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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下山,捡了个小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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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行舟不知道柳行妍因自己两个菜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回到弟子房后他就没心没肺的睡着了,这一天下来给他累得够呛,哪还有精力管别的。
第二日,苏行舟一睁眼就和满桌的公文大眼瞪小眼,迷瞪了好一会。
这啥?我昨晚不是处理完一整桌嘛?这玩意是某某庄园的菠菜吗十秒钟收一茬?
苏行舟欲哭无泪,草草洗漱完毕,眼角不知是困得还是委屈带上了一抹红。
他伏案一早,爆肝处理完了所有公文。
公文去死啊!!
苏行舟锤着腰往膳堂走,半途遇上了必登。
“哟,必大哥!”
苏行舟像大学里见了哥们的小伙,轻快上前锤了必登一下。
一副熬了八辈子夜样的必登正□□抽着烟,猛不丁被他背后一招“催心掌”,差点跟昨晚一样套出一把菜刀防身。
“你小子怎么神出鬼没的!”必登一招神来之手,抓小鸡仔似的把苏行舟领到自己跟前,“来晚了,没吃的了,你自己整去吧。”
膳堂是全天候开放的,你个老必登这样良心不痛吗?
还有我怎么这么背,自从穿到这儿就没吃过公家的大锅饭??
“大哥,你是生怕我白吃你的东西吗?”苏行舟无语,拂开必登沾着烟灰的手,心疼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不义峰虽然没有五险一金,但我记得是有食宿保障的,你这么针对我不合适吧?”
“什么吴县衣襟?”必登听不懂,直接问。
苏行舟挥手示意话题终止,试探着问道:“山上有不让下山的规矩吗?”
“规矩都是你们关门弟子和掌门商量定的,挂在忠孝堂的字还是你自己写的,你问我?”
坏了坏了,早知道就在规矩上加一条“不要用问句回答问句”了。
苏行舟紧张地手心出汗,在衣摆上狠狠擦了两道。原主肯定记得过手的规矩,但他才来第二天,人名和人脸没对齐不说,连路都走不清楚,昨天也只是随口胡诌,哪里晓得详细的门规。
苏行舟排布完谎话,哈哈尬笑两声,欲盖弥彰蜷了蜷手指,看向斜前方,笑着解释道:
“这不是怕贸然下山给师兄弟添麻烦嘛。”
不过他尽心维持的假象并没人注意,必登低头咂巴烟嘴,漫不经心喷出烟气,眼皮子都快耷拉在一起,自顾自地抱怨道:
“添麻烦?我看你那些师兄弟才是最会添麻烦的,每次下山都有人追着索赔,真不知道你那些剑修师兄弟是下身帮忙还是添乱。”
必登啐了一口,擤了下鼻子,用那张满是风尘的豁脸摆出一个标准的八婆表情。
“我看你还是趁紧下去一趟,不然到时候山下不给提供吃穿,你们全山的人都得饿死。”
不是,我看你也没管过咱的吃穿,着什么闲急?用空给我先弄点吃的吧!怎么不见你这个老毕登干点实事!
跟山里唯一一个愿意搭理他的人聊得气血上涌,苏行舟干脆作别,溜去苦涯殿找他的便宜师叔。
他想好要顺着必登的话下山去探查一番,奈何身上一个子儿没有。既然必登说不义峰欠着外债,何不以还债为由公费下去一趟?这样既名正言顺,苏行舟还可以中饱私囊。
丝毫没有为官良心的苏行舟空着荷包去了。
因为他要满载而归。
苦涯殿取“学海无涯苦作舟”其中两字,勉励弟子们潜心修炼。现在早课差不多完了,闻忠贤应该在苦涯殿附近,去那准没错。
苏行舟一蹦一跳走到苦涯殿。二师兄喜书,常来苦涯殿,这具身体像有肌肉记忆一样顺溜的走进大殿,七拐八拐找到了闻忠贤。
闻忠贤穿着又一身高定华服,仿佛他正站在门口等苏行舟一样,显眼的不得了。
苏行舟也不跟他客气,上来就直入主题:“师叔,麻烦给我拨一笔钱。”
以为苏行舟是受不了霸凌来倾诉,听闻此败家之言,闻忠贤笑容僵在脸上:“......小二你遇到麻烦了吗?”
