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的你》灯烬梦成

5、第五章

　　这对母子在离开对方视线之后，开始急躁地干自己的事情。
　　林女士锁了车门，一手敲打着方向盘，一手听着电话里的等待音，敲击的频率越来越高代表着手指的主人越来越没有耐性。终于电话接通了，“小秦，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行了行了，你上次说的那个专家，帮我联系一下，约他的时间见面，先见面咨询一下。对对对，什么时间都行，看他的时间，越早越好。”
　　另一边，时毅怎么也找不到任晴，家里没有，电梯里没有，他去楼下也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手机里有任晴的电话号码，可是打了任晴也不会接的。时毅看着手机站在太阳底下又愣了好一会，失落像是一头巨兽猛地将他吞没。终于，沮丧到无以复加的时毅恍恍惚惚地上了楼。在家门口掏钥匙的时候手不住地哆嗦起来，他逃命似的进了屋关上门，哆嗦得更厉害了。缓缓地贴着门坐下，背后传来防盗门的冰凉温度慢慢渗入脊柱，他缓缓地蜷起身子，用手圈住膝盖，埋起头。

　　“时毅，你干嘛呢？”
　　耳边突然出现的声响，如同一个炸雷让时毅措不及防。他猛地抬头发现任晴在他正前方蹲着看他，眼神仿佛就像在关爱一条落水狗。
　　时毅觉得猛地一阵头晕，一头又扎回双膝之间。哼唧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以为你又不见了。”
　　“哦~”任晴一副明了了的嘲笑表情，拖着长长的音调，挑了挑眉。她蹲下一手托着腮，一手圈住膝盖等了好一会。见时毅怎么也不起来，有点不耐烦地问他：“你不是哭了吧？”
　　时毅抬头时掩饰性地用脸蹭了一下袖子，留下一点洇洇水迹，“才没有！”
　　任晴看穿不说穿地点点头，冲他伸出手，带着一丝丝嫌弃地催促他：“快起来。”
　　时毅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嘿嘿嘿嘿。”任晴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两人回到沙发上坐下，这次离得很近，比再次见面的任何一次都近。
　　“你还能再回来吗？比如借尸还魂什么的。”
　　任晴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十八年啊，那时候我都四十四了。我能活到四十四么？”
　　“什么屁话，你会长命百岁的。”任晴又像是揉狗头一样，在时毅的头顶比划了几下。
　　“如果我没约你到那个店里就好了。”时毅喃喃地说着，像是在忏悔。
　　任晴摇摇头，这个事情她好像并不愿意提起。
　　紧跟着就是长长的一段沉默，静得好像整个空间被罩上了真空玻璃罩。时毅麻木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身体似乎正在石化，从脚指开始一点一点地变硬变冷，最后连眼珠子都动弹不得。
　　任晴也静静地坐在一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就这么一直僵坐着，直到太阳西下彻底带走了最后一点温度，整个屋子冷得好像冬天。
　　“你冷不冷？”任晴的话像带着回音，在房间里波荡。
　　“我，咳......”太久没说话，时毅的嗓子哑了，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给你关窗去。”
　　窗外深蓝如墨的天空，点缀着橘色的路灯，暖光像是在努力感染深夜一般，无济于事地发散着。时毅抻头往下看，楼下也是一片黯淡，不对，好像是更加黯淡，像太阳永远照不进的深海一样。他的心里突然迸发出一个念头：下面有什么？他想去看看。
　　“林女士.......”任晴的声音不大，但像是定音鼓一般敲醒了他，时毅的心脏怦怦直跳，大脑被鼓槌敲击，嗡嗡共振。
　　“砰”他使劲把窗关紧，关节因为发力过猛而变得苍白。又拉上了窗帘，随着任晴走过去开了灯。怦怦直跳的心脏逐渐缓和，他问：“怎么了？”
　　“你妈来的时候，我有点怕，就躲起来了。”
　　时毅也难得的咧了咧嘴角笑了，“我妈有点凶是不是？”
　　“有点强势吧.......”任晴尽量找了温和的词语代替。
　　时毅倒了一点热水给自己，想暖和一下刚刚快被冻僵的身体。他问出了一个让他煎熬了很久的问题：“你还会消失吗？你会不会突然再也不见了？”
　　任晴为难地咬着下嘴唇想了一会：“我不知道，这可能取决于你吧。”
　　时毅的眼圈瞬间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