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迈出一步 ...
-
颜泽迷迷糊糊，醒来之后只觉得头疼欲裂。自己揉着头缓了一会儿，才发现桌子上放着碗醒酒汤。
颜泽下了床，走过去用指尖碰了碰，汤还是温热的，想来是有人吩咐让人了定期过来温着。
颜泽打量了一圈，认出来了这是萧南府上的房间，也就不再有疑虑，捧起碗把解酒汤一口闷了，坐回床上慢慢回想着昨天的事。
他的记忆不仅模糊，还时断时续，零零碎碎，根本就连不到一起。颜泽想的呲牙咧嘴，一头又栽回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仍然觉得闷气难消，又抱着被子再床上打了个滚。
颜泽把脚悬空伸到床外，有一下没一下地翘着，心里则是继续冥思苦想。
忘了什么？到底忘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有一种预感，好像冥冥之中忘了什么事一样。
颜泽苦恼地望着房顶，恨不得用枕头敲自己的头。
就这么自己跟自己较劲儿了半晌，颜泽纠结苦恼的表情突然一僵，猛地坐了起来。
他……
他怎么好像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颜泽想着萧南昨晚那句模糊的话，心忍不住跳了起来。
那是什么？
是他幻听了吗？
颜泽心里忍不住地怀疑，可是无论再怎么试图说服自己，他还是压不下心中那带着期待的心跳。
颜泽深吸了一口气，决心问一问。
最后那句模模糊糊的话……
是真的吗？
……
颜泽轻车熟路地顺着萧南府上的回廊往他的书房走。现在这个时辰，不出意外的话，萧南一般都在他的书房。
颜泽走到门口，压了压忐忑不安的心跳，刚鼓足勇气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好像是那个姓谭的大人，萧南的好友。
颜泽脸色一垮，暗道一声真不凑巧，但谭启过来保不齐是有正事，他也不方便打扰。颜泽有些失落，正准备回去等会儿再过来，却听见刚刚突然沉默下来的谭启又开口了。
“你和颜小公子……”
颜泽的脚步一顿。
……
“你你这样做，不好。”谭启沉默良久，还是开口道。
“我知道。”萧南垂眸，低声道，“我这样，悖人伦，坏声名，绝前途，还会拖累他和我一样，无妻无后，百年后孑然一身，连个祭拜的子孙也没有。”
谭启一下子说不出话了，良久，叹了口气道，“那你还……”
萧南闭了闭眼，“我知道不好。”
知道了却如何，他却不说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人伦声名怎么样？前途子嗣又怎么样呢？
萧南睁开双眼，睫毛有些轻微的抖。
“如果他日我先走一步，自然无可奈何，身死魂消，其余诸事，多想无益。若他先我而去，纵使他无妻无子，我亲手给他下葬，为他刻碑，我会给他守灵，为他祭奠，替他扫墓，年年祭奠，直到我从这个世界上离开。”
颜泽心狠狠一跳，扶在门上的手，差点一个没稳住把门推开。
萧南温润惯了，性子从来都不疾不徐，很少能有人让他发火，更没人能让他忐忑，自然也就没人能让他用如此孤注一掷般的语气，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颜泽觉得自己喉间发干，仿佛千千万万的话都挤在了哪里，可是张开嘴却发现一片茫然，什么也想不起来。
萧离的话声气很轻，可其中承载的意味太重了，重到当头砸下，让他又惊又喜，一时竟然有些神魂震荡，不知所措。
颜泽平复了会儿心绪，料想萧南一定不想自己听到他说这种话，立马小心翼翼地踮起脚想溜回去，不料刚刚站的太久又心神激荡，没注意腿，腿早已站的麻了。他这突然一抬脚，脚下又刻意去放的很轻，脚下一个不稳，没受住身体重量，身体一歪，一下子栽在了地上。
颜泽：……
真是流年不利。
萧南被动静惊动，推门出来，就看见颜泽四仰八叉趴在地上。
颜泽刚刚情急之下，匆忙给自己摆了个姿势，装出一副不小心摔倒的样子，看见萧南出来，一脸委屈地抬头，软声道，“从离哥哥，我一醒就赶来找你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你府里的地好像有点不平。高高低低的。”
他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说完还不忘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盯着萧南，见缝插针借机撒了个娇，“好疼。”
萧南无奈地笑了笑，俯身把他拉起来，“头还晕？那你还乱跑什么。”
谭启从萧南身后出来，见状有些看不下去，咳了一声，提醒萧南收敛收敛。
颜泽被他这动静一惊，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却没成功。他的手被萧南紧紧按在手里，颜泽怔怔抬头，撞进了萧南满含坚定的眼眸里。
谭启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人在这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一张脸色精彩纷呈，终于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萧南扫了一眼谭启离开的背影，最终也只是无奈地暗叹了口气，他知道谭启是好心，可是有些事情，也确实不能用常理来论说。
萧南拉着颜泽往书房走，“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有事想说？进来吧。”
颜泽跟着他进了书房，和萧南面对面坐下，却依旧心神不属。
