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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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苏三秦是在林七里“亲切”的叫声中醒来的。
林七里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可苏三秦有啊，他不甘不愿地被叫起来，顶着一个鸡窝头，手扶着门框，看着门外的林七里，眼神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些“杀气”。
苏三秦他上衣松松垮垮皱皱巴巴的，领口向外翻着，可以看出他的主人是怎么蹂躏它的。
林七里扫过他的领口，下意识地别开视线，“我们该走了。”
“哦。”苏三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又趴回被窝继续睡。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止他睡觉。
林七里叹了口气，沿着走廊往前走。他们住的地方在后院，前面是宏伟的正殿。正殿里供奉的是三清，林七里去上了柱香就出来了。明月道长也在。
前院里种着一株银杏，叶子被风吹落，在地面织了一层金色的毯子。
抬手，一片叶子恰好落入掌心。一条条清奇脉络似乎诉说着古老的话语。
“道长。”林七里颔首，“昨天还没来得及谢过道长，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明月道长缓步而出，点点头，问道：“五银草你打算……”后面的话没有问出口，林七里也知道。无非就是想问问他们得到了五银草会干什么。
“道长放心，我们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找五银草只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并无他念。”
“这五银草是你们拿到的，贫道本不该过问，但贫道这些年见了不少为了它争得头破血流之人，放心不下，还望施主见谅。”
明月道长就如他的名号一般，是清风明月，光明磊落之人，林七里自是敬佩，哪有怪罪之礼。
“五银草虽奇但并无救命之效，施主莫不是找错了？”
“没有没有。”苏三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伸着懒腰闲庭信步地过来，还不忘插个话。“道长可听过坤元丹？”他到林七里身边时还得意地使了眼神：看，我起来了。
这不知道有什么好炫耀的。
明月道长捋着胡子道：“听过，可使妖，人化。”
“是，”林七里解释道，“一般的妖可经过逐渐化人，这个小女孩有点特殊，她的体内有半个妖元，但她是个人。”
“我在一本野史上看到过，坤元丹可使她恢复正常。”林七里继续说道。
“我问了我爸，他说制坤元丹需要五银草，我们就来试一试。”苏三秦补充。
林七里心想怪不得他们的度娘不一样，原来他是问的他爸。
明月道长沉默了片刻，“那半个妖元可是鹄女的？”
苏三秦嘴快，“是啊，道长。您认识她？”
明月道长转过身，望着殿里供奉的三清，三清庄严肃穆，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
如果鹄女在的话，一定能认出明月道长就是当初将她重伤的道长，也就是帮着苏时的父母赶走她的道长。
他们再遇，是在苏时车祸后。
鹄女觉得自己的妖元可以救她的孩子，就一定可以救她的丈夫。她将自己剩下的半个妖元移入苏时的体内，很长时间过去了，苏时还是没有生命体征。
她怀里的身体越来越凉，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她锢着丈夫的身体失声痛哭，吻着丈夫的额头，怪自己没有能力救活他。
她突然想到前几天有人和她说过的明月观，据说那里有个道长很厉害，她变回原形，从家连夜飞到了华南山。
道观设了禁制，妖物不能靠近。鹄女就跪在门外，雨水浸湿了她的羽毛，她用宽大的翅膀将爱人的身体遮挡住，用人声传进观内。
“我并无恶意，只求道长可以救救我的丈夫！”
明月道长开门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连忙将她带入观内。
鹄女幻了人形，扶着丈夫跟着道长就进了道观。
进去观内，鹄女坐着将苏时抱在怀里，明月道长为苏时诊脉，脉搏毫无跳动。可以说是早就停止了。
“生死有命，贫道无能为力。”
“道长，你能不能……把我的妖元融合进他的体内？这样他就……可以活过来了。”鹄女说话断断续续，带着她都不曾注意的颤抖。
“他是人，你是妖。你本就会克了他的命。”明月道长认出了鹄女，鹄女也认出了他。那她抱着的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了。
“道长。”鹄女带着哭音，“你把他救活，我……自会离开。求求你救救他，他是无辜的。”
明月道长叹气，“他已是死人之躯，再无生还的可能。”
“我的妖元救活了我女儿，也能救他的。”鹄女抱着一点希望，不愿放弃。
