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破开世俗的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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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这个字，有那么多笔画，有那么多表达，可她轻轻的一句我愿意，就已经囊括了全部。
自那晚以后，柏行舟便仿佛歇了心思，匿了踪影。
可乔烟也没有完全安下心，他这次回来，又是一副捉摸不定的样子。
她也不敢庆幸，去了公安局提前备案，可在他还没有展开实际的行动前，法律也不能奈他如何。
几个人守了她几天，见那人再没有出现过，也都无奈地去开展更为紧迫的工作。
池泽每日里医院的事情大大小小便已经足够另他焦头烂额，如今又是晋升的关键时期，乔烟不想对此作过多打扰。
倒是阿颜愈发将她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挪了自己小时候的折叠床睡在门口，守着她，生怕她在一个眨眼的间隙有什么闪失。
高考的路遥马急他也无暇再顾得上，趁着几次竞赛与优异的成绩，提前拿到了A大的保送资格。
长久的紧张像是崩在两人面前的一根弦，曲颜白瓷般的脸都生生小了一圈，乔烟拿了奖金，索性决定带着他去A大所处的西都去旅游一番，一来是放松心神，二来是趁机看一看她的阿颜未来几年要待的地方。
西都是一座颇有历史韵味的城市，不同于其他地方因着钢筋水泥而修筑出来的高楼大厦，它的出名恰恰是因为保留了旧时特色的建筑。
青石板路，一条黛色的水街横亘在城市的中腹地带，夜晚在汽油灯的交相辉映下，宛若盛开的簇簇金莲。
乔烟她们订的名宿傍着这一条充满人文的水街，抬眼便是高湛的天，留白的云，以及艳霞的微醺。
两人的房间相连，其间只隔着一个小小的露台。
收拾完行李，翻了翻地图，她们的第一站是龙华寺。
高高的门槛迈过去，四周飞扬的经幡布满了无数世人的心愿。
她想起小时候首次带阿颜进入寺庙，就是为他诚心的求一道平安符，以愿他未来的岁月迢迢中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当时小小的他还指了指那些扬起的经幡，眼神落在每一笔每一帧，带着不解。
前面的解释两人都差不多忘却，唯有后面那一句，每当风止风起，经幡摇动，钟声响起，便有故人的心愿带给神佛，忍受时间的久远与空寂。
他，当时记了很久，一直记到现在。
乔烟回头唤他，高高的少年穿着葱绿的衬衣躲在姻缘树下，挺直了背脊，满脸却是踌躇，不肯进来。
其实，哪有不肯，不过是不敢。
他，心染腌臜，身陷囫囵，唯一愿景也不敢曝于青天白日下，满殿神佛，见之窃然。
乔烟哪里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他站在那里，莫名与那颗饱受了人们供养的古树沦为一体，看着有着光鲜的壳，剥下来却都是有种无法言说的落寞。
“阿颜，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呀？”
“有什么，让你很困扰的事情吗？”
他不进去，她的愿望也不过句句为他所系，当事人不展笑颜，求这描金画漆也是虚妄。
她问的太真挚，仿佛他说什么也是首肯的。
但曲颜无数次想要宣泄的爱意却偏偏隐在了喉口处，最后不过垂下眼睫，淡淡的摇了摇头。
明明是出来放松的，气氛却有些微微的不对，乔烟想到了之前所做的攻略，直接牵过了他的手，穿过热门景区的人山人海，拐至一家树洞。
这里可以帮客人贮存那些未曾严明的心事，再在未来的某一天，由客人自己是选择销毁还是呈递给他想要吐露的人皆可。
招待她们的小姐姐很是友善，缓缓铺开小羊皮的卷轴以后，乔烟率先写下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话，连带着哥哥的祝福也不放过，抬头看了看少年，却还是迟迟不肯落笔。
像是再斟酌着什么似的。
她起了玩心，索性覆过他执了钢笔的指尖，带着自己掌心的体温，一笔一划下去。
