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精灵》Couatl

21、第十章 下（修）

　　奈吉尔的思路其实非常……可爱，因为他真的是从食物的角度去考虑事情的。
　　精灵们在森林里面都是按照不同家族散居，每处居住地都选择茂密的古树为中心，方圆十哩范围，居住的精灵也是少则五六十人、多则二百来个的样子。精灵会形成这样分散的居住方式，一个是超然冷静的个性问题，另一个就是居住地的食物供应问题。
　　所以伊维在给他讲解地精的种族分支和生活习性的时候，他也从自己最习惯的两个部分入手进行考虑，完全忽略了精灵和地精之间的差异性。
　　这片丘陵地带既然是横穿商路，由地精、狗头人和马贼共同把持，那么地精能实际掌握的地域必然不会很大；按照伊维的说法，地精是贪吃而又愚蠢的生物，这类只知道抢劫捕猎的生物贪婪成性又不知节制，那么这片丘陵究竟能养活多少个地精？
　　“综上所述，我觉得按照最大比例计算，这里最多最多也就是有百八十只地精，这还是按照完全理想化方式，正常来讲应该还要少一点，顶多有八十几只就不错了。”
　　看着奈吉尔闪亮闪亮的眼神，伊维忍着笑，没有去提醒小家伙把自己降到和黄皮儿相提并论这件事情，同时还向同样忍笑的三个人眨眨眼睛，很顺手地捏了捏他的尖耳朵：“说得很好啊，奈吉尔，你已经开始学会分析敌情了。下面的部分我来说吧——”
　　黑发青年将一杯蜂蜜淡酒塞进他手里，自己接下话题：“队长，奈吉尔的分析是只考虑了地精的情况，可是你别忘记，我们自己就遇到了熊地精和大地精。熊地精的胃口极大，一只至少能顶上四五只普通地精的食量，而且一个巡逻队就能用熊地精来领队，说明洞穴里不只一只；大地精则是最在乎等级的，他要求自己的食物要精细可口……那么这样计算起来，地精群的数量还要继续打个折扣，我估计应该就是六十只到七十只之间，这个和大家预先估计的数量已经很接近了。”
　　大胡子战士听得眼前一亮，急切地追问着：“伊维，你对这个数量有把握吗？”
　　米兰妮和克莱恩也将注意力集中在黑发青年身上，他们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想完成这个任务，相信眼前这个人是最好的选择，就连奈吉尔也歪着头看了过来。
　　面对四双闪亮亮的眼睛，伊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压力，半是有趣半是调侃：“没把握，推论就是推论，怎么也不能当做经过确认的信息使用，任何事情都是会出现特殊情况的。”
　　大胡子战士习惯性地去抓胡子，沉吟着：“只是推论也不错了，但是这三种地精各自的数量，你又有什么想法？”
　　“队长，你真的把我当成万能了？”伊维噗哧一声乐了，笑得埃德加直脸红，“好吧，我们能不能想个什么方法，把他们引出来在洞外作战？要是能做到这一点，也许还是有可能完成任务的。”
　　“巡逻队！地精们还会再派巡逻队的！”半精灵小姐迅速作出反应，“为了寻找食物，地精们一定会分出人手捕猎，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可以盯住他们一队一队处理干净。”
　　“用时间换数量？米兰妮你很奸诈啊~” 卷毛大叔轻佻地吹响口哨。
　　“如果这样做，最麻烦的就是我们能坚持多久，”奈吉尔也加入进来讨论，“我们一天可以进行两次战斗，只要坚持两天，第三天就可以进去了。”
　　“哪有那么简单的？”埃德加失笑，“跑掉的那只大地精完全看清了我们的人员配置，明天所有的地精队都会是我们无法一口吃掉的。”
　　伊维微笑着插话：“其实，我们有其他的方式——如果地精小队发现了我们留下的痕迹，你们觉得他们会做什么事情？”
　　做什么事情？
　　奈吉尔眨眨眼睛，不太确定地小声说：“回去找来其他同伴，包围我们？”
　　米兰妮则是眼前一亮，“直接进攻！”
　　地精对待发现的敌人，只要数量上占据优势，就只会想到进攻，丝毫不会考虑对方已经是不是强大到一挥手就能把他们轰杀至渣；但是一旦进攻受到阻碍或者不顺，他们又会放弃而选择逃跑——地精就是这种无知自大又胆怯的矛盾生物。
　　“可是……”精灵少年略微迟疑地提出自己的问题，“刚才埃德加不是说过，不要用一般的想法去看待这些地精吗？他们可是曾经使用陷阱对付过半人、呃，米兰妮的，而且我们的人员配置他们也很清楚了。”
　　听到精灵话语间不太习惯地改口直呼米兰妮的名字，伊维弯了弯黑色的细长眼睛，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心里轻叹：不要着急，慢慢来，这样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
　　克莱恩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举动，又开始嫉妒地咋呼起来：“那有什么，奈吉尔啊，地精能挖坑，我们也可以挖坑啊，做个陷阱有什么难的。”
　　埃德加紧绷着脸，额头上爆出两个青筋，右拳一挥，咚咚两声，卷毛大叔又跑到一边蹲地板画圈圈抱头痛哭去了，猫咪更是传来幸灾乐祸的笑声。
　　玩笑开过，气氛也轻松许多，队员们都知道，也许通过袭击巡逻队来减少地精们合围的机会，可能就是最大把握无损完成任务的方式，但是奈吉尔提出的问题也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心头：这次地精们设置了陷阱，那么下一次他们又会做什么？
　　更何况，埃德加三人还是在自觉不自觉地回避着下午对话中关于马蒂尔的怀疑，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直接提出来，但是不说出来不等于不再怀疑，只不过现在并不是去寻找幕后黑手的最好时机。
　　“明天……”半精灵小姐说了两个字就被伊维打断了，黑发青年打了个响指，简单地说了一句，“各位，你们觉得地精们真的会等到明天吗？这片山丘可是他们的地盘，如果只是地精，我还不会这样去想，但是，有一只会指挥手下挖陷阱、群攻、阻拦援军的大地精坐镇，你们觉得夜袭这个主意怎么样呢？”
　　“我知道了……你是想说，地精们有黑暗视觉。”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居然是奈吉尔。
　　“真是聪明的小孩，”始终面带微笑的黑发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主动请缨，“队长，我有一个特别的计划，你想不想听一听？”
　　“特别的计划？”
　　“是啊……对手可是地精呢，这是对我来说最有趣的敌人了，各位，你们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有时候稍微变通一下更容易解决问题，比如，‘美食计划’。”

