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 孤独的终极解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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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金俊宁沉默，金可宁心惊胆战的当口，李皓哲维持着伸出去的手，忽然补充道，“连累了她三年，也陪伴了她三年。金可宁本来不需要我的保护，但今天她能平平安安地站在你面前，我自问我已经足以向你交待。金俊宁。”
金可宁听不懂这话是何用意。只觉得其中的意义过于复杂。但金俊宁显然是懂了。不仅懂了，他还慢慢露出了一丝微笑。
“李皓哲主编，对吧？”他这次笑得很真诚，“我是金俊宁。初次见面。”
两人就这么恢复了礼貌友好的交流。在李皓哲识趣地起身，把空间留给他们的时候，金可宁才忍不住问金俊宁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俊宁顿时露出隐隐的笑意，“他说他需要向我交待，但是他从未保护过你。这就是最好的交待了。”
“这是最好的交待？”金可宁还是很疑惑。
金俊宁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只说，“想想可宁一直在守护我，我也一直在守护可宁。这就是区别。其他的，你也不用多想了。”
“好吧，”金可宁只好勉强答应，“那哥，你差不多就过去和舒琳姐聊聊吧，我也要走了。真是的，怎么感觉这个惊喜你一点也不感动？”
两人都望向不远处。周舒琳、宁朝晖、还有李皓哲同坐了另一张桌子，充满欢声笑语，只是周舒琳从未转头看过一眼金俊宁，金俊宁也只是这时随金可宁的目光看了过去。
“是啊，你遵守了我们的约定，而且遵守得很好。特意再等一年，也是在等舒琳恢复吗？她看上去很好，很快乐，被你们照顾得很好。但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为这个惊喜感动？”金俊宁叹息，“也许是她回来了，但太多事情已经回不到从前。而且相比之下......可宁，你一会儿不用工作？”
金可宁疑惑地看着他，像是在奇怪他的话题怎么转折得这么快。
“不用，李编应该就是随口说的。这个时候他要真想让我加班——我可能还是会加吧——不过今天还是不行！”金可宁果断说。
“那好，我一直想，”金俊宁忽然站了起来，指了指窗外，“你看，第一场雪到了，是不是很美？”
金可宁也站了起来，一股莫名的预感盘旋在她心头，仿佛冥冥中命运的循环。
“美。”她还是毫不怀疑地回答了他。
两人仰头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就这么欣赏初雪之美。半晌，金俊宁才开口说话。
“作为回报，哥带你去滑雪场吧？当然，其他人也可以一起。”他偏头看着她说。
金可宁霎时无言。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事，很多人。但他们在此刻又马上如云烟飘散，只剩这个熟悉的邀请停在心头。
没有拒绝的道理，金可宁想。于是她立刻答应了。
金俊宁看起来很高兴，那她就觉得答应他比什么都重要。她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见到林之阳，历史还会不会重演，但是此时此地，她还能清晰地看到对面李皓哲，宁朝晖，和周舒琳的身影，她就已经笃定，很多事已经彻底改变了。
但即便如此，等所有人一起出发，直接到了磬关岭滑雪场，金可宁的心跳还是越来越快。当他们两人单独坐上缆车的时候，金可宁已经感觉自己的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了。
金俊宁也看不出她是冷的，还是紧张的，他只摸了摸她，发现滑雪服的隔热很好，就收了回去。
“怎么了？以前没滑过，害怕？”他只能这么猜测。
金可宁差点被这个玩笑逗乐。但她忍住了，摇了摇头。
“那就好。”金俊宁笑了笑。没一会儿，看着漫天的雪，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把他们分离整整两年的约定的来由。“你看，多亏了你，当年我和女朋友一起来滑雪场的愿望，居然终于实现了。”
金可宁一怔，突然发现，本来想象中应该让周舒琳坐在自己的位置，而让自己和其他两人一起的，完全错乱开来。虽说愿望是实现了，可是居然和金俊宁当初构想的大相径庭。
可就算她忘了，金俊宁为什么不主动找周舒琳坐一辆缆车呢？
想到这里，她却莫名地没有选择问出口。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嗯。
金俊宁显得很高兴，“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不想亲自和哥说说吗？反正也是打发时间。”
金可宁看着他，傻傻地想了想，有想说的，却又觉得有些为难，“啊，舒琳姐的故事吗？我觉得最好还是让她亲口跟你说出来——”
“——不是，”金俊宁马上说，“是你的故事啊。”
“我的故事不是都写在文章里了？”金可宁不解，但她精通转移话题的技巧，马上问道，“不过到了现在，关于爱情，哥没什么想说的吗？”
“嗯？”金俊宁很惊讶地看着她。
“没有吗？没有就好，”金可宁忍不住笑了起来，“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现在一切都变了，大概哥也不会觉得孤独了吧。”
听完她这话，金俊宁却皱起了眉。
“什么一切都变了？”
“呃，比如说，舒琳姐回来了呀。”
“怎么，舒琳在你心中能解决很多问题？”金俊宁反问，“而且为什么一直这么关注‘孤独’的话题？”
这个问题差点让金可宁噎住了。但她还是回答，“可能是我多虑，但我担心哥感到孤独。总和人隔着一段很遥远的距离。经过一些事情，我发现比起如何交流，更重要的是为哥找到一个可以安慰哥的人。”
“所以你这是在给自己找嫂子呢？”金俊宁这才明白过来。