苏行舟一脸担忧:“听膳堂的厨子说山下出了怨言,我想着拿钱能快些消灾,免得师兄——师妹带人出任务被刁难。”
苏行舟故意卖了个破绽,让闻忠贤以为自己一心想重获认可口不择言——其实也差不多,他脑子里正在想存小金库买点啥,嘴和脑子还没连在一条线上。
闻忠贤哪晓得苏行舟满脑子黑漆皮灯笼,摆出一副严肃的长辈脸应和:“门派外派的剑修确实该改改做风了,这次先幸苦你了。”
苏行舟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要咬唇欲泪,装作感动谢师叔的大恩大德,“谢师叔......体恤。”
拿到拨款,苏行舟差点忍不住笑出声,脚步匆忙地逃出苦涯殿,往山下去了。
不义峰慢慢长阶靠走是走不完的,峰上没一个弟子靠腿脚下山,来来去去全是御剑,没一辆马车。苏行舟急着离开,不得不向命运妥协。
高空的风将他吹成一抹淡绿的影子,这次苏行舟学乖扎起了头发,但束在发冠里的青丝还是不依不饶糊了满脸。两袖灌满清风,脚下是万里俊峰,延绵的绿幕一直遮盖到天边,景色十分心旷神怡。
苏行舟却没有赏景的心思,脚下的剑牙签似的,让他整个人仿佛高空走钢丝,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苏行舟咬紧牙关——这个世界所有的歧视与霸凌都没能让他咬牙,第一个让他咬牙的居然是该死的御剑!
等下了地,苏行舟又回到了西子捧心摇摇欲坠的状态。
揉着啥也吐不出来的胃,苏行舟收起剑,面露菜色跌在一旁,一屁股坐到敦子上梳理思绪。
他十分确定自己昨晚的举动已经偏离了原著,不管柳行妍有没有受影响,引起的蝴蝶效应定会使剧情发展起重大变动,原著对他的指导只会越来越少,他需要锻炼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能力。
书中,二师兄这段时间应该在山上废寝忘食的练功,傅致知携秦致清因“某些原因”诬陷二师兄,还叫来齐致仁把二师兄狠揍了一顿。
二师兄不顾医嘱贸然突进,本身就状况不稳,想挥剑反抗却因此冲乱灵气,重伤灵脉,绷不住走火入魔了。
当然,经过苏行舟的补救,魏行客一时半会儿不会想到削去二师兄副手的职位,虽然他在门派里随不受待见,但在山外却还是不义峰的招牌之一,见到都要行礼的存在。
如果能离开不义峰,或者远离不义峰的修士,苏行舟的日子估计会好过许多,日后指不定也能逃一劫。
这是苏行舟此行下山的理由之一。
苏行舟根据必登的反应猜测,师叔的咒法只涉及山内众人,因为施咒的目的是让二师兄孤立无援,从而失去战力。
山下百姓在不在施咒范围,一试便知。
其次便是试试能不能躲过齐致仁的暴打。
这一通暴打可谓是二师兄命运的分水岭,就是此处齐致仁一剑把二师兄打成了废人。苏行舟知道对上齐致仁没胜算,索性放弃纠缠,走为上策。
苏行舟的脸色终于从发绿变成发灰,准备起身去找村长商议赔偿事务,突然听见不远处市集传来一声尖叫!
“啊!!这哪来的小叫花子!”
“这不是那个蓝眼睛的魔族吗?前几日不义峰的剑修才赶走的,怎么又回来了?”
“快打啊!把他赶出去!”
苏行舟脚步虚浮,本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那声大大的不义峰惊地他汗毛都炸了。
想着下山明面上是来平息百姓愤怒的,扔着不管良心也过不去。苏行舟拼命挤进人群,正好赶在小贩木棒打下前惊险拦住。
苏行舟操纵灵力护体,指尖弹出一簇灵气,瞬间击飞木棒!