“致未来的曲颜和乔烟”
“阿颜，第一封信不给姐姐写的话，姐姐可是会伤心的。”
她说着偏过了头，噙着些笑意，偶有些长长的乌发扫过他的脖颈，细细软软的，曲颜感觉自己的耳畔都有些莫名的烧灼感。
这是一封不远处的未来两人一起展开的信件，也是一封两人合力写下开头的信件，带着对岁月美好的期许。
里面的字字句句，他写的很慢，带着十几年的欲说还休的心思。
若能成真，当以余生作抵无悔。
待在西都的这几天他渐渐展露了笑颜，两人实实在在体验了一番没有他人打扰的日子。
烟雨斜陌，船波荡漾，绿柳醉在旭日的投射一片碎影之中，两个人半坐在小舟之上，一个穿了简单的白T，一个穿了清新的白裙，像是一副安静的画。
途径一艘卖花的水船，见船主是一位布满了银丝的老妪，乔烟索性买了两朵栀子花，一朵用来给自己松松歪歪的绑了个辫子，至于另一朵，她起了心思。
老老实实的少年骤然被她从船的另一面唤过来，曲颜正在专心着手下的事，侧过头，眼见着调皮的某人拿了剩下的那朵栀子，还以为她想要让自己帮忙别在发后。
一步一步，来到船尾，俯下身，他伸出了指尖，看着如玉的容颜侧边那朵娇嫩的栀子，有些微微的错不开眼。
倏尔之间，一朵冰冰凉凉的栀子花就被眼里的那人别在了自己的耳畔。
茭白的花蕊，湛青的天色，两旁的湖光山水，好像成了衬托。
少年长睫落了栀子坠过的水珠，鸦青色的眉眼蓄满了错愕，鼻间朱色的小痣像是在点燃了人心间的某一处。
乔烟本意是恶作剧，而如今嘴角渐渐漾起两抹小梨涡却骤然失了弧度。
她呆愣愣地开口:“阿颜，人比花娇。”
她的，阿颜，人比花娇。
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甚至都没有察觉。
半晌的静默后，到底是少年纵容地笑了笑，正准备起身错开，拿下那朵娇娇软软的栀子。
这一边，刚才还在瞌睡虫之间游离的老婆婆怎么会错过这一场好戏，她以为两人是抹不开面子的小情侣，又何况姑娘刚才人美心善，不过区区两朵花，却给出了能让自己早点收摊的价格。
既如此，男孩子也面软的话，她便来做个顺水人情，冲着她们的船家眨了眨眼，老头子便心领神会。
趁着少年起身的间隙，两只小船错过的借口，船家貌似一个不稳，小船一个趔趄。
两个人的气息相贴，乔烟感觉微微直了腰的少年一不小心跌向自己的怀里，手却下意识的护着自己的脑后，耳畔的那朵栀子擦过自己的唇，冰冰凉凉的旁边夹着些粉色的，炙热的。
她的唇，无意之中，因为慌张，吻到了某人耳间软肉最敏感的一部分。
无措间，吞了吞口水，唇侧抿了抿，撩拨了一池春水，喉头涌动。
扑通，扑通。
空气中静谧的可怕，指尖攒动，被紧紧的抵在船身的一侧，不时有几尾橘色的鱼儿偷偷破开水中的涟漪，看见了，又羞红了脸，偷偷沉了下去。
两个人的心贴的太近了，她怎么好像觉得，阿颜的那颗，仿佛跳的比自己快多了。
明明才是春末，为什么比盛夏还要炙热。
落日余晖，有人却被拨动着，想要吻一吻这満池的迤逦。
细密的睫融了些艳丽的光，蒸腾着水下一片翻涌的爱意。
曲颜忍了片刻，方才缓缓开了口。
“姐姐，我要起来。”
“你能不能，松松手。”
这话过，乔烟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因为刚才的无措正在紧紧抓着他腰侧的白T，而他也因为下意识的保护，两手环过她的乌发。
好像曾经在哪本书上见过，这是一种很依恋的动作。
“好好，好的…”
只不过，如今的她已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回忆，只好慌慌张张的放开他，两个人各自染了羞色。
一个人回到船头，一个人在船尾整理，笨拙的错过身去，欲盖弥彰似的，不敢再去看对方的眼睛。
脸上的滚烫晾在一兜子晚风中，乔烟这才想着，两条小船的另外两人。
偷偷撇过去，老婆婆还在认真的修剪着手下团团簇簇的花枝，船家老爷爷根本就不曾转过身，还在抱怨着这一处水路的狭窄。
幸好幸好，没有人看到这一场事故，局促的她这才彻底安下了心神。
等到小船缓缓靠岸，少女的绯红终于是浅了些，两个老人家这才在她登上满是青痕的石梯上时笑容满面，带了得逞的意味。
傻姑娘哟，水里面会有倒影，饶是不望向这边，一切也收之眼底呀。
本以为这事两人都没有察觉，男孩子下船之际，却拿下了那朵栀子放在自己心间的袋子，真挚地冲两位老顽童道了声谢谢。