　　◇　　◇　　◇

　　听完伊维的计划，其他几个人都有一种“这个人真的想太多所以走火入魔了”的想法，不过埃德加考虑了几分钟，就点头同意尝试一下，直把卷毛大叔恨得用哀怨的目光将他扎满了小飞刀。
　　既然已经决定要去做，埃德加抬头看看天色，直截了当地说着：“我们在这方面什么都不懂，既然计划是伊维你提出来的，那么由你来分配任务。现在时间不早了，要是地精们真的准备夜袭，那我们也必须加快速度——”
　　黑发青年的黑眼珠转来转去，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翘起狡猾的弧度：“我想今天大家连续两场战斗，应该已经很累了，所以每个人的事情都没什么难度，只是需要重复工作……埃德加和克莱恩，你们要准备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开始做吧；米兰妮和奈吉尔，你们待会儿跟我走，我们要去树林里找点材料。”
　　“我？”米兰妮听到这个安排有点诧异，虽然经过克莱恩的神术治疗，但是下午的休息时间还是太短，后来再遇到马蒂尔的信任危机，其实她恢复得并不算太好，精神上明显有些萎靡不振，她这样子能帮到什么？
　　“带上你的弓箭跟我走，然后奈吉尔……不行，你需要留下来，那这样子，把兰斯洛借给我用用吧。”伊维揪住猫咪后颈的毛皮，站起身来。
　　“喵喵~喵喵喵喵~~他该不会是准备把我丢到地精门前当诱饵吧？奈吉尔救我！”猫咪假模假样地挣扎起来，伸出猫爪和伊维比划着，要给他准备好吃的他才肯干活。
　　原来有趣的不仅是小奈吉尔，就连小兰斯洛也是个好玩的家伙。黑发青年熟练地挠挠他的下巴，笑了起来。
　　看到他露出的笑容，浑身发麻的大胡子战士认命地自我催眠起来：“没关系，没关系，这个计划虽然比较冷门，但是对付地精还是绰绰有余、绰绰有余——”

