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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辞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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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一转,我坐在了家里的饭桌上,妈妈做了一桌子我爱吃我菜,有水煮鱼片,酸辣鸡爪,糯米杂辣椒,爆炒鸡杂,蒜苔炒腊肉……
妈妈脸上堆满慈祥的笑容,不停地给我夹菜,嘴里说着多吃点多吃点……我看着她头上稀疏的白发和满脸的皱纹,和着泪水一口一口将菜扒进嘴里。
后来是父亲送我去车站的画面,那年我刚上大学,第一个学期开学,父亲把我送到火车站台,火车开动时,我原以为他回去了,没想到过一会儿,他也出现在了火车上,他说我第一次出家门,人生地不熟的,怕我找不到去学校的路。我当时心想,我读的书比你多多了,我怕你迷路才对吧!
不过那时幼小的我,并无法理解父亲深沉的爱。
后来我又梦见了好多人和事,但太杂了,理不出个头绪来,只有耳边被嘈杂的人声吵得睡不安稳,耳边就像有无数只蚊子在游行示威,把我的梦搅得细碎,只有断断续续的找出几个词……
断头台…上路…奈何桥…合葬…
画面突然黑了,渐渐地,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红光,我只感觉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借着红光,我偏过头,和我并躺着的人,也一齐偏头看向我,一张爬满了蛆虫的脸,一身鲜红的新郎袍。
“嘿嘿嘿…”他尖笑着,随着他面皮的抖动,蛆虫一坨一坨地往下,“生同衾,死同穴。”
“啊…”我吓得尖叫连连。
我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此时天已大亮,窗外传来车辆的鸣笛声,卖早点商贩的吆喝声,交谈的说话声…清晰明朗,新鲜脆耳。
我重新躺回床上,揉着昏沉的脑袋,经过一夜的噩梦缠身,我反而更累了,又觉着后背一片冰凉,才惊觉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我揉着太阳穴不想动,耳朵却灵敏的很,只听得有呜啦呜啦地警报声若隐若现,我猛地坐起身,竖耳倾听,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我吓得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跑到窗户口朝外张望,两辆警车从楼外的街道上呼啸而过,越来越远了,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
我一下子没了力气,双腿一软蔫在了地上,我忽然觉得杯弓蛇影的自己很搞笑,特别搞笑,我摇着头不自觉得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感到脸颊有些湿湿凉凉的感觉,我伸手去摸,放在眼前一看,竟是一片湿滑的泪渍。
从小到大,我很少哭,这和我的家庭教育有很大关系,我父母从来不打骂我们姐妹几个,虽然家里穷,但父母的宠爱让我也活成了公主的模样,只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从小我就很有主见,也很坚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咬着牙都要扛下来,因为吃过苦的人都知道,与其杞人忧天,不如相信自己的双手。所以,昨天发生那么重大的事情,我都没有哭,只是自我出生起,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就像那些不怎么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会差点要了半条命一样,积压的和突如其来的重压,像如来佛主的五指山,瞬间倒在我的身上,没有崩溃,那只是时间问题,一旦有一个宣泄的豁口,便会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瞬间我哭得像个孩子,畅快淋漓的嚎啕大哭,我紧咬着嘴唇自己说,我当时有多害怕!我坐在地上,曲起双腿用双腿环抱住,像一只面临危机的虾子,用脆弱的外壳保护受伤的心灵。
约莫两个小时过去,我总算冷静了下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而且我是正当防卫,临走时我还叫那个小姐姐喊了120,我能做的都做了,即使后果是惨烈的,我也会用法律知识作为盾牌,来保护自己。
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一对核桃眼,掷地有声地说:“奥利给!”
我决定回家了。临走前我去租住的地方拿东西,张静琪不在,我把辞职信放在桌子上,又给她去了电话,拜托她帮我递交辞呈。
她在电话里爽快答应了,只是支支吾吾、犹犹豫豫地半天不肯挂电话,半晌后,她总算问了。
“苏舒,你们真是情侣吗?你知道他……”
“知道啊!”我说,“但我们不是情侣关系,他和我相亲,我没看上他,把他联系方式删了,不接他电话,告诉了他假的上班地址,所以他很气愤,过来找我寻仇了。”
“苏舒,你好牛b啊!”终于磕到当事人的一手八卦,她顿时兴奋了,“你知道吗?昨天他一出现,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也,虽然名声差了点,但长得好,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我就说苏舒,你咋这么笨呢!好好的肥肉送到你嘴里你不要,丢了多浪费啊!你不如送给我吧! ”
我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你如果了解过去的他,你恐怕看一眼都嫌脏了自己的眼睛。
我笑了笑,“好啊!不过我忘存了他的号码,下次要到了给你啊!”
