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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陪使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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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清远远便瞧着房间的门缝一片白,走进了才看清楚,原是一张纸。
纸上洋洋洒洒几个字:“万青,哥们走了,哥们房间给你留了东西!”
看着便是陈子介的手笔。
陈子介房门虚掩着,宋婉清推门进去,房间的陈设同自己那间别无二致,连书架上的花瓶花纹都是一模一样的。
宋婉清忍俊不禁,子介这水端的还真是平啊!
案上放着一封信,封面上写着:“万青亲启。”
展开信,上头仔细罗列着沈长洲的一些习惯,涵盖了衣食住行方方面面,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页。
说自己走的急,好些事情来不及慢慢说,只得写下这封信。
之前答应的《人如旧》凑齐了,连带书架上的所有话本都留给万青你了。
宋婉清朝书柜看去,上头摆着好些话本子,中间那层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套崭新的《花开花落人如旧》。
宋婉清回屋,将信仔细收好。
一时间明白了,为何前世自己在宫中从未遇见子介了,原是自己还没有入宫,他便出宫了。
不知怎得,宋婉清在床上翻来覆去,丝毫没有睡意,心里闷闷的,干脆披了件外衣,走出房间,在小院的石凳上坐着。
整个小院就住了自己同陈子介二人,现下子介出宫了,偌大的小院,除了自己屋里映着烛光,别的房间都是漆黑一片。
不知怎得,宋婉清想到了沈长洲。
幸好啊,这一世的沈长洲,在这尔虞我诈的宫里,有沈苒和陈子介陪着。
霎时,宋婉清被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极力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强压了下去。
晚风吹过,院子的树被吹的轻摇,树叶簌簌的响着。
子介离任后,司礼监提督的位置便要给到梁有全了。
宋婉清思绪飘过,突然间想起,前世宫中在梁有全之前的司礼监提督并不是陈子介,而是一个老中官,年事已高,辞了差事,便住在宫中养老。
自己进宫后,还见过那位老中官。
好似有惊雷在头顶措不及防的炸开,宋婉清愣住了。
若是这般,那前世的子介并不是在自己进宫前便出宫了,而是在更早的时候,子介便因为一些原因消失了。
宋婉清想到沈苒的话,想到沈长洲幼时的境遇,以及子介为了护他被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前世沈苒并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沈听月也还是沈听月,没有人护着沈长洲,也没有人踹翻昱王救下陈子介。
宋婉清抬眼,看向在风中摇摆着的树枝,不敢再细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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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派了一行人做商人打扮,偷偷摸摸的潜进了大昭国界,一路南下,到了临安城门口,才说自己是派来的造访的使团。
一时间,折子堆满了沈长洲的案台,都是来对匈奴行为口诛笔伐的。
这造访方式,还真是独特至极啊!
这伙人看着不像是来稳固两国邦交的,倒像是来示威的。
这使团以为自己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到了京师,都没有被发现,一时间得意极了。
实则他们在北境,前脚踏进邺城城门,就已经被林小将军盯上了,但不知他们目的为何,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派人偷偷跟着,并快马传信到京师。
不日,回信只有极为精简的二字:无妨。
使团这波人,慢慢悠悠的走了月余,到了大昭,林小将军的人也慢慢悠悠的跟了月余,回了大昭。
沈长洲看着折子,微皱了皱眉,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眸子冷了冷,他们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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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北境情况不容乐观,杀害邺城官员在先,此番匈奴使团来访,定是不怀好意。
接待使团这件事就像个烫手山芋,被礼部众人抛来抛去,谁也不想同这大麻烦沾上半分关系。
恰好那日刘子高被公派到国子监讲学,他人不在,这个烫手山芋就自然而然的丢到了他手上了。
刘子高办完事回来,便“喜提”招待陪同匈奴使团。
刘子高来寻沈长洲时,沈长洲正在玉明殿同徐道年下棋。
宋婉清见两人茶凉了,便换上盏热茶。
“好啊你们,我都要火烧屁股了,你们在这儿下棋喝茶倒是惬意的很呐!”刘子高被礼部的人摆了一道,心里不快,话里带了丝怒气,自顾自在一旁坐下。
沈长洲早就听说子高接待使团的事,笑着将茶递给他:“刘子高你别急!”
刘子高接过茶一饮而尽。
“这使团可是来势汹汹,摆明着不怀好意,接待的事礼部别的人去我也不放心,恰好他们派了你,我惊才绝艳的子高!”沈长洲接过他手中空了的茶盏,惊才绝艳四个字咬的极重。
刘子高点点头,很满意:“沈长洲你会说话就多说点。”
徐道年在一旁笑着摇着折扇。
沈长洲看向徐道年。
徐道年笑容敛了敛,不太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沈长洲笑盈盈的落下一子:“陪同使团这件事非同小可,使团人多,道年你一同接待吧!”