　　◇　　◇　　◇

　　伊维身上肯定是有什么储物工具，该死的，这种高级魔法物品居然被他拿来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个暴敛天物的家伙！
　　大胡子战士一边在心里腹诽着，一边愤愤不平地做着被黑发青年分配的工作。
　　其实说起来，分配给埃德加的事情并不算难——只不过是丢给他超过二十五磅的法香和两个巨大的盆子，让他将这一大堆蔬菜变成一吋左右长的小段。
　　众神在上！让一个双手习惯握住剑柄挥砍冲杀的男人，去做低等厨房女工的差事……好吧，除了心理上的不平衡，更多的麻烦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做过择菜的工作，更别说知道这绿油油嫩生生的法香要怎么处理了。
　　大胡子抓住伊维，扭扭捏捏地问着究竟怎么择菜，某个十分无良的黑发青年笑眯眯地拿起一颗法香，然后慢条斯理地择下上面的叶子，去掉根须，然后再一根一根掰断成一吋来长的均匀小段丢进盆子里面，最后露出一个完美的八颗牙齿笑容，“你看，只需这样做就好，非常容易，真的，队长你要相信我。”
　　埃德加看着面前堆得小山样高的法香，欲哭无泪。

　　趁着伊维给米兰妮和猫咪布置任务的空当，卷毛大叔非常幸灾乐祸地看着大胡子战士悲愤地工作：埃德加盘膝坐在地上，面前堆着一大堆绿色的法香，左右各摆着一个盆子。大胡子一把抓起三五颗蔬菜，往空中一抛，双手似乎像兰斯洛一样“进化”出抓挠的功能，幻影一样在菜身上下运动着，随即饱受蹂躏的法香被分尸成菜叶和无数小段，分别落到左右盆中。
　　克莱恩嗤嗤地爆笑着，对旁边的奈吉尔碎碎念：“你看你看，眼前这男人真的是我们“英明神武”的队长吗？这分明是一个抓狂的厨房煮夫啊~”
　　精灵少年吐吐舌头：“克莱恩，落井下石不是好品德，而且，弄不好待会儿伊维也会让我们做类似的事情的。”
　　“到时候再说啦、”卷毛大叔越看越觉得自家队长“光荣变身”的事实非常值得纪念，幸灾乐祸地一步三摇晃荡过去，非常讨嫌地蹲在一边叽叽喳喳：“请问这位厨工大叔，你之前在这里干家务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位身背巨剑、满脸络腮胡子的大个子从此经过？他是我们不小心失散的同伴，我们可是很着急与他会合的。”
　　“……！！！”原本就极度郁闷的埃德加在克莱恩的撩拨下终于爆发了，他不管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法香，直接提起放在一旁地上的大剑，挥舞着追砍某个上蹿下跳的无良大叔。“我叫你说，我叫你再说！*……&%￥%……#￥）——*（&”
　　恣意嘲笑自家老大的下场，就是挂着满身满脸调色盘效果的卷毛大叔坐在大胡子的对面，两个人一起练“猫爪拳”。
　　现在换成奈吉尔一个人看热闹了，卷毛大叔哀怨地看着他向自己挥手，然后又兴奋起来：“啊~~奈吉尔在鼓励我认真工作~~~”
　　“快点干活！”埃德加直接将一颗法香丢到他脸上。