这个出场干净利落,又体现压倒性的力量。可惜苏行舟细皮嫩肉的,没有不义峰修士惯用的死人脸,气势上一下就输了一大截。
被苏行舟偷袭的小贩还没明白发生什么,被灵气击得倒退几步,混劲涌上头,没站稳就指着苏行舟开始骂:“你小子看不出这是个魔族啊!有那同情心去他妈的重建房子,别在这儿碍你爷爷的事!”
市集里的婆婆娘娘、公子小姐见此骚乱全聚了过来,苏行舟见包围圈越来越大,心道这叫我怎么撒泼开骂,只好一手把小孩往后护,满脸陪笑像不知礼数的小贩鞠了一躬。
打肿脸充胖子,舔着脸装孙子,苏行舟先亮出不义峰的玉牌,和善地问:“先生可曾见过这个玉牌?”
小贩可能是外来的,根本没听说过不义峰的大名,看都不看一眼玉牌,“牌?老子只见过纸的,玉的不认!”
所幸小贩虽没见过,但周围有人见过,细细簌簌的议论顿时炸开了锅。
“这是不义峰的牌啊,没想到不义峰真就派人来了。”
“不对,你看这牌——这不是不义峰掌门带的那种吗?”
有书生注重边饰,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苏行舟省了解释的力气,解下自己的玉牌好生展示给众人,“掌门魏行客是我师兄,在下是不义峰苏行舟,专程来此处理魔族事务的。”
其实我是来赔钱的,但处理魔族听起来可以避重就轻,这样钱都是我得了哈、哈、哈。
苏行舟毫不虚心把钱袋塞回兜里,抬脸耐心地把玉牌尽善尽美传给每个围观的群众。
“不知各位乡亲现在认出这牌没有?”
一位看上去很有话语权的大汉挺身而出,把小贩扳到后面好叫他别丢人现眼,自己上前来,居然朝着苏行舟工工整整行了个礼。
“原来是不义峰的仙人,有失远迎。镇里刚遭受魔族侵扰,前些时候柳仙子才帮俺们驱逐完魔物,本想着恢复市集让大伙赚点钱,没想到让着小魔混了进来。仙子前功尽弃,实在对不住。”
大汉诚恳抱拳,弄得苏行舟都不好意思中饱私囊了。
“无碍,峰上料到最近不太平,所以派我下来帮忙。”苏行舟从沉甸甸的钱袋里捞出一点金银,把剩下的大半袋郑重交到大汉手上。
“这些是门派拿来救济大伙的,如还有什么难处,大伙尽管说。”
看着面前欢欣的民众,苏行舟微微一笑,不知为何升起一股宽慰之感。
看来山下的百姓并未受闻忠贤咒法影响,没有无缘无故怨恨他。而且这里民风淳朴,没什么勾心斗角,看来山下的生活的确比山上要舒坦。
可能是因为不义峰平日的作风都是:派个剑修飞下山,一剑撂倒魔物,直接回山。中途压根没有苏行舟这样你来我去的交谈,救济也从来是就地一扔,从未好好交代给村里管事的。
苏行舟一番春风化细雨,着实让山下百姓尝了鲜,看到了亲民的仙人。
或许正是如此,山上山下才如此冷漠,有点什么事就要闹个矛盾。
不过都是山下单方面闹矛盾,百姓指着不义峰瞎骂,对下山的修士指指点点丢几个白菜萝卜。要是不义峰的修士参与矛盾纷争,恐怕这个村已经不存在了。
修仙如做官,看来都要以为民服务为宗旨。苏行舟感叹着马XX主义的通用性,转身照顾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孩。
小孩像被暴雨淋过的小猫,身上脏兮兮的,露出的地方全是伤痕,看不出一丁点完好的皮肉,那双传言蓝色的眼睛也被茅草般的长发盖在低下。可能是被吓坏了,一只小手死命抠住苏行舟的衣摆,比常人尖利的指甲和更加暗淡的肤色无不彰示着小孩的魔族身份。
旁人都避之如蛇蝎,苏行舟却看得父爱泛滥,恨不得把小孩抱起来偷走。
见苏行舟对魔族小孩异常感兴趣,放在还在疏散围观人群的大汉热心地凑上来,粗声劝道:“这小魔估计是前几日魔族闹事时跟过来的,大家伙都怕着呢,仙人帮个忙杀了吧。”
“为何,看身形你一屁股都可以坐死他。”
苏行舟堪称粗鄙的比喻把市井混大的汉子噎了一下:“呃,本来是不怕的,但这小魔碰都不让碰,疯狗一样,见人就咬,咱也是没办法。”
苏行舟点点头,“是没办法。”
最大的恐惧来源未知,山下的百姓没跟魔族正式接触过,只知道魔族烧杀抢掠,善于淫奇巧技,莫名的抵触就像遗传的基因,深深刻在骨子里。
苏行舟表示理解,揽过身后的小魔低声和大汉商量:“您看这小魔由我带走处理,可好?”
