，石守一族更是受其恩惠灵通七窍，不仅体能强于常人，对普通法术也有一定免疫，刀砍不动，水火不侵，更可以不饮不食而活，是故方才那少年跌下崖去众人才不以为然。一言蔽之，仙石实乃此地万物滋养之命脉所在，轻易不可动得。老君思忖片刻，对其晓以利害，此石关乎天地覆灭，现下时间紧迫，只需借石至他平息四凶之灾即刻归还。若误了时机，不知何时才能寻得如此得天独厚之宝，到时恐将殃及天下更多生灵，这小小的海岛也不能置身事外，一刻也再等不得，只愿石守务必从大局考量，拯救黎民苍生。
　　石守族中上下听完老君一席话后议论纷纷。
　　“不行！他是谁我们都还不清楚！”
　　先前的那名长发少年极力反对，向巴俊谏言借石之事关乎全族生死存亡，怎能轻易外借，即便借出也难保仙石安然无恙，即使归还，也难保不会出什么差错。短发少年则以为现下世间祸乱滔天，人界机会已属渺茫，若再将除暴之机拒之门外，石守岂不成了苟且偷生、违害就利的千古罪人，况唇亡齿寒，若是人界不存，石守也难偏安一隅。两人各持己见，争执不下进而吵嚷起来。巴俊喝住二人，原来这两名少年都是巴俊之子，长发的是哥哥玄卫，短发的是弟弟名皓顾，两人相差三岁，自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巴俊回虑良久，又对此事种种关节反推验问，老君知无不答，言无不尽。二人反复推敲，唯独就能否保全仙石一事不甚肯定，巴俊身为一族之长势必从全，以全族利益为先，最终只能婉言回绝此事。皓顾在旁仍欲反驳，巴俊瞪了他一眼，皓顾随即噤声，低头无言。老君见状，知其心意已决，也不好强人所难，眼见天色将晚，遂求在岛上借宿一宿再作打算，巴俊首肯。
　　石守一族世代居于山下一处较隐秘的山谷中，谷中屋舍错落有致，族长居所也与其他族民并无二致。唯有儿子居所略宽敞些，爱子之心，可见一斑。巴俊安排打扫皓顾居舍，并恳请老君与皓顾委屈一处，待吩咐皓顾不得慢待后，巴俊自去安歇。谁知老君刚一入屋，皓顾小儿心性便缠着老君东捱西问岛外诸事：
　　“你是从哪里过来的啊？离这里远不远？”
　　老君不便多言，无奈只好敷衍搪塞，挑些不要紧的奇事说讲，不料小鬼听的聚精会神，又对老君崖上之举赞不绝口，兴致勃勃的要向老君拜师学艺，还说借石一事明日定要再去劝求父亲。老君本来心中烦闷，见皓顾天真可爱，不觉忧思消解了大半。一老一少就此谈天说地，问起将来打算，皓顾愁闷了片刻，
　　“其实族人们从离开过小岛，我的父母是如此，他们的父母也是如此……”
　　老君见他心生郁闷，正要说些安慰的话语，这孩子突然猛地抬起头来，望向窗外的风景大笑道：
　　“哈哈，但我可不会像他们一样，总有一天一日我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
　　老君听到此处称赏不已，但随即烦忧又上心头，眼下世事难测，若一切真能如他所愿，那就真乃大幸事了。
　　这一宿老君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思考对策，不知几更时分，突然感觉四下万籁静寂，不同寻常，于是点亮油灯出户查看。推门而出一股浓郁的香甜扑面而来，他立刻屏住气息，小心戒备。这香气常人来嗅若有似无，若非仙身定无法察觉，不仅如此这香气竟有似曾相识之感。老君不及细想立刻回屋查看状况，皓顾看似梦酣，但无论怎样都无法唤醒他。他又急匆匆挨户查看，果不其然，石守上下皆已被香气迷倒，个个不省人事，即便是族长巴俊也不例外。老君不知暗算者何人，只知来者不善，定是对仙石有所图谋，当下奔至崖边。天上浓云盖月，临近崖边阴影处似有几人仆倒在地，老君近看都是些守夜的卫兵，前面一阵喧哗之声。仙石若明若暗，唯见两个人影缠斗，老君靠近分辨，识得一人身形是那玄卫，另一人身着黑衣面裹黑纱，相较之下瘦小纤细许多，两人你来我往，杀在一处。此时玄卫动作绵软无力，神志昏沉早已招架不住，单是抵制那香气蛊惑已是极艰难，更何况那边对手身轻如燕，双手各持一柄短刃，丝毫不受影响，似戏耍一般，不攻击玄卫要害，只是想慢慢耗尽他的耐力。老君见玄卫盛怒之下，竭尽全力也只有挨打受气的份，心中替他抱不平，当即一跃挡在他身前，接下那人招式与之较量。
