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仙劫》青城妹子

7、第 7 章

　　她几乎是连夜跑出了密林，又在二半夜拍响了池影的房门。池影一开门，看到是她，脸上露出意外神色：“是你？”

　　“你怎么逃出来的？”他皱了皱眉。

　　婧兮喘着粗气道：“我……我跟你说，我我有重大发现……”

　　“什么重大发现。”

　　池影回头看了一眼屋里正在榻上休养的采嫣，闭了门出来。一闭上门，还没等婧兮解释，突然单手锁住了她的双腕，将她连拖带拽至隔壁的房间门口，踹开门，将她粗暴地推了进去。跟着，也大跨步进来，反锁上了房门。

　　婧兮被他这一连串动作搞得心里操操的，愠道：“你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池影火冒三丈，指着她的鼻子质问：“我还没问你呢，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什……什么从哪儿来的？”婧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池影语气严厉：“你总不会是自己一个人误打误撞，下凡到山源县的吧？游历途中，所有蓬莱上仙的轨迹都不会交叉，任务也断不会重叠，除非是司命星君改了命数，你会不知道？”

　　“我……”婧兮心里有点发虚。

　　“是你。”池影指着她的鼻头，“一定是你擅作主张，自行要到这里的，不然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什……什么情况了出现？”婧兮被他一连串质问搞得云里雾里。

　　池影不怀好意道：“你还记得几天前我们在桃花林刚刚相遇，出现的那只妖兽吗？”

　　“记得。”婧兮连忙点头。

　　“事实上，在你那天来桃花林之前，我和采嫣已经跟它交过手了，采嫣脚上受了伤，妖兽背上也受了轻微的皮肉伤。”

　　“然后呢？”

　　“你出现以后，妖兽又出现了，也就是把你带到密林中的那只妖兽。”

　　“把我带到密林中的那只妖兽……”婧兮仔细揣摩着池影这句话，想知道他要表达什么。

　　“你在桃花林出现后，我跟妖兽第二次交手，却发现它背上并没有皮肉伤，前后不过一个时辰。”池影道，“即便伤口恢复得再快，也不可能在一个时辰内皮肉完全长好，不留痕迹。”

　　“后来我追到了山里，裴德的人也去了山里，我和那妖□□战，裴德也对它放了箭。正是因为那天晚上妖兽伤得很重，今天我才和采嫣去了山里，打算趁它有伤在身，一举拿下。”

　　“可是……”他露出疑忌的眼神，“今天我和采嫣赶到山里，却发现这只妖兽并没有受伤，甚至体力一点也不弱。”

　　婧兮越听越糊涂了，插嘴道：“你的意思是，你和采嫣在桃花林最早交战的那只妖兽，和把我驮去密林的妖兽不是一个妖兽？把我驮去密林的妖兽中了裴德的箭受伤严重，和今天跟你们交手的妖兽也不是一个妖兽？”

　　池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应该说，我和采嫣最早交战的那只妖兽和今天的妖兽才是一个妖兽，而在桃花林把你驮走、又被裴德乱箭射伤的妖兽是凭空出现的。”

　　婧兮更加不解了：“可是前后这两只妖兽长得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这世上难道有长得一模一样的妖兽？”

　　池影道：“绝无可能。”

　　“山川四域，各有不同，就连两片树叶都不存在完全一样。”

　　“那是什么原因？”婧兮更迷惑了，“难道是同一只怪兽？有人一直在照顾着它，每当它受伤后，都会给它及时上药，好让它在短时间内痊愈。所以自始至终，我们遇到的都是同一个怪兽，只不过它的伤在短时间内痊愈了。”

　　池影睨她一眼，冷笑道：“你今天在妖兽的老巢里待过了，请问看到有人在照顾它了吗？”

　　婧兮微微摇头。

　　“闲的。”池影露出不屑神色，“就算外形一模一样，脾性也不尽相同。就算脾性相似，凭我驻守南天门多年的经验，每个妖兽身上的气息还是略有差异，不难分辨。”

　　“然而这两只妖兽的外形、脾性、气息完全相同，明明不可能一模一样，又不会是同一只妖兽，却能长得如此雷同，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婧兮睁大了眼。

　　池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乎盼望她说点什么，结果见她也直愣愣盯着自己，半晌，突然冷笑起来：“那得问你啊，沈婧兮。”

