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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古村彘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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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她第一次的初遇,还是六岁那会儿。
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在夜里的黄沙风里,我看见她站在营火边上,附庸风雅,英姿飒爽,像个女将军一般。
我幼时有那么一段时光,能偷看爹爹藏在书柜的画本子。里面有妇好和穆桂英的故事,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脑海里便挥之不去女将军们披旗挂帅的身影。恰同初遇她那一瞬,我寻回了那时脑海里的悸动。
之后,她把我从冰冷的地下湖水中捞起,用属于她的气味包裹我,带着我烤火,温声细语地同我说话。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二年,这些年里,我在她的庇护下,逐渐长大成人。奈何这些年间,烽火连三月,不得太平。我们也几经辗转,从陇西到了北平,再自北平南下,途径江宁、上海,这些日子,我们紧急地离开上海,在闽赣交界处驻扎了下来。
在前几年里,我看姚家的那些手下,还能做做生意,发发难财。但近些年来,逐渐地商路难行。他们便将一些珠宝古董拿去典当,加上之前也有些积蓄,倒不至于饿死。我们几乎是带着所有的积蓄和物资转移到了大山深处,估计还得在这里待上好一阵儿。
我在山里憋得闷得慌,好不容易从那里面出来,在山下的村子里逛了逛。碰见了一个皮肤黝黑、披着蓑衣的村民,说他那里有好几根银簪子,硬是要卖予我。起初我万般推脱,但他总拽着我,不放我走,还把那些个簪子凑到我面前,夸耀这簪子多么地精细美观。
我有些厌烦,推脱不过之下,只得买了一根,揣在口袋里,给了他一些铜板。他拿了钱很是高兴,也就不再缠我了。
世道确实是如此,强买强卖、被其他人推搡着走,我算是比较幸运的一个了。我心里想着。
我在村子里又逛了几圈,赶着几只鸡,吓得它们满地跑。之后也失了兴趣,就回山里去了。
回去时夜已经深了,我坐在帐房门口,仰头数着山谷顶上笼着的穹顶里罩住的星星。风从山谷里穿过,携着沁鼻的樟树的味道,格外安神。
人有时候,就会突然地特别想见另一个人。许是因为思念,或是因为很久不见了,担心她的近况,或者,只是深夜的胡思乱想罢了。
算起来,按辈分,她如今是我的姑姑。可这十二年过去,我的张爹爹已经因为天下生民而两鬓苍白,她却仍然没有一丝改变。岁月仿佛不忍心在她脸上留下一道痕迹似的。
一股想见她的情绪在我脑海里翻腾着,我从发凉的石板上爬起来,开始在营地附近溜达,不知不觉到了一个熟悉的帐房门口。
帐房里点着灯,看不见人影。
我不敢敲门,也不敢进去,逡巡之际,就感觉背后有一阵脚步声。我警觉地回头望去,却是尧殷。
我的心也凉了半截。
尧殷贯会用一股讪笑的模样看着我,这次被她抓住我躲在姚甯的帐房口。她立马就上前问道:“哟,这不是阿浅吗?鬼鬼祟祟地躲着做什么呢?”
我不想搭理她,但仍不得不冲她问道,“姚当家在吗?”
姚甯不喜我唤她姑姑。她曾对我说道,除了姑姑,其他叫法都可以。我就随着其他人一样喊她当家,长此以往也就习惯了。
“你果然是要找姚大人呢!”尧殷像抓住了我的把柄,继续逗我道,“少女心事,总是藏不住呀。说吧,是不是有啥情话传达,我保证让姚大人亲耳听到。”
“你!”我没料到她竟然说这番话,霎时脸就涨的通红。“你别胡说!”
尧殷可能是逗我逗开心了,就笑道,“姚大人不在!小阿浅,你今日不是下山去了么?下去做什么了?”