金可宁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是啊。”
“那我们就可以好好聊一聊爱情了，”金俊宁捏了捏她的鼻子，“关于这个话题，我很喜欢一位单口喜剧演员的比喻——”
“等等！”
金可宁吓得往后猛地一靠，脸色都白了，“该不会是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个拼拼图的过程吧？”
“对啊，”金俊宁一脸惊喜，“你也看过？”
“可以这么说，不过那个也不是重点啊。”金可宁沮丧地说。
“那重点是什么？”
“是......哥你依然还会感到孤独吗？”
这个问题，突然让金俊宁严肃地看着她。金可宁被他瞪着，也瞪着他，一时之间觉得手足无措。而且莫名其妙地，这个情境下她无论如何都很难回避，也没法转移话题。她很需要等到金俊宁的回答。
金俊宁认真地看了她很久，直到缆车都要行驶到尽头的时候，他才说，“既然知道拼图的比喻，可宁这么聪明，还不明白吗？孤独的缺口是不可能用爱情补上的。爱情也不该用来补上任何缺口。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努力拼好自己一直放不下的那些拼图，等到圆满。”
“放不下？”金可宁内心某处隐隐一动。
可由不得她多问，这时候，缆车已经打开护栏。金可宁正要准备下车，却被金俊宁一把抓住了。
在金可宁惊讶的眼神中，两人在山顶转了一圈。等护栏放下来，缆车又开始下山。
“嗯。我过去在意的人，的确是周舒琳，”金俊宁承认，“但你离开的两年，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放下了她。不是从见到她那一刻开始的，而是从你离开的时刻就开始了。我很抱歉，没有找机会和你说清楚，才又耽误一年。”
“耽误了一年？”
“耽误了可以让你保护我，也可以让我保护你的一年。”金俊宁望着她，轻声说。
金可宁听完这话，一路很怅惘。她觉得从上山到下山都一直坐缆车的，应该只有他们俩。所以也许只有他们能感受到，人生恰恰就像如此上下的循环。中途到底去到哪里，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沿途坐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和她说过的话，他们一起聊过的天。
她闭上眼睛，立刻就见到了瞿方。
这三年来，他其实一直还在这里，隐藏在黑暗中，等着她成长起来。但这次她再见到他，忽然发现他的身影已经很淡了，几乎快要看不清。就像即将被吸入深渊的灵魂。
“瞿方？”她仓皇地喊了他一声，“你要走了吗？”
那个黯淡的嘴角的弧光，却缓缓勾起来，“可宁，你快完成任务了，我当然也快走了。不过不是走，是快乐地去退休。”
陆千衡望着他，这才慢慢放心下来。她知道自己无法再问“退休”指的是什么，但总归是秩序不可言说的秘密。现下，她只有另一个钻研已久的秘密，需要瞿方帮助她破解。
“那瞿方，你也看到了吗？金俊宁说的话，是在说他依然感到孤独吧？我的任务真的快完成了吗？这三年我做的，真的没有白费吗？”
“啊，”瞿方仿佛这才意识到她的来意，“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机灵的小家伙。其实你仔细想想，答案不已经在你心里了吗？”
“已经，在我心里了？”
陆千衡疑惑地思考着，直到很久，直到瞿方的身影几乎黯淡的看不清外轮廓，她才终于再度明亮了双眼。
“我好像明白了，”她对瞿方说，“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所谓孤独，只是——放不下。”
瞿方笑了起来，但他的笑声渐歇，渐渐地和话语一起彻底消失在了真空里，“既然你都想明白问题是什么了，解决它一点也不难了......”
陆千衡有些惆怅地目送他远去。她知道，他大概再也听不见她的回答了，只是她还是轻声在独自一人的黑暗中，说出了她的办法。
“是啊，就像现在我能放下你，所以在黑暗中也不会再感到孤独。我只需要让金俊宁放下就好。只要帮助他放下那个他现在最放不下的人，他就不会再感到孤独了。”
在她说完之后，陆千衡还是等了等。虽然知道不会再有熟悉的回音，可她还是愿意等等。
等着等着，她就笑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还是无法完全如自己所说的克服孤独。但是换位思考，她最希望的不是瞿方骤然离开，而是他能陪她很久，直到习惯他的存在，直到了解他慢慢地消逝，她相信自己能在某个时刻真正放下。那么，帮助金俊宁摆脱孤独的方法，其实比想象中的更简单。完全不需要穿越时空。从一开始，就是她想复杂了。
想到这里，她睁开了眼。
时间回复到金俊宁刚刚对她说出耽误一年的含义的一瞬，他正望着她，翘首以盼，仿佛正在等待她的某个回答。
于是金可宁笑起来，她终于明白，他到底期待什么答案。
“那我们以后再也不耽误好了。”她轻快地说着，抱住了他，下半段话遗落在他耳边，散发着滚烫的暖意。“哥，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以什么形式。我答应你，我会保护你，你也会保护我，直到我们习惯了，放下了，或者直到我们看着彼此老去，被秩序的死亡分离。这样好不好？”
耳边响起沉默，另一头，浩荡的风雪声绕着缆车转。缆车也转，一圈又一圈地把人送上山，又下来。
有很多人形单影只，也有很多人相互为伴。偶尔有惊喜，有的人上山时是两个人，下山时是一个人；也有的人上山时是一个人，下山时是两个人。也有的是三个人。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他们用力喊，也许还能听见彼此的声音，但是大多数时候，只有他们身边习惯的这个人，或者是漫天风雪，在聆听他们的声音。
金可宁也在期待一个她放不下的声音。
即使她知道，没有谁不能放下谁，却也没有谁不在说话。因为这条路上来又下去，一遍遍循环，太漫长。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60章 孤独的终极解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