　　给米兰妮布置好任务，让她带着恢复原形的猫咪进了树林之后，伊维向看热闹的精灵少年招招手，直接走到其他人的下风处，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黑宝石戒指上摩擦几下——差不多有十二磅重的洋葱头突然从伊维手边的空气中咕噜咕噜滚落下来。
　　黑发青年耍帅一般手指一翻一转，一把小号切片菜刀出现在一秒钟前还空无一物的左手上。
　　奈吉尔扁了扁嘴，刚才这个“虚空取物”的动作肯定是他刻意郁闷自己才做的，年轻的法师非常郁闷地嘀咕着：“伊维，我知道你身上有比高级的储物工具，但是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炫耀了！”
　　伊维直接将手中的切菜刀柄递到精灵少年面前，顺便亮起戴在无名指上那枚嵌着黑色宝石的戒指，低低调笑一句：“只需轻轻摩擦一下，万试万灵空间大法，可以帮助您解决一切沉重负担~”
　　这是他们在工会酒吧第一次见面时伊维曾经说过的话，当时这家伙“变”出一碟堵住自己嘴巴的饼干……= =#
　　“我宁可你现在继续变出点心喂给我吃。”奈吉尔皱起了鼻子，半是抱怨半是撒娇，还挥了挥手中的菜刀：“喂我吃点心，否则我现在就砍翻了你，抢走这东西自己用。”
　　伊维嘻嘻调笑一句：“在你把我砍翻之前，还是先过来把这堆洋葱切掉！至于点心嘛……小家伙，你想吃什么，我喂给你就好。”
　　那边，一直竖起耳朵听着两人动静的卷毛大叔本来就对他们之间的气氛嫉妒得不得了，探头探脑地发现伊维分派给奈吉尔的任务之后，很不客气地跳起来大喊一声：“伊维，你这个专门欺负人的坏蛋！”
　　话音一落，埃德加、奈吉尔和伊维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卷毛大叔，不知他是不是已经练猫爪功练昏了脑袋。
　　“你居然让我那美丽纯真的精灵，去切这么一大堆会刺激人眼泪横飞的洋葱！”
　　埃德加的鼻子差点没被卷毛大叔接下来的话给气歪掉，这家伙，惜香怜玉也不是用在这种时候的吧！
　　奈吉尔虽然也觉得现在的情况很令人发噱，不过他觉得还是应该说点什么来解释一下，但是伊维却摆了摆手拦住他，自己用一种很……怎么说呢，带着七分忍耐三分笑意的口气，回问了一句：“克莱恩，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代替奈吉尔来完成切洋葱的工作？”
　　“我当然愿意……”愿意两字还没说完，克莱恩已经注意到滚落一地的洋葱头，一想到切洋葱时候那种辛辣刺激的感觉就不自觉地眼泪汪汪、满面青白，但是自己已经将大话说出口，怎么也不愿自打嘴巴，只好嘴硬地坚持下去，“为了我心目中那优美动人的奈吉尔，切点洋葱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面前有只太古巨龙，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
　　“太古巨龙什么的还是太遥远了，现在的重点在于这堆洋葱。”之前因为法香而被卷毛大叔嘲笑打趣的埃德加现在开始报复，一脸的幸灾乐祸，“我说伊维，你还是把这个工作交给克莱恩吧，有人非常愿意来体验一下人生的真谛，我们总要给他一个机会。”
　　此话一出，心领神会的伊维也开始忍俊不禁，倒是奈吉尔想了半天都没弄明白他们两个究竟在笑些什么，而克莱恩的脸色为什么又会变来变去。
　　伊维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轻笑着解释：“这是人类社会的一句俗语，大意就是‘人生好比剥洋葱，一面剥一面淌眼泪’。”

