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2、从此为你滴血认“亲”

　　“不好意思，程医生，吵到你睡觉了。”看见程茉从沙发上醒来，王阿姨颇为歉疚地说，一边说，一边也没停下手中的工作，精心为顾思潜准备着早餐。

　　昨晚顾思潜喝醉在她房里睡着，程茉只好抱着被子在沙发上凑合一晚。早起工作的王阿姨看到沙发上的她，竟然生出了一种欣慰的感觉。

　　而顾思潜其实早已起来收拾妥当，清爽地坐在醉酒美人对面，等她醒来。

　　成功的人不仅智商超高，精力也必然充沛，顾思潜应付这种场面，已经身经百战，曾经的他，为了一次商业合作，头一天和对方喝到烂醉，第二天还能精神百倍地送对方去机场赶早班飞机。

　　昨晚程茉走后，为了不让美人失望，他还是将她抱到了自己床上。眼前美人从梦中醒来，秀眉微蹙，一派自然纯真的模样，很是赏心悦目。

　　美人名叫唐霜，出自苏轼的一首诗“冰盘荐琥珀，何似糖霜美”，她也确实配得上这句诗，灵动美丽，不可方物。

　　唐霜看清面前人的面孔，惺忪的样子很快收敛，娇媚的唇角轻启，“早！”

　　顾思潜有些失望，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女人会觉得他不喜欢她们原本的面貌呢，非得做出一副扭捏的姿态应付他？

　　但他仍笑着，“头疼吗？赶紧起来吧小懒猫儿，下去吃早餐了！”

　　说完便起身下了楼，笑容再也挂不住，他有些不快，自己也算用心，为什么就换不回来一点真诚呢？

　　唐霜侧卧在床上还有些懵懂，并未察觉顾思潜的情绪，她努力回想昨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中懊丧无比。

　　无事发生。

　　传闻中正信集团的太子爷，考验女友的最后一步就是喝酒，自己有没有过关她不清楚，但她的小心思却肯定没有得逞。

　　回想昨晚，她终于从顾思潜的“女友预备役”中脱颖而出，成功“羊入虎口”。

　　夜色宁静，气氛极佳，红酒入口化作缠绵悱恻的喁喁细语，一切都暧昧的刚刚好，她记得自己靠在顾思潜的肩头，诉说着初到这座大城市的孤独和彷徨。

　　她唐霜并非脑袋空空的白痴美人，名牌大学服装设计毕业，但Z市太过卧虎藏龙，如果只靠自己拼搏，那理想中的生活，只怕耗尽青春也得不到。

　　唐霜不知道自己喝得微醺，竟然吐露了真实想法，好在顾思潜也不计较，听到真话反而轻松，搞清楚了她的诉求，已经计划搭给她一些人脉和名气，助她一臂之力了。

　　后来酒意已浓，美人肢体愈发随意，将脸蹭进了顾思潜颈窝，近在咫尺的距离，她不轻不重的吻上男人的唇，决心要有进一步的发展。

　　唐霜记忆的最后，是亲吻渐趋缠绵，顾思潜却离开了她的唇，又递给她一杯红酒对饮，喝完那杯酒，她便直达今晨，中间好像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却模糊的不知是不是幻觉。

　　此刻，唐霜用薄被捂住头脸，难以抑制地沮丧，她是上了顾思潜的床，但顾思潜却不在床上。

　　须臾，她轰地起身走入浴室，看着洗漱台上男人的物品，又看着镜中美丽的容颜，拍了拍脸颊给自己打气，“有这张脸，不信他不臣服！”

　　楼下的顾思潜正坐在餐桌前，心不在焉的扒拉着小菜，唐霜很快下来坐到他身旁，香气袭人附赠香吻一枚。

　　清爽早餐下肚，醉酒的难受全消，唐霜娇笑着以后一定常来，多尝王阿姨的手艺。

　　顾思潜笑着答应，忽略不快享受着唐霜的肢体接触，尽管两人还没进展，却依然暧昧融洽。

　　听着餐厅传来的说笑，程茉伏在书桌前继续病例研究，除了类似昨夜的“特殊工作”，顾思潜给她的工作量很小，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哪里需要什么复杂的营养计划，她有大量的空余时间准备医院的考试。

　　关门声响起，那对璧人携手出门，程茉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顾思潜和唐霜坐入一辆银色跑车驶出了院子。

　　玻璃上映着她平静的面孔，这张“变装”后的脸逗得她好笑，她竟会担心顾思潜对她起意，把原本白皙的皮肤抹的黝黑，对照昨晚光彩照人的唐霜，她可真是多虑。

　　日子流淌而过，相似的夜晚已是一月之后，顾思潜看着程茉手中的试纸，心中大石落定。

　　“这样，基本就确定了吧？”

　　“是的，顾先生可以相信我的专业。”程茉沉声说到。

　　两人站在程茉的书桌前，讨论着两次检测的结果，顾思潜看她一脸严肃，朝她吹了口气，英俊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坏笑，“别这么紧张，我当然信你。”