　　交手片刻，老君便发觉此人上下周身皆有清风缠绕，那风势不强不弱，似有百般变化。他一招一式皆凭依风息，恰似风中一片鸿毛，左摇右摆、瞬息万变。举手投足间飘飘若仙，也难怪那怪异香气因有风荡涤无法近他身侧。他虽有一番本领，但于老君这天界主帅面前也不过尔尔，几招下来就频出破绽，显是功夫还不到家，那人心浮气躁，见老君应对轻巧，遂气息紊乱，匆忙间更难回防。他见不敌老君，也不恋战，向老君面额撩起劲风，趁他抵挡之际向后一跳，舞动双臂召来旋风将仙石整个卷起，又一扭身御风驾石夺路而逃。老君在后紧随而至，那人回首见他竟通晓腾云驾雾之术，大吃一惊，又加快速度向前疾飞。这一人一石齐飞实难把控，他慌不择路，欲速反迟，后面老君星奔川骛，一个锐步空翻已踏足石上。二人争斗又是数个回合，老君闭眼念诀，周身也召出疾风，奔黑衣人而来。黑衣人见对方竟使出和自己一样的术法更为吃惊，老君使风不同寻常，从中一股吸力绵绵不绝，将自己一方的风形尽数锁拿平复。老君随后踢脚绊手，先将他手中一柄短刃打落，紧接又是几个进击打得他站立不稳倒下身去，老君趁机伸手拽下他的伪装。此时仙石光华冲云破雾，云霄之上星月皎皎，一切历历可见，倒在老君面前的竟是一名少女，她坐起身来，发髻散落长发扬起，年纪看似比皓顾还要小上几岁。老君随即停手，正要开口相询，那女孩率先发难道:
　　“看你这老头并非那些野人村夫，为何这般执着不舍坏我大事？若同为仙石而来本小姐不妨曲意迁就一下，你我各分一半即可！”
　　瞧她年纪尚小，口气狂妄，老君笑道:
　　“老夫不过是不齿行窃之事，见义勇为罢了。话说傲来国国主怎么把你这种小鬼都派了来？黔驴技穷了么？”
　　“傲来国？我才不为他们卖命呢！”
　　女孩心想这老头不可理喻，自己又远不是他的对手，况且还有要事在身，若被他擒回岛去被石守一族刁难，还不知该如何脱身，当下计上心来，攥紧一拳，御风之术骤停，仙石即刻下落。老君见此顾不上其他忙上前施法悬停仙石，女孩借前时上升风势，向上一纵身，招来一阵疾风飞腾而去。
　　老君心想今日不知怎的净是跟些小鬼打交道，这女孩倒是机灵，功夫底子也不错，只可惜聪明用错了地方，若能加以拘管教导日后定也是人中龙凤。此地不知已飞出多远，待老君御风折返回到海岛时，天边已是曙光乍现，他向下望去，石守全族齐聚崖边翘首以盼，那香气想必已经散失殆尽，众人也并无大碍。见老君成功夺回仙石，举族上下一片欢腾，皓顾像是自己立了大功一般，欢欣鼓舞扯住老君袖摆到处炫耀。族长巴俊更是感恩戴德，言说老君对石守恩深义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引领全族行叩拜大礼，老君不敢生受，忙将众人搀起。唯有玄卫一声不吭，面色凝重地盯着仙石站立一旁，巴俊正要训斥。谁知他大喊一声:
　　“不对！”
　　近前探身，查验仙石。
　　“你们快看！”
　　众人见他呼唤纷纷凑了过来，原来仙石一端缺失一角，刀削之迹明显。老君回想前般，定是先前女孩趁倒地，与他问话之时偷偷卸去的，可惜现在再去寻她为时已晚。听她话语，貌似也不像是傲来国派来的。玄卫极为不满，压住火气出口讥讽道:
　　“堂堂天界主帅怎会让一个小鬼戏耍了？”
　　皓顾愤愤不平，出声反驳道:
　　“若不是这位天界主帅恐怕你现在连仙石都看不见了！”
　　眼见兄弟俩又要吵起来，而决战又迫在眉睫一刻不可耽搁，老君自知护石不力，只求息事宁人速速离去另寻他法，于是借此喧闹默默不辞而别不辞而别，但刚走不远便被身后巴俊叫住。他神情凝重询问道:
　　“仙石之事难道就此罢了？”
　　老君心说莫不是他翻脸不认要以此事刁难自己，谁知巴俊突然眉开眼展哈哈大笑起来：
　　“莫要惊慌！石守行事一向襟怀磊落，这点损伤不碍事，你对石守有恩，石守定然涌泉相报，借石之事尚有余地，只是石守需得一同前去，使命在肩，若能助得联军一臂之力我等也不负祖先之托了，还望老君应允。”
　　老君喜出望外，这次换他撩袍跪地行礼，族人们又欢呼雀跃起来。皓顾一听可以出岛去兴奋异常，即刻就忘了刚还和玄卫吵的面红耳赤，一把搂起玄卫上窜下跳。玄卫却面色不虞，一把推开皓顾，走到老君近前怒道：
　　“你可知石守……”
　　“住嘴！”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巴俊厉声喝止，气氛顿时默然，老君不知是何缘故，本想追问，可玄卫低头隐忍不言，愤然离去，老君见此也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