我寻思着自己也没做什么,正要把手揣进兜里,正巧摸到了那根银簪子。尧殷见我正往里面掏着东西,便好奇地凑上来,问这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个村民卖给我的。我见他可怜就随手买了一支。”
我把簪子拿出来,让它暴露在火光之下,想必它并不是纯银,表面已经有些许生锈。簪子头部雕着一朵花,我见识少,认不得是什么花。
这确实不过是一把普通不过的簪子罢了,甚至连精美都谈不上。
尧殷凑上来,却用鼻子用力地吸了吸,像只鬣狗一般。
我不喜与她太过接近,连忙往后推了几步,却瞧见她脸色有些许变化,不再是嬉皮笑脸地,而是有些许严肃。
“你们在这做什么?”
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响起,我惊喜地探头看去。
姚甯又是将外套褪去,只留着那袭白色内衬。我竟担心这夜里山谷风大,她会不会着凉。
正在我愣神的时候,尧殷却抢了我的银簪子,递给姚甯看。
“姚大人,你闻,这是不是有股那个味道?”
姚甯也嗅了嗅那支银簪子,登时就锁住了眉头。
“这是……人骨的气息。”
接着,姚甯竟直接将银簪子掰成了两半。我们具往横截面瞧去,那横截面泛着些白色,那股类似臭鸡蛋般的气味竟愈发浓厚。浓得我也能闻到了。
细细看去,那像一根打磨过的肱骨。这根骨头细小异常,应该是小孩或发育不良的妇女的遗骸制成。
骨头被打磨过后,简单进行了一些防腐处理,之后就不知以何种方式直接镀上了一层银。
我惊讶地愣在原地。尧殷见我这般反应,便笑着解释道,“猎人对猎物的气息最为敏锐。”
“这是哪来的?”姚甯问道。
她面无表情,甚至在我眼中有些严肃的意味。
我意识到这不是件小事。有骨头,意味着有死者。将死者做成簪子,无疑是变态杀手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山下的那个村子,有个村民卖给我的。”
姚甯自上而下地扫视了我,只是道,“以后莫要一个人出去了。”
“若是要出去,就让尧殷陪着你。”她又补充道。
尧殷听着这话有些不开心,嘟了嘟嘴,却也没说什么。
“夜寒了,快回去睡觉吧。”
半个月没见到她,却不知道她近期在忙些什么。今晚好不容易见着了,却只是对我说了四句话。
我低头踢着石子一路回到自个儿的帐房里,边踢边琢磨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倘若卖我银簪的那村民,真是个杀人凶手,那他当时是不是想找我下手呢?
如果是这样,我又缘何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一定是有什么变故阻止了他的歹念,我低着头,正巧腰间的玉佩甩了出来。那块玉佩是张爹爹送我的,他当时说,有了这物什,坏人就不敢欺负我。
我本以为这只是迷信,如今我拿起那块玉佩再次细细端详,上面确实是刻了些我看不懂的符号。
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思绪却又随着夜风散的很远很远。
直觉告诉我,姚甯今天郁郁寡欢的。半个月没见着她,今天却冷脸看着我。我的心里确实是好生不爽。
“不是让你回去睡觉么?还在这里瞎晃。”
我被这一声吓得一激灵,忙不迭地回头,却见到姚甯不知何时就到我身后来了。
“我……在想今天那支银簪的事情。”
我正吞吞吐吐地,姚甯却突然倾身上前,环抱住我的身子。
我瞥向她的侧颜,整个人像是要溺毙在她那妖艳的面容里。我借着星光数着她的睫毛,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淡淡地品不出来的香气,以及那股血腥味。
又偷偷吃“东西”了。我想。
“浅浅,我这个人便是如此。想要的东西,费尽心机我都会得到它。”
我猜不透她表达的意思。只是含糊地回应了一声——嗯?
接着,我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腰。心脏却砰砰砰地跳动着。
“再过三个月,你便十八了吧?”
