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苏薄九

61、第六十一章

　　傍晚刘潇洋的堂哥地赶来接刘甜甜回家。

　　刘潇洋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侄女的书包和玩具，一边蹲下来，压低声音对刘甜甜说：“甜甜，要是你爸问你中午吃了啥，你该怎么回答？”

　　刘甜甜仰起头，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奶声奶气地回答：“吃米饭，还有炖汤！”

　　“哎，对！”刘潇洋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时，许珥正好从旁边经过，听到这段对话，忍不住把手里的文件卷成筒状，敲在刘潇洋的后脑勺上：“你怎么教小孩撒谎呢！”

　　明明他们两中午吃的汉堡和薯条，这是怕被他堂哥揍吧。

　　刘潇洋捂着脑袋，嬉皮笑脸地转过头：“师姐，这叫善意的谎言。”

　　“……”

　　话音刚落，刘潇洋的手机振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几条催促的消息。

　　他连忙把书包递给刘甜甜，一边推着她往外走，一边语音回着消息：“哎呀，来了来了。”

　　“甜甜快走，别让你爸等急了。”

　　刘潇洋带着刘甜甜离开后，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许珥坐下正准备写报告，瞥见地上还摊开着一本彩色的图书，她弯腰捡起来。

　　这是一本学习英语的儿童图书，书页上还留着刘甜甜稚嫩的笔迹。

　　许珥仔细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刘甜甜的英语不太好，跟他们小时候一样，标白字学习。

　　“bus —— 爸死”

　　“mass —— 妈死”

　　许珥哭笑不得，这孩子真是“孝”出强大。

　　她继续往下翻，笑容却突然凝固在脸上，下一个的单词旁，歪歪扭扭地写着：

　　“cloud —— 可老的”

　　“可老的？”许珥皱了皱眉，低声念了一遍，有些熟悉感。

　　柯劳德？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脑子里闪过一个字——“云”。

　　柯劳德是小云？可是年龄不对啊。

　　许珥的脑子瞬间空白，一阵耳鸣，她紧紧攥着那本书，指尖微微发颤，脑海中不断把所有线索都串起来。

　　“师姐，师姐！”

　　刘潇洋回来后看见许珥在发呆，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许珥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眼神有些迷茫：“昂？”

　　“你怎么了？”

　　许珥轻轻合上手中的书：“甜甜这本书忘记收进去了。”

　　刘潇洋摆摆手，语气轻松：“没事，晚点给她带回去就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穿上腰带，准备开始今天的巡逻。

　　刘潇洋开着警车，注意到坐副驾驶的许珥似乎从刘甜甜离开起就一直不在状态，难道是太喜欢她了？

　　刘潇洋立马打消这个想法，他这个师姐对小孩的耐心可不超过半小时：“师姐，你最近都在忙啥呢？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的？”

　　许珥垂下眼眸，没有立即回答。

　　刘潇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就随便问问。”

　　许珥侧过头看他，开口道：“如果你听到一个名字叫柯劳德，会想到什么？”

　　“想到什么？”刘潇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一个姓柯的老头？”

　　“……”

　　许珥默默收回目光，她还真期待对方能说出什么：“当我什么都没问。”

　　*

　　关于柯劳德是否是当年的小云，许珥心中始终存有疑虑，但她从未向其他人求助或求证过。

　　这件事解释起来麻烦，牵扯的时间线太过久远，涉及的人物和事件也错综复杂。

　　许珥并没有打算与柯劳德正面硬刚，毕竟对方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里，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让自己陷入被动。

　　不过，许珥曾向江鹤川提起过这件事。他听完后，却认为可能性比较低。

　　江鹤川查阅了维基百科上关于柯劳德的资料，发现他的生平事无巨细地被记录了下来，甚至还有照片佐证。

　　柯劳德在《Cell》等顶级学术期刊上发表的论文也被详细标注了年份，从时间线上看，他的年龄确实在四十岁以上。

　　而他们调查的小云，现在也不过三十出头，年龄上似乎并不吻合。

　　许珥也想过，会不会柯劳德有另一个身份？或许他用了某种手段掩盖了自己的真实年龄，又或许是当初的人体实验导致他的生理年龄与实际年龄不符。

　　种种谜团像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缠绕在许珥的脑海中，让她无法理清头绪。

　　江鹤川今晚又是夜班，许珥将手中的资料合上，看向窗外。

　　夜色深沉，月光洒在窗台上，树影在风中轻轻摇曳。

　　在“十七晴”案件中，要说许珥最信任的人，那一定是翟岩。尽管当年是翟岩亲手将她调离了刑警队，但许珥心里清楚，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

