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白》某九

4、第 4 章

　　录音室。
　　看着八卦杂志上，雨和T海滩边亲密的动作照片以及醒目的标题，“夏雨T海边现身，密情曝光”。小惠皱起了眉头，把杂志传给一边心不在焉听着歌的雨。
　　雨接过杂志，很认真地看了眼封面，然后平静地笑了笑，“拍的真丑。”
　　小惠彻底无语，“你和T走太近了，这怎么回事？……”
　　雨拔下耳机，一页一页翻着，“心情不好，和T去海边消磨时间了，竟然小报记者连这都挖得到。”
　　“你明知道你和T的关系是那些舆论的焦点，为什么还……”小惠已经气得说不上话。
　　“清者自清。”
　　雨站了起来，“我出去走走。”
　　看着越走越远的背影，小惠摇了摇头。“娱乐圈，这句话没有用，你不是不知道。”

　　那个晚上之后的一个礼拜，T都要裹着又厚又肥的羽绒服拿着纸巾过日子。那晚的大风把他娇滴滴的身子吹坏了，又是发烧又是咳嗽鼻涕的，连声音都发不出。雨知道这是因为他把外衫给了她，然后又逞强吹了一晚上海风的后果。打电话的时候却依旧在嘴上还骂他，没用。气得他第二天高烧直飙39.7度。雨很歉疚。
　　雨是搭小惠的车来的，小惠唠唠叨叨了半天终于答应载她来看T。最近她们两个的绯闻闹得也蛮大的，小惠想让她避避风声，可是她依旧不听。早上她打了两个电话过去没人接之后，就开始自己煲粥。看着她那么焦急地样子，心一软，也只能答应。
　　“开门！喂！……”
　　“是我啊，我知道你在里面，躲什么啊，不就没形象了嘛！开门啊！”
　　提着热乎乎的粥站在他家门口，雨已经按了很多遍门铃，也叫了很久，可是依旧没人开门。
　　从门口地毯下找出钥匙，雨直接推门而入。
　　“你到底干什……”
　　雨张开嘴想要大骂他一通的时候，彻底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砰——
　　手里的保暖杯掉在地板上，雨捂着嘴，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客厅。
　　沙发，桌子，椅子，柜子，柜子里的抽屉，全部被掀翻，杯子，电话，散了一地，乱得像是遭到了抢劫一样。
　　雨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扯着喉咙叫，“T——！T——！！？”
　　她绕过客厅，往卧室跑。
　　T的卧房房门虚掩着。
　　“T……”
　　雨的声音很小很小，她怕了。她感觉出里面毫无生气，她怕了，真的，她怕他出事。
　　果真，房间里的样子更加惨不忍睹，床已经分不出是床，衣柜被人整个翻过，有争斗的痕迹，有玻璃碎片。
　　还有……
　　血迹！！
　　大片大片的猩红色……

　　“啊————————！！”

　　雨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因为害怕身子颤抖得很厉害，也忘了哭，她只是死命地扯着头发。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T，你在哪里？！……
　　…………
　　……

　　“……雨……”

　　很细很细的声音，在身后的方向。雨捂着嘴转过头。
　　T穿着单薄的睡衣，上面有血迹，额头破了很大一块皮，猩红猩红的，扯掉皮后裸露的地方很是狰狞。他脸色苍白的像张白纸，晃晃悠悠地站在房门口。
　　“……T？……T——！”
　　雨上前一把拥住他，她第一次，这么这么想要抱紧他，永远不放开。
　　她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他好像一颗快要夭折的小苗，整个人无力地趴在她的身上，他只要有她支撑着就好……
　　然后，肩膀慢慢被一种湿热的液体覆盖……
　　雨一惊，赶忙扶着他坐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别哭，别哭，发生了什么？”
　　T的声音很微弱，只是紧紧抱着她。
　　然后，她听见了三个字。

　　“……我爸爸……”

　　雨打了电话叫来了小惠，一起帮T整理好房间，换了锁，再买了东西。
　　看着T笑眯眯地喝了汤然后上床睡觉，才和小惠一起离开。
　　可是，雨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她从来从来不知道，原来T的背景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悲剧。
　　看着浅浅灰色的天空，清冷的街道，雨的眼睛不由得酸涩。
　　她一直以为他就是这么可以笑的很无忧无虑的人……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大了依旧害怕深夜一个人睡觉……

　　五岁那年，T的父亲因为嗜赌成性抵押了房产，母亲忍无可忍之下毅然离婚，随着一个外国佬走了。任还年幼的T哭着喊着，母亲依旧冷血无情地推开他，大步踏出了那间不足10平米的房子。之后，父亲把对她母亲的憎恨附加在赌博和他的身上，越赌越大，每次输的口袋一分文不剩地时候便拖起已经熟睡在床的T一顿毒打，T的身上留下了很多伤口。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害怕一个人睡觉，想到那些夜晚都会不住地颤抖。后来他开始打工替他父亲赚赌博的钱，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被星探发掘。那时候他只是很单纯地问了句，“当明星能赚很多很多钱吗？”
　　雨一直觉得自己从小被抛弃是个悲剧，可是到头来发现有些时候不应该把自己看得太悲观，因为相比真正痛苦的人，自己的痛苦根本毫无资本。

