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曾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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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致第一次见到闫柯，是在高一的下学期。
那天大课间时分还是吵吵嚷嚷，可这丝毫不影响冯致趴桌子上补觉，前一天晚上他半夜里思如泉涌，爬起来写了个曲子以后天就亮了，这直接导致他前几节课全程磕桌子。
“致哥下去打球吗？”旁边来了一个黄毛拍了拍冯致。冯小少爷一动不动，只剩嘴里嘟囔着“不去不去”。好久好久，冯致终于清醒了，看了看表，没几分钟就要上课。揉揉惺忪的眼睛，冯致歪歪倒倒起身出门上厕所，脑袋里还费劲回忆前三节课老师究竟讲了些啥。
磕桌子绊板凳地走到前门，冯致眼睛还半闭着，迎面就撞上一个人。他起床气还没消，正准备来一句c开头的脏话，就听见一个声音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很有磁性很好听，不像是班里哪个人的。冯致睁大了些眼睛，打量了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他的眉毛浓密整齐就像修过一般，还有那双眼睛，是清清亮亮的下垂眼，倒不像个男孩子的眼睛，可是五官搭配起来却不显得阴柔。虽说心里奇怪这人怎么出现在这里，冯致还是赶紧奔着厕所去了。
冯致回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班里。他向同桌问了句，才知道那人叫闫柯，是五班的。
“咱十五班隔五班这么远，他来干嘛？”
“英语老师不是也教五班吗，他帮着来送了个资料。”
嚯，倒还挺帅。冯致心想。
“冯致冯致，薛璐又来找你了。”冯致刚吃完饭进教室，就听见他们班那几个小喇叭又开始了。自从高一下学期一开始，这个薛璐就开始给他送各种东西，每天换着花样给他送着。他每次都会拒绝，可薛璐锲而不舍地坚持了两个月，表面和他说是要交个朋友，背地里和她的同学们探讨如何追他，一直传到了冯致的耳朵里，他碍着面子，也只好一次又一次委婉地拒绝。
“冯致，最近天气开始热了，给你个小电风扇。”薛璐拿着那个小电风扇，脸红红地看着他。
“谢谢，不用了。”冯致避开她的眼神，准备转身回教室。谁知薛璐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要把那个小电风扇往他手里塞。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想抽手，两人就那么架着。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是吧……”薛璐把电风扇往他手里一推，转身就跑。他也没让那个小电风扇落到地下，还是接住了。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看着冯致和他手里那个小电风扇。冯致忍着心里一口气，把那小电风扇往窗台上一放，就回了教室。
还没等到下晚自习，那一整层的人全知道了这件事。更令冯致头秃的还是所有人都在传的那个谣：他成了薛璐男朋友。下午的每一个课间，不少于十个人来问他是不是真的和薛璐在一起了，然而不管他怎么解释，所有人都是一副“嗯，我懂你”的样子。冯致气得晚饭都没怎么吃。晚自习拿出手机来给自己发小顾忱发了篇小作文，把来龙去脉全讲了一遍。一到下自习，顾忱的电话倒是打了过来。
“那薛璐还真行，她给我们班女生讲的是你先撩的她啊。”
“我去，不会吧……”冯致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不过没事哈，兄弟，给你找了个同道中人，我们班的，明天一起吐槽吐槽。”
“啥？”冯致不解。
“你等着就行。”
第二天中午冯致刚走进食堂，就看见顾忱朝他招手。他走进才发现，不止顾忱一人，还有顾忱班的几个男生，以及那天出现在他们班的，闫柯。
“这是闫柯，小时候和在咱们一个院子里住的，他不怎么出来玩，你应该不认识。不过这都不重要，他也被薛璐追过。”
背对着他的那个身影转过来，和那天早上一样的样子。冯致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坐下没说话。整桌子男生全靠顾忱带着气氛，他先让冯致讲讲这个，又让闫柯说说那个。不过闫柯性子实在清冷，顾忱cue了几次，他也才寥寥数语，不过冯致也大概在脑海里拼凑出了薛璐追他的过程。起初薛璐也是给闫柯送这送那的，不过闫柯更绝，索性连教室都不出，留着薛璐一个人在走廊里吹风。后来薛璐也给他塞了个什么，不过他是直接丢地上，于是那个时候传出的谣言是闫柯没有礼貌，弃他人心意于不顾。不过闫柯倒不在乎，于是这事传来传去也就渐渐平息。
听了这些，冯致想着，不如就放着这事过去算了，他也实在没有法子。
晚自习前，冯致又感到了窗外那道炙热的目光，顿时心烦意乱起来。他大步走出教室，略过薛璐，下楼后直接朝着学校那栋废弃的教学楼走去。他真想清净清净。废弃的楼黑漆漆一片，没有灯，楼梯口铁门锁着，他就在一楼的走廊里晃来晃去，挑了个教室进去。冯致看着一片黑暗之中模模糊糊的桌椅的轮廓，耳旁再也没有了那些让人心烦的声音，长吁一口气，在一个旧课桌上坐了下来。
