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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成他贴身丫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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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半柱香的工夫,路平便急匆匆赶回来了,他朝顾景明行了个礼便立刻开口,
“公子,刑具都上了一遍,他们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说,只一味喊冤,想必是真与他们无关了。”
顾景明微微颔首,他们只是普通杂役,这般酷刑受下来还不招供,想必真不是他们做的了。
思索片刻,正欲开口再吩咐,人群里却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他抬眼淡淡看去,却瞥见那丫鬟神情自若透着自在,毫无其他下人的局促谄媚,宛若清风般,倒叫这毒日头都失了威色。
院内的树木隐隐绰绰,叶片扑簌间树影摇曳,隐约下有清风拂过,周围静的只剩她刚才的余音。
大夫人听见下意识开口反问了一句,玉竹背朝太阳,从人群中微踏一步出来,温和行了个礼,抬眼对上大夫人投过来略带探究的视线,不紧不慢又复述了一遍,
“大夫人,若是此事与厨房之人无关,我觉得可以试着查查三公子院里的所有下人,毕竟那汤来自三公子院里,能接触到的怕也只有三公子院里的下人了。
顺便也可以查查这几日里谁行为举止古怪或是失踪多日了,若是有了目标还可以去他家里搜罗一番,说不定有眉目找着凶手。”
下毒那人害怕孙姨娘翻脸不认人,早早便准备了证据藏起来。
又告知孙姨娘,事成之后他一家老小平安离开京城,自会将证据交还给她,本想做到互相牵制,却是这个举动惹的孙姨娘起了杀心。
她害怕那人手握证据会时刻要挟,又怕他被查出会受不住严刑逼供,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溺死在了城郊。
本想事后再去仔细找找,奈何她派去的人找了三日都未找到证据藏在何处。
大夫人闻言点了点头,看过来的目光里满是赞叹和满意,转眼便看向路平。
路平得到授意连忙退了下去,还未走出院门便被三公子院里的管事顾福拦住了去路。
顾福自觉出了大事,硬着头皮顶下众人视线,颤巍巍上前回话,“三公子院里,三日前的确不见了一个杂役,我以为是逃了并未放在心上,只叫他家人赔了卖身契,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顾时安听了,大步上前一脚踹翻了他,旋即便厉声责备,模样很是激动,“这般重要的事,你为何现在才说,知不知道我差点被冤死!”
顾福爬起来跪在地上,磕磕绊绊回话,“奴才原觉着……觉着并非大事,现下被这姑娘一提醒才想起有这事来。”
顾景明吩咐路平后,见顾时安怒气未消,缓缓上前拉起地上的周福,又伸手拍了拍顾时安的肩,温和劝慰,
“三弟不必心急,我已让路平去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知道真相。”
顾景明这般行为,不仅未稳下顾时安躁动的心绪,又平添他几丝烦扰。
说来他面对顾景明时情绪实在复杂,顾景明是他一切痛苦的根源,他明明那般恨。
顾景明却偏要温和真诚待他,惹的他心里被怨恨和愧疚填满,一时都不知该用何种心态看他。
玉竹见事情快要水落石出了,不想让自己太过惹眼,转身正欲离开,却被人叫住,她循声望去便看到顾景明一副温和的做派看着她。
她紧张的捏紧了自己的手,按书里描写顾景明心思缜密,是个极难对付的人,莫不是她刚才那番话有了破绽,叫他看出来了?
应不会有不妥才是,那番话是她再三斟酌才说出口的。
压下心头不安,面上平静状作无异的走了过去,微蹲身子行礼道:“大公子有何事吩咐?”
