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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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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奶被两个小外曾孙逗得合不拢嘴,此时一人抱着一个舍不得撒手,两个小家伙都是机灵鬼,又会嘴甜扮可爱讨人喜欢,爷奶脸上的菊花久盛不衰。
笑闹一阵过后,奶奶不知想到了什么,问我,“苏舒啊!你跟老徐家的那个小孙子谈得怎么样了?你两谈了也快半年了吧!是不是该定下来了?”
我嗑瓜子嗑得正欢实呢!被突然点名,顿时就觉得嘴里的瓜子不香了,把手心里剩下的瓜子重新放回果盘里,拍了拍手里的灰尘,扯开一个笑容说:“没呢!我们好久都没联系了,估计他看不上我呢!”
奶奶皱眉,“不会啊!前段时间我还在街上碰见徐老头了,他说他孙子对你挺满意的,想正月就把婚给订了。”
“……别啊!奶奶,婚姻大事岂非儿戏,我还小呢!不急的。”我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
奶奶脸色一板,严肃道:“还小什么还小,黄花菜都快凉了。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爸都三岁了。唉,苏舒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老徐家的条件这十里八乡的,能看得上你,已经是你几辈子有来的福气了,你就别挑了。这过日子跟谁不是一辈子,奶奶也是为了你好,找个条件好的,将来不会吃苦。”
我心里一下来了火气,一口气提上来就要怼回去,小腿却被人碰了碰,我转过眼去,老大冷冷地等我我一眼,大过年的你找谁不痛快呢!
我强压下心口灼烧的火气,深吸了一口气,不咸不淡的说:“好。”
“这才听话嘛!”奶奶重展笑颜,继续说,“我听说老徐他们今年回来过年了,这正月里反正没事,你上他家去拜拜年,走动走动,到时候你嫁过去也不会觉着生疏。”说着她用她那双干枯如树干的双手拾起我的左手,握在手心里,温暖的手心温度却无法捂热我冰凉的心。
“记住,去的时候嘴巴甜点,让长辈喜欢你。”
从小叔家出来,走在回家的水泥道上,我边走边踢腾着道上的一颗小石子,嘴里叨叨着撒着满肚子的怨气。
“好好好,那么好,你干嘛不把人介绍给你那几个外孙女啊!还说为了我们好,为了我们好会变成这样?一个逃婚,一个离婚,还有我这个……唉!”我转头哀怨的看着老大他们几个,气道,“你知道徐柏寒什么人嘛!远近闻名的地痞流氓,混混头子,就这人,就连一个傻子都知道在把我往火坑里推,这是为了我好吗?”
几人皆是沉默,片刻后,老大也来了气,“你在这里发脾气有什么用,遇到事情就自己解决,事情又不是盖棺定论了,你急些什么?一点出息也没有,找一颗石子儿在这儿撒气,石子儿招你惹你了?还是它上辈子杀了你全家?”
“对哦!”我突然转过了弯,蹲下身捡起那颗被我施暴的无辜石头,放在手心里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啊!小石子儿,我错了,我不该拿你出气。”
可能我的蹲在地上的样子有些傻气,逗得两个小人儿躲在大人怀里偷乐。
“傻子”老大翻了个白眼,“一个个的没一个出息的,都不像我,学会抓住机会,当初那个,你大一时带回来的那个杨老师,人就挺不错的,你要是……”
老四踢了老大一脚,制止了老大的话,老大见我闷不做声的蹲在那里,脸色不霁的样子,火气蹭蹭蹭往上冒,“从小就是这样,说你几句不中听的话,嘴巴翘得跟挂水桶似得,就你这脾气,将来谁受得了。”
所有人:“……”
老大看向众人,干嘛都用一言难尽的古怪神情看着自己,她脑门儿写着:我又说错吗?
老二忍不住问了句,“老大,你懂什么叫感情吗?”
老大:“……”
老四摆摆头,同情地看了神色复杂的大姐夫一眼,丢了一句,“哥,你真可怜。”走了。
大姐夫:“……”他当年莫非喜欢了个寂寞?