有些，舒展的得意。
“这下，肯定又是个拐了傻姑娘的混小子。”
老婆婆第一次被发现自己的小聪明，眼角的皱纹偷偷被抚平了几道。
“这可不一定，我当年不就用这招骗到你的吗？”
老爷爷将船绳系紧，望着越行越远的两人，颇有些赞赏的味道。
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老啦，他和自己的老婆子，也该去过过二人世界了。
这边，乔烟刚刚上了岸，整个人便如惊弓之鸟似的，头也不回地朝前面走去。
她感觉，整个人，现在有些怪怪的，尤其是偶然看着阿颜，心里都有些甜津津的味道。
诚然，阿颜开心，她也开心。
可这种开心，又和帮哥哥开心的感觉大相径庭。
难道，就因为，她和阿颜相处的时间要更久远吗？
想着想着，一路无言，待两人走到了灯火明亮的闹市，方才船上的旖旎方才稍稍缓和些。
水街今日有放花灯的习惯，越往上游走，越觉得两岸光火灿灿，宛如一条游动的明龙。
乔烟被吸引了注意力，不自觉往晃动着的隐隐绰绰看去，只见各式各样，别出心裁的花灯里面都书意着人们的愿笺。
秉着入乡随俗的想法，要不，他们也跟着放一盏？
看出了她眼里的希冀，曲颜早就拉了她的手，一处一处，极为耐心的向有可能售卖花灯的摊贩们询问打听。
奈何今夜人语嚷嚷，游客纷纷慕名而来，生意自然也格外的火爆，几乎家家的花灯皆被哄抢一空。
有好心的当地人劝他们不必再这样一家一家问下去了，这个点，按照往年的习惯，都是只剩下给自己子女留的。
旁人就算开了天价，他们也不会松动。
既如此，算算时间也不早了，乔烟便生了放弃的想法。
曲颜却有些微微的失望，姐姐今日送了自己一份栀子的清香，他便也想让她事事顺心。
想着把她送回民宿，自己就过来接着一条街一条街问下去，无论付出任何的努力，总会得到她想要的花灯。
抬了眼，正准备开口，两张传单纸却被递到了自己眼前。
乔烟知道自家的阿颜又在为没有满足自己的这一小小心愿而失落，从小到大，他永远是这样，永远为了满足自己的某些想要的东西而兀自努力着，却往往忘记了他的顺心才是自己最想要的呀。
半坐在岸边的石凳上，白裙覆了青苔也不在乎，面前的人发辫微松，托着腮，可怜兮兮地将两张传单纸递到他手里。
“阿颜，可不可以帮姐姐折两只小纸船？”
“我想着，放纸船应该要有趣多了，可是又不会折。”
她明明是会折的，他的第一只纸船就是她折给自己的。
那时候他洗澡永远不配合，她就拿了报纸折了小纸船，小鸭子，游呀游呀，带着诱哄，游进了自己的心。
年岁渐长，姐姐该不会他就不记得了吧，曲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记事的能力向来比一般人强。
可是姐姐这样带着盈盈的笑意望着自己，他便也隐下了戳破的心思。
接过了两张传单，低下头，不一会儿，两只活灵活现的小船便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上。
一人一只，也不用笔，各自缓缓推入荡漾的水中，看着它们两个互相作伴，朝着一个方向越行越远。
两岸的江水，成百上千的花灯里，独独混进了属于他们的两只小船，撞破世俗，一路顺流而下。
一开始旁人还在讨论，带着不屑，看着格格不入，时间消化过后，却愈发顺眼贴合，就这样大刺刺宣布，它们同样是水上寄托人愿景的承载，殊途同归，别无二致。
望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留意起了万花中的小船，二人这才悄悄离开。
回家的路上，他们踱着步子，醉在这一片春意朦胧。
白裙姑娘噙着笑，开解着旁边的少年，纸船一样会让人心动，说不定到时候比花灯还畅销。
少年也跟着附和着，专注的时候，眼窝会略略深邃一些，像是天生的深情眼，就这样盯着一个事物看，会让旁人生了些落入星海的错觉之中。
高高低低的影子逐渐驻进了一处房舍，互道晚安以后，各自回了房间，窗外的风铃流淌在粽粽月色之中，今夜，睡不着的，该是两人的心动。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破开世俗的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