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社畜》Script

25、祝知达与燕华予的尬聊

　　绿皮车的晚点实在是过于离谱了，凌晨三点赵助理的车还没到，柳依然实在熬不住了，最终是由睡了一天的韩孝同把赵助理接回来的，于是车钥匙就放在了韩孝同那。柳依然早上得送老人孩子去医院看燕华予，临出门才想起车钥匙不在自己那，她最终也没忍心去敲韩孝同的门。三个人路边打了个三蹦子，县城也小，没多大功夫就到医院门口了。
　　早上的太阳并不晒，山城的气温也凉快，柳依然一下车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酷似祝总，正在无聊地绕着医院门口的花坛晃荡。柳依然还想走近确认一下，祝知达已经发现了她们，冲她们打了个招呼。
　　闲着也是闲着，等医院开门的功夫，几个大人就站在花坛边上聊了起来，那个孩子倒也会玩，自己抽出张纸，趴在花坛边上画画。祝知达一向擅长跟老太太打交道，发现老太太也在美国带孩子之后，便生出一股同病相怜之感，攀谈了起来。祝知达家的小孩特别地难带，刚出生就把家里四个大人忙得团团转，一度要排班睡觉，会走路了之后更是不得了，忠实地踩着“terrible two，horrible three”的步伐把她和她爱人快折磨死了。
　　柳依然在热火朝天的育儿交流里插不上话，就蹲在一边看孩子画画。那个孩子真是不怕生，有时候自言自语，有时候拉着柳依然给她看自己的画。越说越高兴，这个孩子操着有点夹生的中文，兴奋地指着角落上的几个字母，对柳依然重复了几次。柳依然显然无法理解这只人类幼崽的夹生中文，一大一小鸡同鸭讲地比划了起来。
　　刚好这个时候，祝知达凑了过来，驾轻就熟地跟这只幼崽交流了一番。她指着那几个字母对柳依然说：“这个孩子在跟你说，这是她的名字。”
　　“Oceana，”祝知达试着拼了一下，冲着那个孩子点了下头：“很漂亮的名字，是大海，对么？”
　　“Chiao？”顺着名字，祝知达把姓也念出来了，她笑了一下，对着燕华予的母亲说：“您的这位女婿还是港台同胞呢。”
　　“什么港台同胞啊？”老太太笑着摆了摆手：“我女婿是河城的。”
　　“嗯？”祝知达愣了一下：“Chiao？乔？这是韦氏拼音的拼法吧。”
　　“谁知道他们怎么搞的，”老太太不以为意：“都是英文，我也搞不懂。”
　　转眼医院开门的时间就到了，几个人进门的时候，燕华予正在打电话，她的脸色并不太好。祝知达大概能猜到她是为了什么，其实她也是早上收到的韩孝同的汇报，那个女明星怎么样她并不是很在乎。真正让祝知达头大的是，Mogle又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而她此时轮转北京还不足一年。一个空降下来的总裁，明里暗里已经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眼了，这个总裁还一意孤行，强行把一个科技公司的重心压在文娱行业，一次次地任由Mogle文娱决策失误，连累本就岌岌可危Mogle中国。
　　科技公司？祝知达心里一哂：Mogle中国自从十五年前主要科技业务被制裁，就永远在亚太失去了一席之地。与此同时，Mogle印度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跃成为Mogle在亚太的总部，此后Mogle在国内市场逐渐萎缩，竟至今天这个地步，处处受人打压，仰人鼻息。
　　“祝总？”
　　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祝知达下意识地抬头望了过去，对上了燕华予的目光。这是祝知达第一次仔细地端详这个人，毫无疑问这是一双美丽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似乎一下就能看到人的心里去，明眸善睐也不过如此了。眼睛的主人足够端庄，哪怕她现在是一位坐在床上的病人，她的一举一动也无时无刻地不在透露着优雅二字，点点阳光打在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青色的血管微不可察地跳动着。
　　光与影里，祝知达感到了一种破败的美感，她冲燕华予点了一下头：“你好，我是祝知达。”
　　“祝总你好，我是燕华予，请坐吧。”燕华予示意了一下床边的凳子：“我们财务早就跟我说了，我们这边会配合Mogle的会计的。”
　　“那真是太感谢了。”祝知达并未多客气，直接坐到了床前的凳子上。事情解决得过于顺利，以至于沉默在此时显得有点尴尬。
　　“听您母亲说，您这回也是从美国回来的？”祝知达果断地暂停了这种尴尬的沉默。
　　“嗯。”燕华予的目光飘忽了一下，又重新聚集到眼前人的身上：“听说韩总也是，您也是么？”
　　“对。”祝知达笑了一下：“我和韩总都是从加州回来的，不过我们是在北边，刚才听您母亲说，您家是在南加？”
　　“加州太干了。”燕华予也笑了，她摇摇头，一手托住下巴：“我们正打算搬家。”
　　“哦？逃离加州？”说到这个，祝知达似有感慨之意：“我的很多朋友，都离开了。”
　　“祝总，”燕华予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偏过了头，有点探究地望向了祝知达：“好几年前，我曾经听过一件事……”
　　在那双温柔的眼睛里，祝知达心有灵犀地预感到了那个人接下来会说什么，她不及燕华予说完，就打断了她：
　　“是我。”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燕华予的笑意里多了几分真切，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连带那种破败的美感都似乎褪去了一些。
　　“那件案子，对么？”祝知达配合地露出了一丝苦笑。
　　“那段时间里，我很关注那个案子。”燕华予颔首，面对当事人，她感到有些抱歉：“很奇怪，我对于，对于您的那件事，当时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以至于每天都去亚超拿最新的报纸。”
　　“看来我养活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中文报纸。”祝知达撇了一下嘴，随即又十分好奇：“您，当时怎么会对那件事感兴趣呢？”
　　“已经过去七年了。” 像是要一眼看透时间一样，祝知达眯起了眼睛，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七年前，您在做什么？”
　　“怀孕。”走廊上传来孩子的笑声，燕华予的目光透过了门上的玻璃，似乎也同时透过了些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