我抬起脸看她,却不小心擦到了她的鼻尖。这些年我长大了不少,都快同她一般高了。弹指一挥间,就要成人了。
她的怀抱确然让我舒适与安心。巴不得今夜就赖在这不走了。
自我开始懂事以来,我便逐渐发现了,她对我是特别的。我偷偷地观察她,她从未对哪个人如此这般,悉心照料一个人,耐心地温柔地同一个人谈话。这个惊喜的发现、天赐般的恩惠被我藏在心窝里。往后的日子里,我们似乎多了一股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正沉浸在她给予的蜜罐里,却听得她发出一声嗤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
“我快要十八了,你要送我什么礼物?”我思来想去,还是问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话。
“那要看你愿意送给我什么。”她答道。
我确实是送不出什么礼物给她的。
“你若是想吃了我,我想我也心甘情愿。”
她听到这话,又笑了,还揉了揉我的头发。
“浅浅,记住,你我皆是平等的,我若是要吃了你,你也可以吃我。”
夜静得怕惊扰了我们。我听她说了一些我暂时听不懂的话,但却十分愿意一直听下去。我们俩并排地坐在帐房边上的篝火前,我轻轻地窝在她的怀里。
听着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我继续没话找话地问她,“这世界上还有你想要但得不到的东西吗?”
“自然是有的。”
我抬头看她,发现她脸上原本的笑容消失了,我寻思着自己找的话题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为了一个东西,差点杀了我的姊妹。”
我有些许震惊,愣神了呆呆地看着她。
“她现在没死。还拿着那东西在世界上某个角落里苟活着。”姚甯继续补充道,眼里充满了冰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晓得这句话么?”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切都是为了价值。若是我于你没有价值了,你也可以杀了我。”
深山的静谧里一些夜行动物从篝火上空飞过,发出嘶嘶的怪叫。我听得有些发抖,浑身起鸡皮疙瘩。
“就像我来这里,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姚甯边说着,边拿出刚才被她掰断的银簪。
我诧异地看着她,想着她为何在此刻拿出这玩意。接着,她轻轻地旋开银簪顶部的那朵雕花。
没错,那朵雕花竟是可以转动的!难怪之前我一直下意识地觉着这个装饰有点突兀。
旋开后,我定睛一看,那朵雕花竟然是空心的,里面装着一个什么小东西。姚甯的手恰好挡着光,我起初看得不是很明晰。之后,她将那玩意倒出,摊开手掌,在火光下展示它。
我联系起今天的遭遇和那卖簪男人的脸,浑身发毛。
那竟然是一颗发黄的牙齿。这颗牙齿像是犬齿,或者俗话叫虎牙。不同的是,它似乎比正常人的更加狭长,也更加尖锐,感觉一用力,就能扎进人肉里似的。
看到这,我便直接向姚甯发问,“这是什么东西的牙齿?”
姚甯笑了,似乎是在赞赏我的观察细致,“这是我们族人的犬齿,看大小,应该是个男性。”
“可是那个卖簪的看起来就是个普通村民,为什么卖的簪子里有这个……”我细细沉思。转念想到,他不仅有这个东西,他还能知道为了实现他的目的,要把这簪子卖给我!
若不是姚甯在边上,我绝对被吓得魂都没了。也就是说,那人知晓我是山上军营里的,也知晓姚甯的存在,更知道,通过我一定能把簪子给到姚甯。这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目前只知道,姚甯、尧殷她们都归属于一个食人族。这个种族是自上古时期,与人类共同发展演变而来的。他们是人类的捕食者,比人类速度更快,力量更强大,寿命也更长,但由于繁衍问题,族中人口数量已经所剩无几了。这颗食人族的牙齿,究竟是如何取得的呢?