　　程茉性格内敛没谈过恋爱，被这一笑晃了神。

　　失去酒精的麻醉，她实在不太习惯和异性这样靠近，不着痕迹的拉开了距离。

　　“学医很苦吧？”顾思潜毫无察觉，随手翻开书桌上厚厚的病理学课本，想想就头痛。

　　“还好，喜欢便甘之如饴。”程茉低头看向书桌，回答着这个许多人问过她的问题，转念想到自己未卜的前途，只余黯然。

　　顾思潜并未留意，又拿起程茉书写整齐的笔记翻看，不禁想起了聘用她之前，表哥李征的一番调查。

　　程茉这个人，简直就是他母亲的翻版，名牌大学的医学博士生，一心热忱只想从医，可她却没有母亲幸运，莫名其妙背上父亲的债务，为了钱不得不帮自己做这种并不光彩的事。他想象着她的心境，想起她应聘时那凄惶的眼神，十分替她惋惜。

　　他放下笔记，侧身看向程茉的脸，觉得她有些恍恍出神，“在想什么？”他猜她并不愉快，想要替她纾解。

　　“奥，没什么，就是觉得生活有时挺奇幻的。”程茉收起顾思潜放下的笔记本，语气平和，辨不出悲喜。

　　“愿闻其详。”

　　“还说我掉书袋，”程茉一笑，放松了不少，“也没什么，就是想起很多事，你知道，第一个叫我程医生的是谁吗？”

　　顾思潜稍稍思索，“肯定是你实习时的病人了。”

　　“是王阿姨，”程茉看向他的眼，笑的惨然，“我学消化内科的嘛，食品营养学也修过，给她分享了一些养生食疗的方法，没想到她很尊重我，还叫我程医生，我……”

　　她的话语难以为继，顾思潜也有些不忍，转化话题说到，“说起王阿姨，从大学毕业我自己搬出来住，她已经照顾我八九年了，她和你一样，有个特别好的优点，话少。”

　　“这也能成优点了。”

　　“这当然是！王阿姨对我领回来的女朋友从不问东问西，不知省了我多少麻烦，而且她做的阳春面和我妈做的味道一模一样。”说起母亲，顾思潜满眼温柔。

　　“那我也得尝尝。”程茉并不多问，回答得点到为止。

　　看着她的侧脸，顾思潜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对着她总是倾诉欲旺盛，她和自己的母亲一样，给人一种宁静的放松感，不必找话题，不必勉强说笑，却也不会孤独，她们都有一种独特的气场，安静，却让人感觉亲切。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种气场竟让他生出些许绮念，觉得她人如其名，程茉，沉默，像一株静默的茉莉，并不起眼，却花香弥漫。

　　但他马上按灭了这个念头，不打算搅乱她的单纯，转头看向落地窗外，抿嘴说到，“我妈也是消化内科的，跟你一样热爱医学事业。”

　　“是吗？那你总应酬喝酒，伯母一定总念你。”

　　“她不在Z市怎么念我，和我爸离婚以后她就回D市做她的医生去了，拗得很。”顾思潜努力轻松地说着，低头看了一眼地面掩饰落寞，这是他心里最在意的事，几乎从不提起，今天，在程茉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对着和母亲十分相似的人，竟也说了出来。

　　“要不你还是去考医院吧，我这儿，那个，嗯，有需要的时候你再来，反正现在你还没毕业，这才五月，一切都来得及。”他有些不好意思，既想让程茉完成梦想，却还是需要她的帮助。

　　“不，和你签了一年协议，我就要做到，你这么说是你大方，我不能因为你的善意尸位素餐，医院我明年再考，我的导师和同门还都等着我呢。”回想那天酒醉后顾思潜提起父母，程茉知他不郁，也说了些许心里话。

　　“同门？我看是你师兄在等你吧？”顾思潜却很快恢复，笑得不怀好意，想起表哥李征打探回来的消息，程茉有个追了她很久的师兄，忍不住打趣起来。

　　“什，什么，什么师兄。”没想到一向古井无波的程茉，提起师兄竟慌张得语无伦次。

　　顾思潜看得好笑，却只能忍住，怕这个脸皮薄的人恼羞成怒。

　　从初初见面他就知道，程茉前二十七年的人生，大概只有学习，她稚拙古朴，单纯到有些木讷，一番调查，更是应证了这一点，所以他才放心把这么私密的事交给她做。

　　程茉看着顾思潜脸上的笑意，心中羞赧，却也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师兄？”

　　“我猜的，猜的，”顾思潜扯起小谎毫不犹豫，总不能承认自己这个总裁背后查人，“一般像你这样的纯情女生，都有个师兄嘛。”

　　程茉更是羞涩，黝黑的皮肤下竟然有些许红晕，她深深呼吸，慌张到不知如何反驳。

　　顾思潜有些不好意思，他那些花言巧语的调笑用在这个白纸一样的女人身上，实在是太不绅士，“抱歉抱歉，我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

　　程茉轻微地点了点头，顾思潜又寒暄了几句才离开房间。

　　门关上的一刻，程茉才彻底放松下来，从来沉稳的她被顾思潜几句玩笑扰得心烦，想起李浩则，她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将那个热忱的眼神从脑海中挥走，拿出笔记继续学习。

　　《笑傲江湖》里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恨不知所终，一泯而笑。

　　程茉对这些复杂的情绪敬而远之，她只想拥有简单温暖的感情，支持她在从医路上挽救更多病人，拯救更多家庭，就像她曾受到的恩惠一样。

　　然而她却不懂，最简单的，往往才最难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