刘子高办事是极其稳妥的,就算性子急了些,使团的人绝非善类,沈长洲怕他冲动,便派道年同去,有什么事,道年性子稳,还能拦着他点。
刘子高听到有人同自己一起,乐的笑出了声,看到旁边的宋万青,想着这也是个机灵的,便开口把宋万青也带上。
话刚说出口,便想到陈子介出宫后,沈长洲身边就这么一个人了,自己向他要人好像有些不太好,生出些许愧意来。
随即想到沈长洲喝茶下棋好不惬意的样子,那一丝丝的愧意消失不见,刘子高觉得如此甚好!
沈长洲头也不抬的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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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高本就预料到这是个苦差。
但没想到这是个这么苦的苦差!
使团这帮人的吃穿用度,皆从朝廷账上出,刘子高,徐道年跟班似的成日在他们身后结账。
匈奴嗜酒,每天都喝的烂醉。
看着喝到了深夜,醉倒在街头的一行人,刘子高一脸不耐地方,见四下无人,面上划过一闪而过的戾气。
刘子高走过去发泄似的狠狠踹了两脚。
徐道年也学样忿忿的朝那个为首的大胡子屁股上踹了一脚。
宋婉清看他们这副模样,忍俊不禁。
刘子高不解气的又补了两拳。
宋婉清眼尖,看见远处有烛火出现,连忙小声提醒来人了。
徐道年赶忙拽着刘子高的胳膊,两人老老实实的远远站着。
来带使团回驿站的禁军到了。
徐道年无奈道:“使团使者们喝醉了,劳烦各位了!”
这已经是近日第五回了,为首的禁军见怪不怪,向三人行了礼,然后极为熟稔的架起他们走远。
“这些狗玩意儿怎么天天喝醉!”有个禁军边走边骂着。
声音不大,但在宵禁时安静的街道上传的格外远。
宋婉清听见这句粗鄙的话,不觉得讨厌,反而跟着他,在心底暗骂了句狗玩意儿。
三人在路口分别。
匈奴使团大概是觉得接待的人品阶不高,区区礼部侍郎,宫中编纂,还有个太监。
觉得没有得到该有的重视,便极力折腾三人,每每都喝到大半夜。
宫门早就下钥了,宋婉清这些日子便都宿在驿站,一沾着床便睡的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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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洲下了朝,批完折子,一头扎进了偏殿。
一天下来总觉得空落落的。
刨木头时没个人在边上站着有点不习惯。
次日回到御书房,今日新递上来的折子堆在昨天还没下发的折子上,宽敞的案台堆得满满当当,显得原本就乱的案台更加一团乱麻。
沈长洲蹙了蹙眉,不知为何想到了宋万青理的整整齐齐的案台。
以前自己从不让人理案台,总觉得旁人理完后怎么都碍眼,拿什么东西都不自在,自己也不爱整理,所以案台总是乱哄哄的。
可自从万青来了后,案台总是理的整齐妥帖,要拿什么东西,一伸手就能拿到,好似每一样东西,都是按着自己的习惯来放置的。
看着此时杂乱的桌子,沈长洲默了默,从来不理案台的他,罕见的动手整理起来。
将东西摆的整整齐齐,可不知怎得,就是没有平日里宋万青摆的顺眼,伸手去拿什么东西也一点都不顺手。
盯着案台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越发的碍眼,沈长洲抬手打乱了桌面,莫名惆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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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团使团被禁军架回了驿站。
禁军关上门,脚步声渐渐走远。
一男子突然出现,站在窗前,黑色的衣袍同窗外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原本醉的像瘫烂泥的大胡子睁开了眼,眼神清明,透着狠唳,哪里是喝醉了。
“巫马翰。”黑衣人出声。
巫马翰坐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黑衣男子,此人全身都掩在衣袍里,只露出双眼在外头,连真面目示人都不敢,他想不明白,单于怎么会同此人染上关系。
“把水搅浑。”黑衣人留下这句话,便又消失不见,嘶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愈发的可怖。
杀大昭知州,来临安示威,桩桩件件的事情对两国邦交毫无益处,指不定还会引火自焚,此人居心叵测,可单于偏偏对他言听计从。
掩在浓密胡子里的嘴角向下耷着,巫马翰深深叹了口气,现在,已然是骑虎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