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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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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父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实则抽朱清宝没使多大力,隔了一天朱清宝就大好了,只是他自幼娇贵,行动仍小心翼翼,晚上也趴着睡。
暑中的清晨,阳光却很烈,喜鹊们也懒睡了,三两只落在枝头,叽喳不停。
朱清宝一脑门儿热汗,带着满脸席子印儿烦躁地醒来,枕头上全是口水。
“官儿!印儿!”爬起来就喊小厮们。
印儿惊慌地跑进来,先去桌上倒茶,“少爷醒了?先漱口吧。”
朱清宝漱了口接过毛巾擦脸,待披了轻纱又下去找吃的。
印儿一边给他系腰带,一边说:“老爷出去了,今儿不用去请安,一会儿早饭送房里来。”
朱清宝点了点头,眼睛一转,“今天去看看周璞吧,上次在泯香院走后他就不大高兴。”
话音刚落,丫鬟走进来,“少爷,大少爷刚才递话过来,让今天去买纸笔文书,明天去书院呢。”
“这么快?”朱清宝眉头一皱,心道果然”喜事”来了。只能先写一封信着人给周璞送去了。
街上一对翩翩少年并马而行,轻衣便服,却掩不住潇洒风姿。
江慎侧头对江从说:“待这画裱了,明日送二皇子府去。”
“是,少爷。”
两人进墨斋,江从掏出五十两银子递给老板,老板却不去接只恭敬辞道:“裱好了再收银。”
“便先予你银钱,有丁点损坏唯你是问!”小侍卫年纪轻轻,却很有些威风。老板忙双手接了银钱去后台赶工去了。
江慎正欲出门,却见一少年被前呼后拥的引进墨斋来,弯眉樱口,一双眼睛极亮。大热的天儿,锦缎轻纱竟裹了好几层,环佩缠腰亦很是浮夸。两个小厮忙前忙后地打扇,他却尤嫌不够,两手在胸前飞快地呼扇,一张小脸热的通红。明明一脸不耐,因眼角微垂自生的一片笑意却如何都掩不去了。
江慎目光停留在这人身上,觉的有趣。
挥舞呼扇间,自他白皙腕间掉出一物,江慎正要提醒就见那少年又一阵风般走了。
江慎:“……”
罢了,有缘再见的话还他就是了,上前捡起,放在手心里一看,是一小片乌木,木牌纹理清晰,漆黑透亮,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形状,是个元宝!
他有些哭笑不得,头一回见富贵人家戴木牌,还雕个元宝的形状,罢了,倒也合他这性子,摇摇头收进袖中。
这边,朱清宝还在街上大肆搜罗东西。
笔墨纸砚定要买套新的,用着舒心。
日常需用也要准备足够,听说每十天才能休一次,还要宿在馆里,不买齐了本少爷怎么住?
还有衣服,衣服也要捡最新样子制几件,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也不知道时间赶不赶得及,不管,总之多使银子让裁缝赶制就是了。
一通采买,足足装了一车,晃晃悠悠拉回家 。
还没卸下来就让回府的朱相厚看见了,朱相厚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张口骂道:“让你去书院享福当少爷了!?修身养性修身养性,不磨掉你那娇贵性子!我看书也不必读了!”走开几步仍嫌不够,回头又吩咐小厮,除读书所需其他一概不准带去书院。
朱清宝耷拉着脑袋,蔫儿了。
侯府,江慎已回到潜苑。
路过花园,见芙蓉正盛,粉白一片犹胜幺幺桃花,待放的花苞更是红艳妖冶,无端的眼前就浮出一张娇俏可爱的小脸来。他摇摇头忍不住一笑,拈出袖中那枚乌木牌端详起来。
江从立马上前:“少爷,属下去查一下此人?”
“不必了”江慎将木牌收起,一片木牌而已,专程去送,未免小题大做了些。
晚上,朱清宝倚在檀木大盆中沐浴,大热的天却定要泡着温水。没法子,他出生时早产,母亲生下他又没有奶水。也不知骨子里有什么拗筋,自出生就不吃别人的奶,喂他就哭个不停,瘦小身体不知生过多少回病,自小体弱畏寒,一路磕磕绊绊总算长到这么大,却总也长不过同龄人,一众伙伴中总是最瘦小一个。
朱清宝盘腿坐在浴桶里,头上顶个热毛巾,露出的两片肩膀窄小而凝润。偶尔将头没进水里吐出几个泡泡,吹的香囊飘远,又两手交叉浸在盆中一下一下将水挤出很远。
他幼时就这样,一个小动作好似得趣很多。大哥年纪大他许多,早早随父亲学习经商之事。至于二哥,自己体弱,无法像其他男孩子那样奔跑疯闹,便没人愿带他这个小拖油瓶。因此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去找乐子或者躲在远处看他们玩。每当二哥玩捉迷藏找不到别人时,朱清宝总是心里焦急,想过去告诉他别人藏在什么地方。他个子虽小,脑子却很好使,见过的东西马上就记住了。
朱清宝无聊地用手指卷起水中长发,忽然一愣,左手手腕上的木牌不见了!
他环顾水中,没有飘起的木牌。
又双手往水中摸索,还是没有。
干脆湿身站起往桶底看,还是没有,当下顾不上许多,抓起一侧木架上的袍子,光脚踩地迈出浴桶。
“官儿!印儿!”
两个小厮一阵风般跑过来。
三人抖了今日换下的衣袍,又执灯将床上、地板摸了个遍,甚至连西厢到府门口可能经过的小路都寻了一遍,仍一无所获。
印儿灵机一动将浴桶的水一盆盆倒净仍是没有。
朱清宝颓然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皱着,嘴唇抿起。
“明天天亮再找一遍,不要声张。”
“是,少爷”。
这一夜,朱清宝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
梦里,他似乎看到了母亲,抱着他随拥挤的人群往璀璨的灯火中走去。夜那么深,星光和烟火却照亮了半个晚空。
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摆摊卖灯的小贩,他看到小摊上有个元宝形状的灯笼,那么漂亮,走过去执起来要给母亲看,回头却看不到母亲的身影。他提着灯笼着急地喊:“娘亲!娘亲!”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焦急中他摔倒在地,勉励撑着地爬起来,灯笼也不知哪里去了,正当他回头四顾时,却看到一个男孩笑着走过来轻声问他:“清宝,这是你的灯笼么?”
“呼,呼”清宝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气,他动了下僵直的手脚,努力使自己深长呼吸,转头望向四周,辨认出是在自己家的卧房,才缓缓呼出一口气,随手将鬓边湿热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