“那再好不过!”大汉终于丢出烂摊子,高兴地直抹汗,“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苏行舟微笑着,看那汉子转头回到人群中。
随着事情的解决,市集也活了起来。
方才没看上热闹的人终于混进了围观前线,拉车的驾马的都对这场骚乱频频回头,看得苏行舟都不好意思了。
他用自己的身形挡住路人打量小魔的视线,准备问点基本状况。
“你叫什么名字?”
苏行舟哪狠得下心杀人,何况还是这么可怜巴巴的小孩。
他蹲下身,视线稍矮了那小魔几指。苏行舟尽量放低声音,温和的笑着,用指头轻轻擦去小孩脸上的血污,捏着下巴仔细鉴着小孩的长相。
小孩不答,偏头躲开苏行舟作乱的手。
长刘海终于扫到一边,露出了小孩的眼睛。
那真是一双,见过就忘不了的眼睛。
小孩的眼睛如汪洋──蔚蓝的,翻着白浪的海。纯粹而没有杂质,像某种初生的小动物,湿漉漉、光灿灿,黑眼仁沉在海底,镇住波荡的海涛。
苏行舟呼吸一滞。
波光潋滟帆影动,穿梭往来无绝时。
“你没有名字吗?”
小孩摇了摇头,看上去分外乖巧。
“海……你愿意叫海吗?我也想不出来其他的,以后就管你叫海吧。”苏行舟不由拒绝给小孩冠了个怪名,看着小孩的眼睛出神。
这双眼睛似有幻术,牢牢抓住了苏行舟对神智。
“海”见苏行舟看着自己一脸痴态,默默把头发放下重新遮住了眼睛。
那抹蓝的消失让苏行舟的理智猛地回笼。
原来真的有幻术啊!!!
苏行舟意识到,自己刚刚像个LTP似的看着小孩流口水,咔咔两个十分有质感的大嘴巴直接扇到自己脸上!
苏行舟你还是人吗!
“海”见苏行舟醒来,又大巴掌疯似的抽自己,以为是自己又让苏行舟陷入了幻术之中,慌忙去咬自己的手指解阵。
布置幻术者,可用自己的血解咒。
但幻术普遍脆弱,到了境界的剑修甚至可以靠蛮力破开幻境,总结起来就是两点:
强行突破
或,用施术者的血结印。
苏行舟好歹是个山门的二师兄,还没他腰高的小孩怎么可能真的用幻术困住他,动动念头就逃出了幻境。
小孩壮士扼腕似的狠命咬住自己的手指,苏行舟忙不迭扑上去按住了他的手。
“算了算了小祖宗,安生点吧!”
可小孩根本不听苏行舟的,非把手指头咬的血肉模糊,不等苏行舟找东西来包扎,急着把自己血淋淋的巴掌拍上了苏行舟的淡绿衣裳。
苏行舟:“……”我可真是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