“你的女儿有你一半的血脉，你的妖元相当于给她妖的血脉续了命，你的丈夫是原原本本的一个人，性质不同。贫道也无能为力。”
就像一道天雷劈中了她，她的世界都崩塌了。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她无力地抱着丈夫的尸体，泣不成声。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一道闪电飞驰而过，惊雷暴起。
明月道长虽早已看淡了生死，这场面还是令人唏嘘。人都想让自己爱的人平平安安，可世道无常，总不遂人愿。
最后，鹄女抱着苏时冰凉的身体飞回了她的家，那个她出身就待的山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葬了她的丈夫，最后能做的就是用剩下的半个妖元护着他的尸身不腐。
想着哪一天，女儿长大了，就来陪他。
“道长，您不用太过自责。”林七里明白，明月道长在自责自己没能救活苏时。
“唉，”明月道长叹气，“如果当时不是贫道，他们也不会错过那么多年了。”
也许没有明月道长，也会有其他的道长来赶走鹄女，在世人眼里，人和妖是永远不能在一起的。
他们和明月道长辞别就下了山。
依然坐着大巴回去，林七里戴上耳机，苏三秦识相地没有去抢，他眯着眼靠着座椅。
“你问的度娘？”林七里开口。
苏三秦知道是骗他的那件事，解释道，“我那不是怕暴露身份嘛。我保证以后都不会骗你了，”他举着四根儿指头，“我发四。”
林七里本就是逗逗他，没想到他还发誓，整这么严肃。
苏三秦完全不像能闲住的人，整个人就像活了过来，滔滔不绝地说话，骚扰林七里。林七里不搭理他，他还能自己说，这就是厉害之处了。
路上的时间在苏三秦的话中结束，苏三秦带着五银草回家，去制，啊不，是他爸制坤元丹。
林七里也回了家。
他一进门就看见他的小叔拿着把大蒲扇，扇啊扇的，整个人嵌在太师椅里，慵懒得很。
“小叔，我回来了。”
“大侄回来了？”林渐余过来来回打量他，“你去哪了？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有没有带回来给小叔看看？”
林七里扶额，“小叔，我不是和妈说了我就去燕市玩玩，和同学一起去的。”并且补充道，“是男的，我后桌。”
林渐余明显不信，“你们都一起过夜了。”
林七里：“？？？”
“小叔，你快找个女朋友吧，别成天盯着我了。”
旁边有人帮腔，“是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是啊，刘叔。”帮腔的人是他们这巷子里的住户，刘叔。这条巷子的人几乎都互相认识，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了，像林七里这样的小辈都是街坊邻居看着长大的。
“渐安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刘叔一时嘴快，发现不对及时止住了话匣。
场面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那个，叔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就溜了。
“哈哈，”林渐余开着玩笑，“你爸还不如我呢，靠着我才追到了嫂子。”说着揽着林七里的肩膀进了后院，揭过了这一页。“你一定饿坏了，你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林七里知道小叔心里也不好受，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想让他伤心。
陈女士做了一大桌子菜，今天下午就要返校了，给他做点好的。学校的饭菜也不差，只是这是陈女士的心意，就她去了。
吃过午饭，他陪林瑛瑛玩了会儿就回了房间。手机没电了，插上电源重新开机，意外的是居然没有晋沿的消息，他一天半都没联系晋沿了，他也不说关心关心他？
L：在干嘛？
两分钟过去了，晋沿才回：打游戏。
L：哦。
晋沿：咋了？
L：没事。
结束了这段没营养的对话，他看了眼班级群，估计是聊得太火热了，被全员禁言了。苏三秦的对话框也没有消息，他还有点小失落。
关了手机，开始写作业。他们这个礼拜留的作业也不多，毕竟是开学的第一个礼拜天，科目数也少了。
下午要返校的时候，陈女士还给他书包里塞了一罐东西。
“我自己做的蜜饯，带回去给同学尝尝，”接着又把一小罐放进他书包里，“这罐给晋沿，那孩子爱吃。每年都惦记着我给他做。”
“嗯，妈。”林七里抱着林瑛瑛，说：“哥哥要去上学了，在家里要听妈妈的话。”
林瑛瑛在林七里脸上嘬了下，“我很听话的。我是乖孩子。”
林七里把她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头，转头说，“那妈，我走了。”
脚刚跨出去，陈女士叫住他。
“你不要多想，妈现在很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妈早就习惯了了。”今天刘叔说的话她也听见了，她怕林七里伤心。
林七里转身抱住她，“嗯，妈，您还有我们。”明明爸离开最伤心的是妈妈，现在反过来被妈妈安慰，林七里心里百味杂陈。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