“唉,”她叹了口气,“苏舒啊,你暴殄天物啊!”
我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左右,冬天昼短夜长,虽然时间还早,天空却已经渐渐拉上了夜幕,有些昏暗。
一家人刚好在堂屋里吃饭,见我拎着箱子从院子里走来,正在饭桌上低头大快朵颐的两个小不点儿同时抬起头,黑葡萄似的眼睛亮如星辰。
“三姨!”
“三姨!”
异口同声的稚嫩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还来不及放下箱子,两个小家伙就麻利的一左一右抱住了我的大腿,眼巴巴地望着我,期待的问:“带礼物没?”
我:“…”
幸好我早有准备,卸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奥特曼和一个芭比娃娃双手奉上。
两个小祖宗毫不客气地抢走我手中的玩具,然后头也不回地拿着跑回了餐桌,继续扒饭。
这是我大姐的一双儿女,男孩李洋,今年五岁,女儿李茜,实年三岁。
我家有四姊妹,老大苏沁,老二苏叶,老三就是我,老四苏彤。
此时家里一桌吃饭的,除了就读高三正在学校补课的苏彤,其他都在,就连姐夫李祥也在。
“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实习吗?”父亲问我。
我说:“辞职了,突然不想干了。”
老大白了我一眼,“你可真任性。”
“吃饭没?”母亲问着就要起身帮我盛饭。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这才发现从昨天中午起,这么长时间里,我滴水未沾啦!这时肚子也应景的咕嘟咕嘟地叫了起来。
母亲帮我盛了饭,招呼我在她旁边坐下,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很快地,我的碗里就堆了如山的可口的食物,家里的饭菜一如既往的好吃,若是平时,我铁定能吃上了三碗打底的,只是肚子和嘴巴闹了矛盾,扒拉了一小口,吃在嘴里竟味同嚼蜡。
坐在对面的老二心细,见我精神恹恹,脸色苍白,蹙着秀美关心的问:“怎么了这是?老三,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我摇摇头,使劲的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没嚼几下就咽了,“我就是有些晕车,路上差点就吐了呢!”
“唉,”母亲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叫你坐飞机你不听,偏要省那几块钱。下回啊!你坐飞机,我给你出费用。”
我不置可否。
母亲接着说:“你回来也好,帮我去卖鸡蛋,家里的鸡蛋都快放不下喏!吃又吃不完,我和你爸想明年多养几头猪,多做些腊肉,过年的时候卖到外地去,你大舅有渠道,今年赚了不少钱呢!我们家猪栏小,装不下,我和你爸这段时间天天忙活着扩建猪栏,没时间去赶集,年货都打算交给老大了。你姐夫也过来帮忙了。”
“好,”我笑着答应着。
“我本来想让老二去卖的,可是不知怎的,老二这几天身体也不舒服,总是吃不下东西,反胃,我寻思着让她去到大医院看看,死活犟着不去,这拖着也不是办法,你哪天有空了陪她去看一下,我们这也就放心了。
哎!我不求咱家能升官发财,只求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行了。”母亲继续说。
扒饭的空档,我撇了一眼老二,老二把头埋进碗里,佯装听不见。
第二天开始,我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卖鸡蛋的小贩,每天早出晚归卖鸡蛋,顺便还带了些其他批发的杂货,到了过年,零零碎碎统计一下,赚了五千多块钱,我再自掏腰包一点,去县城帮家里人每人买了一套新衣裳,算是新年礼物了。
大年初一这天,照例先去爷奶家拜年,今年去拜年的队伍有些庞大,平时老大一家都是初一下午才过来拜年的,今年直接在这边过年,所以除了我们姐妹仨儿再加上姐姐一家子,着实挺壮观。
爷奶住小叔家,我们一进小叔家就直奔爷奶房间。现在拜年大多走形式,都不怎么跪拜了,但在年纪大的长辈面前,还是规规矩矩的行跪拜礼。
给爷奶行了跪拜礼,大家围在一张圆桌旁吃着果糖磕着瓜子话桑麻,东家长李家短的扯,不免就提到各自的敏感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