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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猎艳直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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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会对她很温柔的。”
Z市低调奢华的别墅里,时钟滴滴答答指向午夜,程茉坐在二层客房的床边,心中白眼翻飞。
床上美人醉卧,美人里侧的顾思潜浑身酒气紧张兮兮,两人似是刚参加完一场隆重的宴会,华服美衫,格外正式。
“你说她会不会醒过来?”
“那得看您灌了她多少酒。”
一句话,噎得顾思潜无言以对,索性把心一横,抬手示意她开始。
“第一次见面就扎你,倒是个别致的见面礼。”程茉心中默默忏悔,手上动作轻缓沉稳,试纸铺好置于床头,酒精棉棒擦拭指腹,她拿起针尖有些犹疑,忍不住打量眼前醉倒的女人。
白瓷肌肤明艳面孔,和这精致的双层别墅很是相称,如此香柔玉体,随意醉倒在男人家里,图什么?
程茉一瞬走神,针尖险些旁落,顾思潜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抱歉。”她迅速收回视线,镇定心神专注动作。
针尖刺入指腹的一刻,醉酒美人微微扭动,顾思潜在惊惧中下意识吻住了她的唇。
美人在半醉半醒间,接受了这个吻,忽略了那丝刺痛。
俊男美女鼻尖交错口唇相依,美人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顾思潜眼神迷蒙,英俊的侧脸在酒意下有种慵懒的颓丧。
程茉仿佛置身电影拍摄现场,近在咫尺的旖旎画面让她僵在原地无法动弹,愣了一瞬才想起移开视线,低头稳住手上动作,毕竟还是未涉情/事,她脸红得直达耳根,好在皮肤黝黑,不太明显。
床上美人渐渐平静,顾思潜离开她的唇,一切继续。
几分钟后一切完成,程茉清理现场逃回一楼房中,坐在落地窗前的地垫上,晃晃出神。
她后背紧靠着床,脑中回放着今夜的猎艳直播,彻底明白了什么是人性的多面。
十几天前初见顾思潜,他是招聘营养师的雇主,她是背负债务的求职者,俊朗高挑的外形,温和有礼的气度,毫不隐瞒的诚恳,让她卸下了警惕。
第二次见面的湖边,一纸协议让两人互亮底牌,交换秘密,他预支薪水替她还债,她成了他的“女友检验员”。
当时的程茉,父亲投资失败,全家深陷债务,眼看从医梦想破灭,她不得不放弃原则抓住顾思潜伸出的救命稻草。
当协议上的文字变成针尖,刺入一个陌生女人的指腹,程茉说不出的心情复杂,顾思潜对她,固然是温和仗义的,但对倾慕他的女人,却是不够厚道坦白。
敲门声突然响起,惊得她扭头回望,顾思潜带着浓浓醉意径自走入坐到自己身旁,递给她一杯红酒,邀她小酌。
程茉没有拒绝,尽管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今夜紧张的实操和顾思潜那个吻,还是让她颇感震撼,她也急需美酒镇定心神,接过来便一饮而尽。
夏夜清爽,两人望着窗外被夜风吹动的树梢,一个茫然,一个懊丧。
“是不是觉得我很荒唐?”男人醉得说话含糊。
“没有。”程茉现在对他感受复杂,习惯性回答。
“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人渣?”顾思潜又问。
“也……也不会……”
果然是沉默的程茉。
借着酒劲,顾思潜有点厌烦她的惜字如金,“对,你根本不会有任何看法,因为本质上,你是一个十分冷漠的人,这也是我雇用你的原因,对与你无关的事,你根本都不在意,但我,但我其实,没那么烂。”
程茉扭头看他,对这莫名其妙的愠怒有些诧异,仅仅是签过协议的雇佣关系,不必找她寻认同感吧?
她有评价体系,但极少会说,今夜的场景让她知道,有钱男人对女人的态度未必尊重,也让她重新审视了顾思潜这个人,但其他的,其实也她并不在意。
她对与她无关的人和事没有兴趣,她的雇主选择怎样生活与她无关,选择交多少个女友也与她无关,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按照协议保证他女友的健康。
顾思潜突然的指责,让程茉有一瞬不快,但想到所受恩惠,还是尽量平和应到,“顾先生不必向我解释。”
“我不是解释,是我觉得我本来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不知怎的,顾思潜看着程茉,突然像个被冤枉的小孩子一样耍起了赖,他不是她想象中私生活混乱的浪荡子,他也有底线,“我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烂人。”
这辩解,实在是心虚又无力,诚然他不想这样,却已经由着性子成了这样。他希望自己还是母亲心中正直善良、循规蹈矩的儿子,却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是了,想及母亲他有些沮丧,又灌了一杯红酒
程茉看着身旁这个撒着酒疯的顾先生,无法理解他的无病呻吟,雇主的心路历程,她可不想了解,起身利索地拉开了落地窗。
清凉夜风吹入,让酒醉中的顾思潜打了个颤,瞬间清醒了许多,明白程茉是在下逐客令,可他却并不想走,连说话都透着可怜,“你说过的,全年无休,随叫随到。”
他是光鲜亮丽的“正信集团太子爷”,也有很多富二代“好哥们”,他有如花美眷,可除了表哥李征,没人能让他说心里话。
此时此刻,他想倾诉心中委屈,身边正好有一个沉默的程茉。
“全年无休,随叫随到。”
一句她曾做出的承诺,让程茉立刻原谅了那男人的无礼。
落地窗前,她瘦削的影子罩在顾思潜面上,分外颓丧和无助,她不禁感慨,十几天前坐在他对面的自己,是否也是这样慌无所依?