他们都走了,我一个人还蹲在地上用那颗小石子儿在地上写数字,一二三四……
我有多久没有想起个那个名字了?那是我短暂而又美好的初恋。
按照惯例,每年大年初一下午,都会去外婆家拜年,今年也不例外,去外婆家拜年通常是春节里最开心的一事情。
这大概也是外婆最高兴的一件事。因为每每这天,外婆就会起一个大早,驻着拐杖来到村口,一辆公交车一辆公交车得翘首以盼,而通常她那颗热切的心都会空落一个上午,因为她等不到盼归人。
到了下午,当她看到一辆公交车停下,有几个穿着漂亮衣服的眼熟的人下车时,她的心才会被激动填满,就连手上的拐杖也被主人的情绪感染,有了跳华尔滋的舞姿。聚少离多,每一次相聚,都希望一眼万年,因为各自变化的容颜,都在预示着缘分的变浅。
外婆有三大习惯:第一个是,喜欢把她认为的好吃的、舍不得吃的,统统藏在她那个像百宝箱一样的古董衣柜里,每当我们来她家,她都会宝贝似的偷偷拿出来给我们吃,让我们哭笑不得的是,好多东西都坏掉了。也不知道她藏了多久。但是有一样东西绝对新鲜,那就是甜酒,外婆可会做甜酒了,吃甜酒是每年春节外婆家最值得期待也是最美味的一道美食,因为经由老人那双承载岁月酒酿的双手,酝酿出来的甜酒,绝对是甘醇香甜,馥郁浓香,让会满嘴留香,回味无穷。
第二就是,每人必给红包。不管你多大了,不管你比她有钱,就连我父母都不例外。所以不管红包里面多少钱,我总是很珍惜的珍藏起来,因为那是一位老人深沉的爱。
第三就是,总是张冠李戴,叫错人。她眼睛不好,总是分不清人,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从来没有叫对过我们四姐妹的名字,比如我吧!她会很亲切的拉着我的手,说:“老四啊!又长高了啊!”
“我是老三。”我强调。
一转眼她又会跟我说:“老大啊!你又胖了呀!胖了好,好看。”
一会儿,她不准又拉着老大一顿询问,“老二啊!就你一个人来吗?朱瑞平没跟你来啊?”这会儿外婆还不知道老二离婚了。
被突然离婚的老大脸色哭笑不得,“外婆,我是老大。”
这会儿听说我们来了的舅舅家的几个表兄弟过来了,刚进门,外婆就被里面最小的表弟吸引去了注意力,“老大啊!你裤子破洞了,你脱下来,我帮你补补。”
小表弟一脸惊悚,他这是时下最流行的破洞牛仔裤好不好。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因为各自都有事要忙,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所以第二天我们一家人就离开了外婆家。
回来后,奶奶一见着我就催着我去徐柏寒家拜年,虽然百般不愿意,但还是提着一包旺旺雪饼和一箱安幕希酸奶往徐柏寒家而去。
奶奶说的那个老徐,是徐柏寒的爷爷,从小跟我爷爷一块儿长大,感情很好,后来年轻时离开家乡做了军人,复员后没有返回家乡,而是响应改革开放的号召,在深圳下海经商,经过几十年的商海浮沉,发家致富,成了我们这边富甲一方的老板。
偶尔有一次两位老人老友重逢,几番唏嘘,感叹世事变迁,沧海桑田,离别时还是年华青葱少年人,一转眼已是白发苍苍耄耋年。各自谈论着膝下儿孙绕膝的场景,不免都有些意犹未尽,于是一来二去,不免就撞上了我。
那天我正好有事去小叔家,老徐也在,也不知怎的,他见我第一眼就特别喜欢,夸我说这小姑娘长相好,珠圆玉润的,有福气,还感叹说自己也有一个年岁相仿的小孙儿,就是性子顽劣了些。
我当时也没太在意,过几天奶奶就高兴地把我叫到跟前说,老徐想把我介绍给他小孙子。那时我挺不愿意的,但架不住她撺掇父亲来说服我,父亲是个大孝子,但在我眼里有些愚孝了,再加上他也觉得徐家家庭条件好,我要是嫁过去,至少不会吃苦。
父亲的面子我岂能不给,只好不情不愿地去了,没想到他所谓的孙子竟然是徐柏寒,我当时真想立马掉头就走,但是出于礼貌硬是逼着自己和他在餐厅里吃完那顿几欲作呕的饭,才匆匆离开了。真想一辈子不想再见那人。
怀揣着这些往事,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他家门口。徐家虽然现在定居G市,但在老家也建了房子,如今老徐退了休,把事业交给了儿孙,自己多半在老家养老。
徐家建在县城一处城郊,离县城中心约莫半个小时的车程,四面环山,溪水淙淙,静谧幽然,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这是一栋三层楼的小别墅,白砖黛瓦,掩映在白墙绿丛之中,粉墙之上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看起来清新明朗,自然和谐极了。真是让人艳羡啊!
我现在院子门口按着门铃,很快地就有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人开了门,问我找谁?
我说:“我找徐爷爷。”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