　　◇　　◇　　◇

　　西落的太阳已经滑到了树尖，层层叠叠的云层由淡淡的灰蓝色直接被斜斜的夕阳渲染成灿烂多彩的调色盘，各种各样的红色将整个天空妆点得美不胜收。
　　淡金色的日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像流水一般飘洒下来，将最后的温柔留给大地。
　　馒头树林里面充满了一种湿润温和的空气，密密的树冠阻碍了风的轨迹，这里是小型鸟类和昆虫的乐园——但是现在，这种乐园一般的安宁被打破了。
　　“嗷嗷嗷嗷吼——”
　　兰斯洛恢复自己的标准体形，在花朵繁盛的灌木丛里钻来钻去，时不时再窜到树上去扒拉两下，赶得那些本来正在悠闲觅食的禽鸟惊惶地乱飞乱撞，反正他的任务只是配合米兰妮抓到尽可能多的猎物而已。
　　现在他选择的玩具是一只白角琴鸟，这个不幸的小家伙发出急促的咕咕尖叫，极其笨拙地拍打着翅膀，努力从一丛雀舌黄杨的枝头扑棱棱地飞到另一丛金丝桃的枝头上，谁知金丝桃的枝条过细，直接让这只吃得肥肥胖胖的家伙摔到地上。
　　可怜白角琴鸟本是属于在地上栖息、以落果草籽为食的鸟类，虽然跑得飞快，可是却只能勉强能飞得半人高，根本上不去树上。再说了，它再能跑也不过是针对其他禽鸟做比较，怎么能与现在遇到的这个四处追逐为乐的大猫比较，摔得昏头昏脑的琴鸟只能苦命地左右转动自己的脑袋，寻找新的落脚点，带着它头上两只小小的白色尖角也搞笑地转来转去。
　　“傻鸟！往这边跑！”大猫呼地一下扑到它身前，硬是逼着白角琴鸟向半精灵小姐藏身的那颗树冠粗壮馒头树方向奔跑，反正他只负责找出猎物，剩下干掉猎物的事情就属于别人了。
　　藏在树冠中的米兰妮眼睛眼睛紧紧盯住送上门来的猎物，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姿势，很谨慎地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馒头树过于密集的枝叶，既有利于她隐藏其中，又不利于瞄准猎物。她从背后箭袋中抽出两只白羽箭，一只叼在嘴上，另一只搭在弓弦上。左手稳定地端着那把握持位花纹已经磨损得非常厉害的长弓，右手食指中指紧夹着山杨木的箭杆尾端，半开弓弦，眯着眼睛寻找最合适地出手角度。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白角琴鸟窜上一株白石楠上，警惕地左顾右盼，它非常奇怪地发现，那只一直追着它跑来跑去的大猫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而爬树追逐一只努力飞到更高一层的枝干上去的花尾榛鸡，伸长爪子去抓它来回晃动的长而翘的鲜艳尾羽。
　　眼睛透过箭身的延伸，瞄准了那只可怜的白角琴鸟，就在琴鸟庆幸自己脱离成为大猫口中猎物的那一刻，半精灵小姐毫不犹豫地放开手指，同时脸颊一偏，让开反弹回的弓弦，也将嘴上叼着的那只箭送到了右手边上。夹着箭杆的手指向前送去，借助手腕处柔软的兽皮减缓弓弦的颤动，再次勾弦瞄准那只被兰斯洛追得挥翅滑落的花尾榛鸡。
　　砰砰两声，两只被羽箭穿胸而过的鸟尸掉落树下，发出沉闷的声音。不满自己的新玩具被抢走的大猫张开大嘴嗷嗷叫唤着，顺势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继续骚扰这些可怜的鸟儿。
　　这个时间本来不算是正常觅食时间，但是被大猫凶神恶煞般直接打翻鸟窝的举动惊吓到，更多的禽鸟发出慌乱的叫声，到处都是翅膀拍打、掠过树枝的响动。
　　米兰妮很享受这种林间狩猎的感觉，她一半的血脉来自森林的子民，良好的视力、敏捷的行动力和强大的射击已经成为血脉中的本能。她从藏身的树冠中钻出来，手中的弓箭几乎没有停顿地连续发射，嗡嗡嗡的弓弦颤动声音始终持续，半空中不断有嘎嘎咕咕叫着直接坠落的禽鸟，等到半精灵小姐射空了箭袋中大□□箭、决定收手的时候，地上已经有了十多只鸟尸。
　　米兰妮转了转手腕，机警地从枝叶缝隙间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确定刚才这场狩猎并没有引来地精的巡逻队，这才将长弓背在身后，手臂荡着最粗的枝干跳了下来。
　　半精灵小姐找来树藤将十多只战利品捆扎好挂在一根粗树枝上面，顺带将周围树下阴暗处的毒蘑菇也摘了下来——这是伊维的吩咐：反正地精们是来偷袭的，那就准备一大锅有毒的食物招待一下辛苦的敌人吧，反正大家不用真刀真枪去打架，只要动动菜刀就能减弱敌人的战斗力。
　　虽然这个计划有点异想天开，但是米兰妮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对手是一群贪婪成性的地精、熊地精的话，计划成功的几率真是非常大，而且假装败退不需力拼的方式也会让冒险者的安全系数增加很多。

　　兰斯洛这个惹事精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大半个身子全都钻进了灌木丛中，树枝被摇晃得哗啦哗啦一直响动，很快，就传出了齁齁的嘶叫声。
　　“山猪？”以巡林客对树林的熟悉，米兰妮很快就反应过来，想必是大猫发现了山猪的藏身洞穴，正在对躲在里面的山猪们下手。
　　果然，大猫死死咬住一只拼命挣扎的成年黑纹山猪，硬是把它从灌木丛中拖了出来。半精灵小姐抽出短剑，又快又狠地直接割断了山猪的喉管。
　　“兰斯洛，我们是不是可以收手了？”米兰妮踩住山猪的脊背，拎着猪头一边放血一边询问。
　　“再等一下。”大猫嗷嗷一吼，再次钻进灌木丛里，树枝折断声、齁齁嘶叫声再次响起，这次被拖出来的是两只直接被咬死的明显未成年的小山猪。
　　兰斯洛挥爪拍拍小山猪的尸体，舔舔嘴边的血迹，意得志满地嘟囔：“现在应该足够了，连带我们自己的晚餐也出来了。走吧，我们去找奈吉尔，他们在我们附近正在找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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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香：英文名Parsley，其实就是欧芹，法香是在中世纪欧洲对欧芹的称呼。
　　原产地是地中海沿岸，很早就被登记在希腊植物志上，公元前3世纪罗马人就开始食用。欧芹是西餐重要而常见的调味品，味道清新温和，带有浓郁的香草味道，可以掩饰其他食材中过于强烈的异味，给菜式增色添香。
　　（水芹和欧芹是同科不同属的两种蔬菜，前者的香气与后者相比相差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