　　许珥的遭遇却让这个尘封已久的案件再次浮出水面。这些异常情况不得不让国安局重启调查。而翟岩，作为当年案件的核心调查人员之一，自然也再次被卷入了这场漩涡。

　　翟岩和师娘没有孩子，两人一直把许珥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许珥刚跟着翟岩学习办案的时候，常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师娘总是心疼她，每次来送饭都会多带一个保温壶，里面装满了热腾腾的汤和饭菜，生怕她饿着。

　　如今，调离了刑警队，加上工作的缘故，她只有在临近新年的时候才会抽空去看望师娘。

　　每次见面，翟岩总是免不了阴阳怪气地数落她一番，说什么当初把她调走是为了她好，结果师娘气得让他睡了一个月的次卧。

　　这些话虽然带着调侃，但许珥知道，翟岩心里其实一直很在意她的安全，只是师徒两刀子嘴豆腐心，两人都拉不下这个脸。

　　最近，许珥听说师娘身体不太好，总是失眠，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她和师娘讲好下班后去看看她，顺便带些安神的补品过去。

　　刚下车，许珥正准备往小区里走，就听公园里穿出尖锐而呼喊声。

　　“救命啊！救命，有没有人救我妈妈，有没有人会游泳！”

　　许珥心头一紧，立刻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公园湖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湖中一名女子正在水中拼命挣扎，水花四溅，岸边一个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不停地喊着“妈妈”，声音里满是绝望。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慌乱地掏出手机，七嘴八舌地喊着：

　　“打120！”

　　“打119！”

　　“不是，应该打110！”

　　现场一片混乱，几个人甚至因为该打哪个电话而争吵起来，小女孩泪眼婆娑，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许珥身上。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着喊道：“警察姐姐，求你救救我妈妈！”

　　正在打110的许珥嘴角一抽，不是吧，她都没穿警服也能认出来，难道是她的一身正气暴露了她？

　　许珥下意识看了眼这小女孩，貌似有些眼熟。

　　哎，这不是陈玉如的女儿吗？

　　那掉水里的是陈玉如？

　　许珥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和地点，挂掉电话后，小跑过去看了一眼湖中的女子，心里有些犹豫。

　　她不会游泳，贸然下水不仅救不了人，还可能让情况变得更糟，但周围的人群已经开始骚动，有人指着她喊：

　　“警察，这是警察！”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仿佛她是唯一的救星。

　　紧接着，更多的人开始附和：“帮个忙妹子，人命关天啊！”

　　“你快点下去救她！”

　　“你不是警察吗？怎么还站着不动？”

　　“……”

　　许珥及其讨厌这种语气，跟道德绑架一样，但现在这个时候也顾不及跟他们说教。

　　环顾四周，许珥的视线落在了湖边的一根长竹竿上。

　　她没有犹豫，迅速跑过去，一把抓起竹竿，冲着湖中挣扎的女子喊道：“陈玉如，抓住这个！抓住它！”

　　陈玉如扑腾两下的手终于抓住了竹竿，许珥心中一喜，正想用力将她拉向岸边，却感觉到竹竿另一端传来一股猛烈的拉扯力。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直接跌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许珥只觉得浑身一凉，湖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头顶。

　　身体被冰冷的湖水包裹，寒意从皮肤渗透到骨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许珥用仅学过一天的游泳狗爬了两下，试图浮出水面，但下一秒双腿又被一股力道拉下去。

　　湖水迅速淹没了她的口鼻，嘈杂的水声和远处模糊的呼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

　　许珥的视线逐渐变得昏暗，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就在她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耳边隐约传来带着歉意的话语：“许警官，对不起。”

　　所以这不是来自对方自救的本能。

　　许珥想要抓住这声音的来源，但她的意识已经无法支撑她思考更多。

　　与此同时，翟岩正追捕一名逃犯，匆匆从公园对面的街道经过。

　　他的视线锁定前方的目标，没有注意到湖边聚集的人群，又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轻轻落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微弱的涟漪。

　　远处的警笛声逐渐由远及近，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是救护车来了！”

　　“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