我把疑问向姚甯发问,姚甯继续说道,“关于山下的村子,有个故事。我先同你讲讲。”
那是一个很早以前的故事,大约是个一千两百年前——唐朝的山中杂谈。
恰似聊斋里狐妖书生,夜郎古国的故事一般,这些杂谈像是经过人类想象力的艺术加工,充满了神秘色彩。但这些故事往往能寻根究底,考察出一些文化习惯和民俗出来。
鸡冠山下的村民们都是为了躲避战乱和皇帝的苛捐杂税,从北边的中原大陆迁徙至此,在这深山密林过着普通的男耕女织的生活。他们有自己的田垄,有自己的屋舍,有自己的宗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算不上肥沃,还能讨个活头。
王乙当时是个加冠的少年,那日他像往常一样耕完地,准备回家,却听见田野里似乎有动静。
他细细的听了听,然后往田间钻去,周围除了他的呼气声和风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过了酉时,已经天昏地暗,四周没有光,人的肉眼已经快分辨不清具体的东西了。
只有在这些时候,声音才会被无限地放大,他侧耳仔细听,就听得田野里,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沿着声响,拨开麦子往里查看。
他踏着麦子,原本脚底下是松软的,忽然,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质感像是个动物。
王乙拨开麦子,低头往下瞧去,整个人差点把魂都丢了!他只瞧见一具没了四肢的尸体横在那里——仔细看的话,脸上面还有两个黑昏昏的大窟窿,连眼球也消失了。脑袋孤零零地垮在那里,嘴巴好像微张着,在喊什么似的。
这东西,王乙曾经有所耳闻,就是人彘,处罚一些罪大恶极的犯人时,就把他的四肢砍了,眼睛挖出,更有甚者,从耳朵里把铜液灌入,无疑是对犯人最可怕的刑罚。
虽然死者已经面目狰狞,但借着尸体的打扮,王乙还是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哥哥王甲。
那时除了火,普通人家没有其他照明工具。王乙见到哥哥的尸体,瞬间慌了神,火急火燎朝家里跑去,竟忽然撞着了一个书生。
书生大概有八尺那么高,生得白净斯文的,看起来没有恶意。书生见这位农户着着急急,便温文尔雅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王乙将那尸体的事情告诉了书生,之后就要回村去告诉村里其他人。不料书生却拦住他,问可否借宿王乙家中一宿。
书生解释道,他要上京赶考,路过此蛮夷之地,此地凶险,也不好风餐露宿。
王乙见他生得像个小白脸,也就顺口应了下来,毕竟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两人叫上了村里的一帮人,回田野里去找王甲的尸体。
果然,搜索了不一会儿,那具在火光下的尸体就可怖地横在那。村中人都心里一寒,有人说,会不会是遇上野兽了。
王乙寻思着,这也不可能啊,野兽怎么可能钻进田地里不留脚印呢?他当时还仔细留意了一下,田地里可只有人的脚印。
一旁的书生突然开口,说道,会不会是妖怪啥的。
一群村人看向他,他继续解释道,估计还是女妖怪,王甲被妖怪迷住了,勾到田地来,然后杀掉。
大伙儿纷纷觉得有点道理。想着妖怪说不定还在附近,就抬着王甲尸体,匆匆埋葬后,就各回家里关门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昨天王乙领回来的那个书生,就开始挨家挨户地卖一个香囊。书生神秘兮兮地说道,这种香囊能辟邪女妖怪,让村人都买一个。价格还很便宜,只要几文钱。有些村人信了,想着也便宜,随意买了几个,有些人不信,就轰着书生让他滚。
结果,第二天晚上,隔壁户的王老四就没有回来,又被人发现缺了四肢埋在田里,像是田里长出了人的脑袋,那颗脑袋孤零零地留在外面,眼睛还缺了,那两个血窟窿瞪得圆溜溜的,嘴巴张着,好像在喊什么。发现的村人当即被吓得屁滚尿流。
给王老四收尸的人还偷偷告诉王乙,王老四的宝贝没了!估计是被女妖怪带走了。
王乙吓得直哆嗦,并且听村里人说,王老四就没带香囊。
过了好几天,村里零零散散的去了几个壮丁,均是以人彘的方式被发现。村中人心惶惶,每家每户都去书生那买香囊随身带着。
书生却就地抬价,从以往的几文钱涨到一贯钱。据他神叨叨地说,是原料不够了,就得加价。
王乙偷偷打开香囊里看过,里面是一个花瓣和几块碎石子,他打破脑袋也想不通这能有什么用途。
风平浪静的几个月过去,到了农历八月十五,那天晚上并不黑,月光照着整个山里煞白。王乙的弟弟王丙才十一岁,光着屁股在山顶的池子里洗身子,看着月亮打在水里,就打着月亮玩儿,溅起一片碎月亮。
就在王丙玩得正开心的时候,他像是糟了水鬼似的,身子被往下扯着。
王丙扑腾着池水,大喊救命。王乙此时正巧见到了,他心里一紧,正要从池子边的树林里窜出去救他弟弟,心里却被一股奇怪的念头占据,促使着他躲在树林里。
出去了,如果撞见妖怪,半个弟弟,他也救不回来,还会把自己的命搭在那。如果躲在这,他还能看见妖怪长什么样!