一小块光亮忽地晃进他眼睛，他吓了一跳，仔细看去，教室里还有个人在玩手机，身形似乎有些眼熟。那人应当早就发现了他，也没抬头看他，更没理睬他吸了口气的声音，淡定地戴着耳机玩手机。冯致借着手机的光仔细一看，发现是闫柯。
“你……怎么也在？”冯致靠近他，无意间看见他手机上显示的是音乐软件，他的手指飞速弹着钢琴键，他在写曲？然而闫柯却没理他，也没有在意冯致慢慢探过来看他手机的脑袋。
冯致认认真真看闫柯做了好几个音轨，钢琴，贝斯，电子鼓，闫柯信手拈来。调整好几个衔接位置之后，闫柯突然退出了界面，抬起头来看了冯致一眼。
“我没别的意思，就看看……我也很喜欢自己写写歌。”冯致慌慌张张向他解释。
“哦。”
就这？冯致还以为他会告诫自己不要剽窃他人创意，还以为他会和他探讨探讨音乐方面的话题，哪知道就一个“哦”？
“班里太吵，就来这里了。”闫柯开口。
闫柯是在回答他前面那个问题？他当时听到了？
“我……我也是。”冯致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闫柯那生人勿近的样子，他说话就结巴起来。奇怪，平时自己扯谁都是侃侃而谈啊。
“你一般做的什么音乐？”冯致试图挽回一下自己聊天王的荣誉称号，憋半天想和闫柯找个话题。
“Contemporary R&B。”闫柯声音音调很低，念起英文来很好听，此刻仿佛在冯致耳边呢喃一样。好像怕他听不懂一样，闫柯又补了一句“当代R&B”。
冯致点点头，随即期待着他来问自己是什么风格的，可是眼前这人好像就是个莫得感情的的回答机器。
“我做的是experimental。”冯致心想，又不是只有你会飙英文，我的也很高级的好不好。
于是，当闫柯看向他的时候，就看到某人一副“哥就是男王”的样子。冯致一对上他的眼神，马上放平了他上扬的嘴角，还好不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实验电子音乐，那个确实适合你。”闫柯的话让冯致诧异，“适合他”这话从何而来？
“感觉你想法比较活络，人也挺活泼的。”也许是察觉到冯致的疑惑，闫柯补充道。
这是在夸他吗？是在夸他吗？
“你琴弹得好溜，我都没怎么学。”冯致又想起来他那修长的，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的手指。莫名对他有些好感是怎么回事？
“小时候没在大院里玩是因为天天在学琴。”闫柯这话好像既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住一个大院却不认识，又解释了为什么他这么擅长弹琴。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闫柯安安静静地继续弄他的作品，冯致也安安静静在旁边听起了歌，可是奇怪，冯致丝毫没觉得尴尬。他不知道闫柯怎么想的，可是按照他清清冷冷的性子，要是不习惯，早就赶走他了，现在这样平静，说不定也没觉得尴尬。
冯致想起来以前看的一句话“如果两个人能单独沉默地相处超过十五分钟还不觉得尴尬，那就证明他们关系真的很好”，可这都快过了一个小时了，两个人认识也才没几天，怎么融洽的好像多年老友？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平平静静的还不好吗？于是冯小少爷又继续听他的歌，听着听着，他就睡着了。
冯致是被闫柯喊醒的。
他睁开眼的时候，窗户外面一束束强光晃来晃去的，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声。
“外面有保安巡逻，手机关了，别出声。”
冯致马上拉了耳机锁了屏，和闫柯一起蹲在桌子边。奈何冯小少爷刚睡醒，还迷糊的很，蹲下的时候一个不稳，直直栽进了闫柯怀里。闫柯用手将他肩膀一扶，总算稳着让两人都没摔倒。冯致回头来看闫柯。窗外的光漏了进来，他看见闫柯的睫毛一扇一扇的，显得那双眼睛更为幽深。
“你蹲稳了没？”闫柯准备松开手。
“好……好了。”怎么又开始结巴了……
闫柯松开手，两人蹲在一起。临近夏天，晚上也很潮热。冯致没一会就觉得燥热，然而走廊外的声响还是在继续。他看见闫柯一直盯着另一侧窗户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闫柯是在看月亮。不知道为什么，冯致觉得他看起来就不热，这人总是清心寡欲的模样。他又突然想起苏轼的一句词来，“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说的虽然是女子，但描述眼前这人也不为过。冯致定了定，学他一样看月亮，也渐渐平静下来，没那么热了。
后来巡逻的人终于走了，下自习的铃也响了。冯致发现，今天那些烦心事，现在想起来，通通都觉得不是事。他们两个平平淡淡地告了个别，就各自加入到放学大军之中。
那天晚上冯致做了个梦，梦里就有一个圆圆的月亮，还有一个孤孤单单看月亮的闫柯，那时候冯致真的觉得自己疯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曾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