那时顾思潜的一纸协议,拯救了她毕生的梦想,此刻,她也确实该给他点耐心。
程茉叹口气,关上落地窗重新坐回他身边,心气平和地又斟一杯红酒,准备当个称职的听众。
“我这么做是不光彩,她们呢,明争暗斗地吸引我,对我又能有几分真心?”顾思潜喝着酒,越说越无奈,“不过是用美丽待价而沽,把我当提款机,把我当跳板,OK,这些我都接受,钱我有,虚荣也给她们,可我总得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吧?”
程茉看他神情真挚而迷茫,竟然有些理解,你情我愿的事,好像也不能苛责某一方。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顾思潜摸着酒杯自说自话,看着摇头的程茉倾诉欲大发,“因为你和我妈很像,你们都心无旁骛只想从医救人,活得很纯粹,我这些破事,选你最合适。”
“谢谢你,顾先生,”程茉心有不忍,其实他也没那么不堪,“谢谢你预支薪水,让我还有机会报考医院。”
她们大学的附属医院只收两年以内的毕业生,这也是程茉着急签协议还债的原因。
“谢倒是不必,不过要替我保守秘密,协议你都签了,真走漏风声我可是会告你的,”顾思潜浅笑着和程茉轻轻一碰,清空了酒杯,“其实只要我妈不知道就行,我不想让她觉得我荒唐,更不想让她觉得我荒唐是因为她。”
程茉投来疑惑的眼神,顾思潜苦涩地笑了笑,“爸妈离婚,儿子堕落,是不是很老套?”
“父亲欠债,女儿投身富翁做营养师,是不是也很老套?”程茉也很幽默地自嘲。
顾思潜被逗得哈哈大笑,程茉赶紧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隔壁。隔壁住着他多年的保姆王阿姨,而自己这个育儿嫂间却住着一个挂羊头的“营养师”。
顾思潜摆摆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王阿姨听不到的,本以为你是个书呆子,没想到还这么冷幽默。”
“书可以读成呆子,也可以读成有趣的头脑。”程茉笑的很浅。
这个浅笑的侧脸,让顾思潜安静下来,对着不太明亮的光影,用手指在空中描绘着她的轮廓。
“你的侧脸,很好看。”他的声音很轻,心中也微微一动。
和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相比,程茉不算美女,身量纤瘦皮肤很黑,还有严重的少白头,眉眼倒是清秀明亮,鼻梁上有个很好看的驼峰,不太爱笑,整个人清冷得仿佛和周遭都有结界。
也许,如果他的父亲不曾发迹,家庭尚且美满,他便是会和这样的女孩子恋爱成婚,养育子女,照顾父母,满身枷锁却脚踏实地的安心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花丛中过不沾身,孤家寡人心无所依。
“什么?”程茉喝了口酒,佯装没有听清。
“我说你的手法,很熟练。”顾思潜也打着岔,比划着扎针的动作,又恢复了喝醉的样子。
“唯手熟尔。”程茉也了然地揭过了那个话题。
“别跟我掉书袋,我听得懂!”顾思潜笑骂到,伸手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程茉也笑了,觉得逗这醉男人也挺有意思,酒后的放松让两人仿似老友交谈愉快,顾思潜想起什么,问出了一直以来的困惑,“我一直没搞清楚,你是怎么联系上我的?”
“就,看网上的招聘信息啊!”程茉答得毫无犹豫,甚至有点莫名其妙,“不是你自己招的人吗?”
顾思潜笑的莫测,连他自己都惊讶,“那条招聘信息,我一大意公布了私人电话,没一分钟就删掉了。”
空气安静一瞬,两人俱是无语,都在感慨命运何其玄妙。
顾思潜轻咳一声,复又开口,“我以为你这么正直的人,看到那份协议会立刻走掉,没想到你签了,还修改的那么认真。”
“形势所迫我得还钱,六十万对我来说真的不是小数目,”程茉说的无奈,转而又有些自嘲,“你才见我几面,怎么知道我正不正直。”
是她自己主动跳上贼船,现在也不能嫌弃顾思潜不够磊落。
“一心想当医生的人,当然正直。”顾思潜语焉不详含糊搪塞,他当然知道程茉正直,为防万一,他在签协议前就派表哥李征把程茉调查了个彻底,人品性格,因何欠债,连追她的师兄都知道姓甚名谁。
程茉笑了,不愿再聊自己,随口问到,“如果你碰上比你酒量还大的女人,灌不醉她做不了检测,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那就放弃呗,又不是非她不可,”顾思潜答的毫无犹豫,满含失落,“反正她们也不是非我不可,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他浅笑得惨淡,低头掩饰着自己的失败,程茉愣了一下,有些颠覆认知,在她的想象和憧憬中,爱情应该是非他不可的,她有些走神,却被顾思潜的醉言醉语拉了回来。
“你说她会不会记得咱们扎她啊?”
“人喝醉的时候痛感是减弱的。”
“你怎么懂的这么多啊!”
“我是医学生。”
“你是不是从小到大学习都特别好啊?”
“还可以。”
“我学习也特别好。”
“奥。”
“你还不信是不是?”
“我信。”
“恩?”
“我真的信,你小点声!”
一个有些醉意的男声和一个温和的女声,在小小的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对着话。
夜风沉静,两人像是回到了肆无忌惮的小时候,说话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每个人都是被迫长大的,但是在某些时刻又会执拗的变回小时候,比如喝醉,比如梦里,比如,在某个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