他借着月光,心脏砰砰跳动着,安静的屏着气,生怕被妖怪发现自己在这。他看着自己的亲弟弟逐渐整个人没入水里,直到水面上只剩一汪平静的圆月。他看见一个人浮上了水面,那人拖着王丙的身子,将他拖到岸边。
接下来的画面,王乙进了棺材都不会忘记。那人抬起王丙的胳膊,然后对着王丙的胳膊开始啃起来,吃得满嘴都是血。王丙的骨头煞白的像被月色漂过似的。
王乙借着月光,看见那人,换了个姿势,竟对王丙开始做些蝇营狗苟之事。
王乙此时心里防线就要崩溃,但他还是睁着眼睛,看着那人的脸,可算是看明晰了,竟然是那个借住在他们家里的斯文书生!
故事听到这,我大概可以猜到那个书生便是食人族的。但听着听着,我心里还是有点发毛。一方面是姚甯像故意似的生动形象地描绘那些尸体的可怖模样,另一方面是现下夜确实很深了,山谷里的风刮着就像野兽的怒吼。
我忙止住她,小声地嗫嚅道,“不许再同我描述得那么详细了。”
她心领神会,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我继续问她道,是否认识故事里的那个书生。
“自然是认得的。他便是尧殷的弟弟,尧商。”
我吓得差点从她腿上跌下去。“那尧殷知道这事儿吗?”
她摇了摇头,“尧殷早就与尧商没有感情了,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什么。他们姐弟俩在族中就像个登徒浪子,不顾族中规定肆意屠戮,族里的守旧派早已不承认他们。”
“那你是如何知晓这个故事的?还知道得如此详细。”
“故事的后来官府抵达此地,审了王乙,知晓了大概事情。后来官府的人再告知于我。”
我略有思索地点了点头,问她故事后来怎么了。
姚甯摇了摇头,笑着对我说道:“且听下回分解。”
那夜的后面也不记得发生了何事。许是我在姚甯怀里睡着了。她将我抱回了屋内,再度醒来时,天色已经露出一方鱼肚白。
我揉了揉有些发昏的大脑,帐房内四下无人,远山林间传来窸窣的鸟鸣声,婉转恣意。
就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帐房突然被拉开,尧殷的脸猛然露出来,我当即下了一大跳,差点要从床上翻下来。
尧殷见状,笑着说道:“收拾收拾,随我下山去。”
我不知所以然,但还是听了她的话,开始洗漱更衣。照着镜子,我猛地发现,这套衣服,貌似不是我昨晚穿的。
我心里又是一阵窃喜。之后便随着尧殷下山去了。
一路的山路千回百转,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我们到了一处村屋。屋外立着几个姚家的士兵,朝尧殷敬礼问好。
我跟在尧殷后面,进了这处破旧的木屋棚舍。就见姚甯站在里面,对面立着另一个人,粗衣麻布的,是一副村人打扮。
“发生什么事了?”我朝姚甯问道。
姚甯眼神示意了下对面的那个村人,“王村长,您再说一遍吧。”
王村长点点头,抚了抚下巴的白胡须,道:“今早,赵阿贵在田间发现了王季的尸首。尸首没有四肢,少了眼睛,死状惨烈,同村志里记载的彘尸如出一辙。”
我有些震惊,看向姚甯,却见她也面色凝重,不知在思索什么。
“村中子弟,都以为村里的妖怪又回来了,人心惶惶。恳请,”王村长差点就要跪下,被一旁的士兵撑住。“各位军爷,救救我们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