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片墨蓝的袍角,顾景明的声音由她头顶传来,字字击入她心里,“既是你想出的主意,何必急着离开,不如一道看看结果吧。”
玉竹视线顺着他的衣袍慢慢移上去,片刻后停在他清润的眉眼间,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后,轻扯了一个规矩的笑来,“好啊。”
顾景明摆明了对她有所怀疑,怕她这般是在刻意引导他们。
看来她必须得等到孙姨娘彻底被锤死,才有机会离开了。
她顶着日头整整在院里候了半个时辰,路平才急匆匆从外头冲回来,手里拿了一封信和孙姨娘的一支钗环,交给顾景明,
“公子,这是在他家中找到的,另外……有人在城郊的井里,发现了他的尸首。”
孙姨娘像被抽干了力气,只觉眼前一片眩晕,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只有那一支钗环在晃动。
那珠钗是老爷送她的独物,底部还刻着她的闺名,又有了那封信,现下证据确凿她是难逃一死了。
可一想到峰儿,她便心绞痛起,当即跑过去,噗通一声跪倒在顾景明的脚边,双手死死抓着他袍角,哭泣解释道: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这等事来,可峰儿他毫不知情呀,这事真的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玉竹见她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生怕被伤及无辜,连连往后退开几步,站去了大夫人身侧。
顾景明此刻却全然没了一开始的冷静自持。
祖父自小便心疼他,这把年纪本该颐养天年却因她而躺在床榻生死未卜,叫他如何能原谅。
他冷笑着拽回孙姨娘死拉的袍角,看过去的眼里颇有几分可怕不耐,“路平,将姨娘压去祠堂上家法,剩下的等祖父醒了再做定夺。”
孙姨娘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味,估计等老太爷醒了她便只剩半条命了,如何还需要老太爷再来定夺。
这里还能有话语权的就只剩大夫人了,若是她死命求,说不定大夫人会一时心软而有了转机。
百般纠结下,咬咬牙一狠心,便扑腾着身子朝大夫人扑去。
大夫人本是心头一阵爽利,这狐狸精跟她斗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死了,她就差欢呼雀跃了,到时候非要让她在祠堂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转眼却看见狐狸精涕泪横流,形容可怖朝她扑来,她当即大骇,捂住胸口想往一旁闪去。
偏偏玉竹就站在大夫人身侧,孙姨娘一副癫狂到得了疯病似的扑过来,吓得她躲闪不急,当即飞起一脚狠狠将孙姨娘踹开几米远,这才往后连退数步,有惊无险的松了口气。
孙姨娘:“……”
你礼貌吗?
立时便有小厮上前控制住了倒地不起的孙姨娘,不顾她的哭喊将她压去了祠堂。
玉竹见无数双眼睛齐刷刷朝她这处盯来,不禁憋红了脸。
完了,她一个奴婢将诞下子嗣的姨娘踢成了重伤,该不会要吃板子吧?
正心慌间,手却被人一把握住,她惊愕转头就看到大夫人感动到泪眼婆娑的脸,嘴中不住地点头夸赞,
“好孩子,若没有你我还抓不到给景明下毒的人,白白让她这毒妇给跑了。现下你又奋不顾身地救我,你且说你要何赏赐,我都会满足你的。”
玉竹闻言脸色瞬间不红,连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无功不受禄的好青年模样,
“夫人这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这般做都是应该的,哪怕豁出这条命去那也得保夫人平安呀!”
大夫人笑开了褶子,更加满意的对一旁婆子吩咐道:“你去拿二十两银子过来。”
这话一出搅的玉竹怪不好意思,张口便回绝了,“无功不受禄,这是奴婢本分应做的,实在担不起这些,还请夫人收回吧。”
大夫人闻言口中只一味说着夸她的话,其他一句没有,末了又忽问,“你现下在何处伺候?”