他想问的好像有了答案，可是他却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有心想问一问，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颜泽只觉得晕头转向，一时间如隔云雾，以至于他想着想着，竟然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在自己脸上拧了一把，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一场荒唐的梦里。
萧南看着颜泽的神色，已经猜出了大概，“你听见了？”
“嗯。”颜泽呆呆地点了点头，又飞速摇了摇头，“我也可以没听到的。”
“没事。虽然我本来没打算跟你说这些，但既然你听到了，或许就是天意吧，不必介怀。”
“但是……”颜泽皱着眉，一脸不解，他往像萧南，“但是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怎么突然就这么说了？”萧南静静地看着他。说来奇怪，萧南的眼神明明很平静，就像一汪水，无波无澜，按理说应该让人觉得清心寡欲，可是颜泽盯着他的眼睛，莫名却觉得这眼神的主人，压着一汪温和却隽永的情意。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不能明确地就告诉你我喜欢你。”萧南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犹豫茫然的神色，“说来其实有点……惭愧，我长这么大，只顾着忙着和自己亲哥哥你来我往地见招拆招，竟然都没顾上品一品，这世间男女，纠纠葛葛、深陷其中的都是什么情意。”
“如果非要说，我理想中的夫妻，应该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吧。我曾经想过，将来我会娶一个什么样的人，想来想去也没没想出来太具体的，只好告诉自己到时候喜欢就好。”萧南笑意很浅，像是很温和的无奈，“不过想归想，但真的成家，却还没考虑过。毕竟这对我来说，好像有点奢侈，我自己过的都不太安稳，怎么能再去拖累别人呢？所以我也没想过……真的到了这一天，我应该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人。”
颜泽见惯了萧南的处变不惊，却很少见他也带着这么似懂非懂的青涩，近乎自我审视一般地剖白连自己也茫然无措的心迹。
突然之间，曾经那些仿佛相隔很远的距离都消散如烟。原来在叩问自己的心时，每个人都不免懵懂，谁也不是一开始就游刃有余。
他突然心酸起来。
颜泽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了。他盯着萧南有些茫然又有些歉疚的眼神，突然低下了头，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用最冷静的声音问了出来，“所以你是在可怜我吗？”
萧南呆住了。
“不……”萧南显然没想到颜泽会这么想，但心里正是纠纠葛葛的纷乱，以至于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绞尽脑汁地搜索合适的表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的否定无疑勾起了颜泽心里固执着不肯破灭的期待，颜泽未抬着眼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我是说……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萧南左支右绌，冥思苦想，“我暂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可以答应你，我不会娶别的人。”
颜泽眼中的光终于又暗了下去，苦涩地笑了笑，他想张口对萧南说一句“你不用这样为难自己的”，可是他清清楚楚地明白这短短的一句话意味着什么，以至于嘴张了又张，话却赖在喉咙里负隅顽抗，始终不肯滚出来。
萧南显然看出了颜泽的脸色情绪变化，明白自己这是越描越黑了。他有些懊恼，长呼出一口气，甚至烦躁地站起了身。
颜泽不忍心看他左右为难，再三挣扎之下，还是决定主动开口告辞，“不然我还是……”
萧南却在同一时间开了口，“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颜泽只顾着自己说话，没太听清，明显有些愣神。
萧南似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表达，神色恢复了坚定，他转头地看了过来，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这次颜泽听清了，他觉得自己那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他胸腔里上窜下跳毛毛躁躁的心，一下子就被安抚了。
“你对我很重要。你开不开心，对我也很重要。其他的人对我来说，比不上你重要。所以，如果我和别的人有关系会让你不开心，我愿意不去喜欢任何人。因为我想让你开心。”
“我还想不清楚到什么地步才算是喜欢，也不太明白，你想要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回应。但是我觉得……我似乎……并不排斥和你有超越现在关系的，其他关系。”
“所以，即使我不能立刻保证我能百分百地像你喜欢我这样地去喜欢你。但我可以保证，我心里，再也没有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了。”萧南终于找回了素日的冷静，他顺着心中隐隐的悸动和跳跃，义无反顾地在心间迈出了一步，“让我试一试，好吗？”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迈出一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