　　“我……”婧兮嘴上打了个绊子，“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呢，这些问题可都是你抛出来的……”说着小声嘟囔，“连我做凡人时候的姓都调出来了，真是明察暗访……”

　　“我抛出来的？”池影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突然冷了脸色，“说！你跟谁一起下凡的？总不会是一个人！”

　　婧兮吓了一跳，叫道：“喊什么喊啊，就……就是我一个……还能有谁啊！”

　　池影面无表情地盯了她良久，突然长剑出鞘，一把利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沉声：“我再问一遍，你跟谁一起来的？”

　　婧兮虽然心里害怕，却还是嘴硬：“你少吓唬我，大家都是蓬莱的仙人，历劫途中，谁也杀不死谁。”

　　“哦？”池影冰凉的剑刃在她的脖上轻挑地一拍，“我是杀不死你，可把你砍个五马分尸，肉身丢回蓬莱，提前结束这趟游历总该不成问题。”

　　这套轻佻的语气多少让婧兮心底生出些许寒意来。池影的手段她是风闻过的，曾把蓬莱犯了天罪的仙人大卸八块丢进了四界劫，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以他一贯的心狠手辣，这事他完全干得出来。眼看着他的剑刃在自己的脖子上玩来玩去，稍有不甚，随时都有可能划破她的皮肤，她心里突然没了底气，只好服软：“是稞凡。”

　　“稞凡是谁？”池影眉梢一动。

　　“瀛洲岛岛主墨野天神的儿子，瀛洲少主稞凡。”婧兮如实回答。

　　池影听闻，阴沉的目光一收，神情略略放松下来。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我便知道了。瀛洲距蓬莱两万公里，与蓬莱存在时间差。蓬莱的仙人下凡游历，各行其道，任务不会交叉，时空也不会重叠。而你与稞凡一起下凡至我和采嫣游历的山源县，因稞凡是从瀛洲来的，打破了原有的时空轨道，才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现象，比如……时空交错。”

　　“时空交错？”婧兮道，“和那只妖兽又有什么关系？”

　　池影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在桃花林凭空出现，将你带走，然后被乱箭射伤的那只妖兽便是稞凡了。”

　　婧兮更是不解，难道稞凡进入了不同的时空轨道，由一只狌狌变成了妖兽？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只是池影神色认真的样子不像在说笑。如果一切真如他所言，那晚被裴德乱箭射杀，见到自己被乱箭射中后，眼中有疼惜之意流露的妖兽还真是稞凡，她突然觉得，这只臭狌狌未免也忒可怜了……

　　“那稞凡现在在哪儿？”她忍不住问。

　　“不清楚，也许正在某个地方疗伤。”

　　“那现在怎么办？”

　　池影看她一眼，不紧不慢道：“你说说你的发现。”

　　“哦哦。”婧兮这才想起来，绕了这么大一圈子竟然把正事儿忘了，便道：“我下午在停尸房查看裴敬夫妇尸骨的时候，发现他们头骨后面有两个细小的孔洞，我觉得这里边大有问题，正常人头骨后面不会有这样的孔洞。”

　　“你确定？”池影道。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我反复看了很多遍，绝对不会看错，并且裴敬夫妇两人的头骨后面都有相同的孔洞，连大小和位置都一样，这绝对不是巧合。”

　　“额……”池影扶了扶额，“我的意思是，你确定正常人头骨后面不会有两个孔洞？也许分人呢，保不准有的人头骨后面就是会有两个孔洞。”

　　“额……”婧兮也扶了扶额，“我还是凡人的时候，做过仵作，跟着我师傅验过很多尸体……”

　　“验尸？”池影略感讶异，“你不是说你是药仙，是医者么。”

　　婧兮解释道：“我师傅早年风华绝代、博学多才，涉猎广泛，是大夫，也是仵作。”

　　他恍然，示意婧兮继续往下说。

　　“我可以保证，所有人的头骨都是完好没有任何孔洞的，除非生前或死后受到外力的捅刺。我想，几乎没有人有必要在一个死者的头骨上凿出两个孔洞，所以今天验过尸后，我心里便大致有了一个结论，裴敬夫妇很可能不是被妖兽所伤致死，而是被人为杀死。”

　　池影沉默了。半晌，道：“跟我去停尸房。”

　　婧兮看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夜，眨了眨眼：“这会儿？”

　　“嗯。”

　　不等婧兮答应，池影已揪住她的一角衣袖，将她拎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