　　“阿诺说下午三点开始。”小惠开着车，然后提醒了下神游的雨，她知道T的事情对她打击多大，“还有半小时了，我直接送你过去。”
　　雨依旧脸朝着窗外，神情淡漠。
　　“T的事情别多想了，会没事的。不过你跟T传绯闻不是好现象，毕竟是以师兄妹身份出道的，网上留言还是负面的占上风，如果……”
　　“你的意思，就是叫我跟他保持距离？”雨挑起眉打断了小惠的话，冰冷的视线。
　　小惠一下子塞住了，她有些局促地解释，“不是，这段时间不太方便，我想等现在的风波之后……”

　　二点四十五分，雨站在了舞蹈房门口。
　　她拍了拍皱掉的衣服，转过头看着小惠，黑色的眼睛格外晨亮。

　　“让我在这种时候放他不顾，那么你就直接让所有人知道我是他女人吧。”

　　小惠怔住，她看着雨推门而入的背影。
　　那种固执和倔强。
　　仿佛看到了那个下雪天，那个瘦弱的几乎被风湮灭眼神却格外坚定的女孩。
　　不是要出名么，为了他你愿意毁了前程么？

　　阴天，永远的阴天。

　　雨永远都不知道为什么打开门的时候，整个世界再次颠倒。
　　硕大的舞蹈房，突然明晃晃地让人睁不开眼睛。

　　“雨，终于来了。”阿诺看见雨，立马走了上来，“以后你们一起练习了。”
　　雨只觉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很痛，脑袋也突然变得很胀。
　　“夏雨，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真的很巧你也在阿诺这儿学。”RAE一身白色毛衣，飘逸的长发，浑身上下散发着淑女气息，她从出道就走清纯路线，唱柔和的爱情歌曲。
　　雨抬起头看她，为什么她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像只狐狸。
　　“阿释，你要先回去吗？”阿诺朝RAE的身后看了看，问道。
　　然后，那个一直不语的男人终于迈开了步子走了上来。
　　雨僵硬地看着。
　　“不了。”释穿着一件黑色长款的风衣，领口开得很大，露出脖颈白皙的肌肤，他站在雨的面前，冷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你的歌很好听，很有感染力。”他的脸上挂着客套的笑意，他的声音却格外冰冷。
　　他的话在她听来变成一种诡异的愚弄。
　　雨深深吸了口气，确保自己不会失态，然后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谢谢，很多人都这么说。”
　　“就是安静的时候听，吵了点。”RAE总是在最特定的时间说出最让人憎恶的话。
　　她以为雨会措手不及，谁知在她就要露出得意笑容的时候。
　　雨看着她，笑容没有退去，反而愈发妖艳，她的声音很平很淡。
　　“恩，你的歌更适合失眠的人。”
　　“你们两个好像很聊得来么，好了好了，准备下，要开始了。”阿诺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笑道。
　　“知道了。”RAE狠狠瞪了眼雨朝角落里站着的男人走去。
　　雨看了他们一眼，低下头自己做自己的。

　　硕大的舞蹈房。
　　节奏感很强的舞曲。
　　阿诺在前面领舞，从镜子里看着身后两人的动作。
　　整整一个多小时，雨和RAE未曾停过。
　　舞蹈房只剩下阿诺数节拍的声音和喘息声，每个人都已经大汗淋漓。
　　也许因为天赋的原因，RAE的协调性和柔韧性都比雨要好，很多动作很快就掌握到位，阿诺很满意。
　　在RAE潇洒地完成每一个动作的时候，雨已经大汗淋漓。
　　她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僵硬。
　　阿诺有些看不下去，转过身，用手指在雨的背脊上顶了顶，“背抬起来。”
　　谁知，雨却嘭的一声跌在地上。
　　“怎么了？！”阿诺有些惊讶，看着雨。
　　“没……没事。”她咬着牙，忍痛用手指压着脚板。
　　“果真没天赋啊。”RAE停了下来，在一旁捂着嘴笑道，“一点小伤都支持不了。”
　　“没事，继续。”阿诺毫不留情，走到前头，“RAE你练过吧，下次教教雨。”
　　“既然是阿诺老师的话，当然咯。”RAE的声音变得格外刺耳，一个字一个字插进雨的心里。
　　雨依旧坐在地上，双手支撑着肩膀，脑袋垂得很低很低，看不见脸上的神情。
　　刚巧小惠买了饮料回来，一开门就看见跌坐在地上的雨，一惊，丢下手里的东西急急忙忙跑过来，“雨，怎么了？！”
　　“没事，扭了下。”雨很轻的摇了摇头，然后很缓很缓地深呼吸了几下，想要站起来，“开始吧。”
　　“等等！”小惠按住雨，然后脱掉了她的鞋子，当她的脚露出来的时候，小惠倒吸一口冷气。
　　白色的袜子渗出上斑斑驳驳的血迹。
　　阿诺见状不再说话，RAE也微微蹙起了眉头，她几乎可以想象袜子下皮开肉绽的模样。
　　“我没事！”雨一把推开小惠，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又跌坐了下来。
　　“要去看医生……”小惠咬着唇，她知道之前的训练让她脚上受了伤，刚愈合的伤口再次破裂。干嘛要那么拼命，又没人看得见……
　　“我怎么可以……在她的面前这样……怎么可以……”雨的声音很小，却一个字一个字深深扎进小惠的心里。
　　她知道雨的世界里，那个男人的存在，所以，她松了手。
　　周围顿时很安静……
　　雨扶着小惠的肩膀慢慢站起来……
　　为什么总是那么狼狈……
　　在他的面前……
　　抬起头的时候，她看见了镜子里的男人。站在床边，一言不发，就连眼角都没抬一下。
　　冷漠的就像块冰。
　　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她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