玉竹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也只能规矩答了她的问题,抬头便对上大夫人意味深长的视线,心里开始隐隐不安。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大夫却从屋内跑到顾景明身旁,惊喜恭贺道:“大公子,幸而老太爷喝的少,现下已无大碍,再过几个时辰便能醒来了。”
顾景明死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松开紧攥到发抖的手,余光却看到一旁的三弟微抿着唇,似有心事。
他轻轻走了过去,开口安慰一番后,便转头对众人道:“你们可都听见了?若不是三弟,祖父怕就真的危险了,你们可都要好好感谢三弟才是。”
众人闻言脸色瞬间难堪下来,尤其是喷水壶,像吃了苍蝇般有口难言,气氛一时尴尬至极。
玉竹见没她什么事了,便轻声挤开人群往外走去。耽搁这般久,她得赶紧回杂房,天色不早顾管事怕是也回府了。
不过这顾景明还真不愧是大男主,这么多长辈在场,竟由他来主事,更夸张的是那些个长辈还一言不发,站着由他训,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此刻天色已近昏黄,夕阳从远处亭顶斜射而来,将周遭花树染的微抹红黄。
她一路哼着小调,悠闲的用手轻拂过道旁傲然开放的白牡丹,慢慢悠悠往杂房走去。
人还未及杂房,远远便透过敞开的大门,瞧见青梅她们都站在了庭院里。
一旁还立着个中年发福,大腹便便的男人,顾全站在他身侧,又是扇风又是赶蚊子,显得极为殷切讨好。
她顾不得其他,不由加快脚步赶紧跑过去,刚跑到含春身边,顾管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可是玉竹?”
定是陈婆子的话已经带到了,她勉力才压下心头喜色,正要开口回是,顾全就靠了过来,脸上满是讨好与喜色。
她看的一脸懵,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正准备开口询问,顾管事恭贺的声音便从前头传来,
“你便是玉竹吧,刚才大夫人那处来话了,指明要你去大公子院里伺候,你收拾收拾即刻便过去罢。”
这话尤如五雷轰顶,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满目不可置信反问道:“什么?”
顾管事见玉竹瞪着个眼,以为她是高兴傻了,面带喜色复又重复道:
“大夫人对你很是满意,她特地派人来告诉我,要你去大公子那处做贴身丫鬟,说是只有你这般品行端正的丫头在公子身边伺候,她才能放的下心。”
玉竹闻言当即头昏眼花,人也似支棱不住般脚下虚浮,一时受不住在原地踉跄了几步。
这是什么情况,她竟然去了顾景明那处!她怎么能去伺候顾景明,还是做他的贴身丫鬟!
这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死吗?!
别顾时安没成功顶替他,她却被发现先被一刀杀了,到时候顾时安死了还要拉她垫背陪葬,怎么想都是她亏!
早知如此,她便收下大夫人那些银子了,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一定不会插手,非让孙姨娘咬死大夫人不可。
顾全从里面提着玉竹包袱,面上开花屁颠颠跑了出来,本想恭贺她两句顺便让她发达了莫忘了他。
却看到她一副遭逢了大变故,就差瘫软在地的形容,瞬时便收回了笑,与顾总管大眼瞪小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青梅见状,愤恨地咬紧了牙关,心中更加嫌恶,忍不住翻起一个白眼。
本以为玉竹是个老实的,没曾想她才是那个扮猪吃老虎的人,说什么想去三公子那处,转头便偷偷溜去大夫人那处惹眼卖乖,现下又做出一幅不情愿的样子,也不知是要恶心谁。
顾管事看了看天色已觉不早,也不管玉竹因何而来这幅神态,他只管完成了大夫人的命令就好,当即便冷下脸来,厉声对顾全道:
“还愣着做什么,将她带去大公子那处领差事罢,若是晚了耽搁公子的事,仔细夫人怪罪下来!”
玉竹本还沉浸于自我痛苦中无法自拔,顾管事那声冷喝却让她毛孔一哆嗦,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管事看上去是在说顾全,实则是说给她听的,这事是大夫人决定的,她若是敢反抗岂不拂了大夫人的面子,那怎会有好果子吃?
恹恹抬头又看见顾全站在她身侧连包袱都给她收拾好了,只能在心里低声咒骂,极不情愿跟着他往顾景明院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