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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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南光回到他和赵志平的家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多了。下午的时候，领导出完门诊回来，果然没有“放过”他，揪着他上了一台急诊手术。许南光在手术室更衣室里一面换着刷手服一面苦笑——是不是真的应该像陈最说的那样，以后迟到了就躲在更衣室里不出来？想归想，他还是马上刷手上台，毕竟，自己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职业的，虽然还不是主刀医生，但是他很高兴能参与到救死扶伤的活动中。
可是当他在医院门口坐上公交车的时候，胃就开始抗议了。在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许南光已经疼出了一身薄汗，进门第一件事不是问问赵志平今天工作情况如何，而是扑到电视下面的小柜子前找药吃。
“怎么才回来？”赵志平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带着“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又吃薯片……”许南光把药塞进嘴里，没有水，他只好干吞下去。他看了看茶几上一大堆空了的零食包装，皱皱眉头：“下次饿了就先点外卖吧，抱歉，我今天临时有……”
“外卖？你让吃外卖吗？”赵志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回家以后看到外卖盒子，你又该絮叨了。”说着，双手叉腰、学着许南光的语气：“外卖这种东西，营养搭配大多都不合理，蔬菜太少了，碳水化合物又太多了，而且大多数菜都是油炸过的，所以很不健康……”
许南光理亏，吐吐舌头道；“今天……算是特殊情况……以后我不说你……”说着，站起身来去洗手准备做饭，“想吃什么？我马上做。”
“算了算了，不吃了，吃零食也差不多吃饱了，你别忙活了。”赵志平又躺回沙发上，拿起手机刷抖音。
“那也吃点儿蔬菜吧……”许南光在赵志平手机巨大的背景音乐声中打开冰箱看了看，然后抬起头扯着嗓子想盖过音乐声，“我拌一个蔬菜沙拉好不好，很快的，5分钟……啊，不，3分钟搞定。”
“随便你。”赵志平哼哼着，两个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滑来滑去。
“对了，还没问你，今天上班怎么样？”许南光在厨房里一面把生菜切成细丝一面问。
“甭提了，一帮势利眼，哼！”
“怎么？”许南光有些吃惊，他帮赵志平联系公司的时候，特意问了曾经在那里工作过的同学，知道那里的老员工还算是温和，这才给赵志平介绍的这个公司。他知道，赵志平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不免有些傲气，如果身边的人对他颐指气使，他肯定是受不了的。不过此时，许南光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如果让赵志平知道这份工作是因为自己求了人的话，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心里不会好受的。
“一个一个的，眼睛长的比天高，问点儿什么也不说，我要是什么都知道，那还能从普通员工开始做起？”赵志平又拆开了一袋锅巴，像是在嚼那些人的骨头一样，咬得起劲儿。“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人叫我，我只好自己出去吃，结果出去的时候发现他们就在公司楼下的快餐店里！一堆人都聚在一起，肯定是想看我笑话！哼，我偏不让他们看笑话，直接在快餐店旁边那个西餐厅吃的牛排套餐，馋死他们！”
“……”许南光切着樱桃番茄，苦笑不已：少爷，一顿牛排套餐的价格恐怕要比你一天的工资还高吧？怪不得这人工作了这么多年，也没攒下太多积蓄，他第一次看到赵志平的银行卡余额的时候，简直震惊，因为他在大学里靠着兼职赚来的钱再去掉研究生的学费和一些日常花销剩下的，都比这个大学毕业就进入社会的人要多。
可是许南光又能怎样呢？他一直是个只要对方给自己一分，自己必将回报十分的人。说是矫情也好，说是圣父行为也罢，当初是自己先找赵志平搭的话，他觉得自己就得负责到底。再说……其实许南光心里一直对这个脖子上有伤疤的人心存一份愧疚，他不知道赵志平在自己的心里算是什么地位，是一个独立的人，还是只是“那个人”的一个替代品？
许南光把沙拉放在赵志平的手里，又夺走了他手里的锅巴。然后转身回厨房，准备给自己煮一碗面吃。吃了药之后胃已经不疼了，但是还是“嗖嗖”地冒着凉气的感觉，许南光现在只想吃一碗热乎乎的面条，然后洗澡、躺下睡觉。
“我估计这个公司我也待不久。”赵志平一边吃着生菜一边嘟嘟囔囔地说，“不如你也把你那个破工作早点儿辞了算了，咱俩一起开工作室去吧，我负责专业方面的，你负责后勤。”说着，他满脸嫌弃地把沙拉里的一块樱桃番茄挑出来扔到一边：“太酸了，下次别买这个了。”
“破工作？”许南光刚刚端着面条在餐桌旁坐下，闻言，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抬头看着赵志平，反问。
“怎么，不是破工作？天天早出晚归忙得要死，也不知道在干嘛，早点儿辞了算了。我的工作室要是开起来了，两个你我都养得起。”
许南光叹了口气，从餐桌旁站起身来，在赵志平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可是，志平，当医生一直是我的愿望。虽然每天很忙也很累，但是我还是很喜欢这份工作。这份工作能让很多人重新获得健康，我看着他们出院，也会很有成就感，我觉得这份成就感比工资还要重要。我从报志愿学医到现在，一秒钟都没有后悔过。”
赵志平不以为然：“得了吧，如果不给你钱，你会去救死扶伤？说到底，不过是高级一点儿的服务业罢了，医生？说好听点是救死扶伤，实际上就是收了钱，再给病人一刀，这一刀切得好，病人就活了，要是切得不好，那不就是刽子手吗？”说到这里，赵志平看了看许南光略显苍白的脸色，“今天急诊手术啊？又砍了几个病人啊？”说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被自己的幽默逗笑了。
许南光的脸是真的白了，之前可能是累的，现在却是气的。
“赵志平，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许南光把头转向一边，看着桌上正在冒着热气的面汤，轻轻地说。
“哎呦，我错了，许主任，许院长。”赵志平作揖，但是脸上却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像许南光只是在和他耍小性子闹脾气，“我不该开玩笑的，别撒娇了，赶紧洗洗睡吧，明天还得继续当院长呢！”
话已至此，许南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大吵一架、逼着赵志平认错吗？他不舍得。可是，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如鲠在喉的不适感。让他全身冷得要命，却一口也不想动碗里还在冒热气的面条。
赵志平看许南光没有接话，撇撇嘴站起身去洗漱了，他总是这样，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如果不是许南光认错，他就只会这一种解决的方法——转身离开吵架现场，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给个台阶下”，台阶给了，下不下就是许南光的事了。这次，他又留下一个“台阶”，留下许南光一个人待在客厅里。刚才那碗清汤挂面已经凉透了，面条也坨成了一团。许南光用筷子戳戳面条，脑子里忽然闪过今天在病房办公室被病人家属指着鼻子骂的场面，当时自己也是忙了一上午，刚想坐下吃陈最从食堂打包回来的面条，就看到病人家属闯进办公室，不分青红皂白指着自己就是一顿骂。许南光只好把面条放在一边，耐心地和那个家属解释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饭盒里的面条被面汤泡成了糊糊状，那个家属才明白，自己骂错了大夫——那个他口中“没有医德、禽兽不如”的大夫，此刻正在楼上的休息室里睡大觉。
……
许南光叹了口气，看着已经洗漱完毕的赵志平走进卧室。他看着他的背影和已经熄灯的卧室，突然有点儿想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