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公子》lililicat

102、第102章 交换

　　怪叫声持续不断地从山庄中发出来。
　　在小镇的居民听来，那就像是鬼叫一样，谁也不敢出门，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恐怖的嚎叫声来自于不断被卷入影子黑洞里的独孤绝天，为了和那股巨大的拉力抗衡，独孤绝天在巨大的痛苦中改变扭曲着自己的身体，他的形态越来越恐怖，甚至脱离人形的范畴，当他试图放出越来越多肉色的蔓藤覆盖整个庄园时，他本人也扭曲成一个古怪的“肉馒头”一样的形状，不过这个“肉馒头”上生着很大的圆眼睛，甚是怪异。

　　而在屋顶上的煌无瑕则在将夜泓云和夜祈从深入他们身体、和他们身体溶为一体的肉藤上一点点剥离出来，那过程很慢——煌无瑕将手靠近夜泓云，当他的手靠近的时候，那些错综的细小肉须就畏惧了一般缓慢地抽离，即使如此，煌无瑕却脸色凝重，因为随着这种“手术”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才发觉肉须和他们身体结合的程度不是一般的密切，肉须早已和他们的经脉结为一体，甚至和心脏相连，如果彻底切断所有的肉须的话，那么也就相当于切断了夜泓云和夜祈的心脏，而肉须依旧在他们的体内大量的繁殖，恐怕再过一段时间，连他们的脑髓也会被侵占融合，届时他们两个就要变成独孤绝天的分身之一了。

　　煌无瑕的额头渐渐冒出冷汗，他道：“独孤绝天的本事实在是超出我的预想，单凭我所有的那些魔力根本无法彻底铲除这些根须，但是无影则可以全部将他们拔出来，夜泓云，你只要再坚持一下，尽全力抗衡肉须的蔓延，我便会将他带回来。”

　　夜泓云的身体扭成了一个古怪的姿势，像是抽筋的病人，但是这不是他的意愿，而是不断蔓延的肉须使得他已经无法自制，他费力地做了个点头的动作，此刻他的脖子上青筋暴出，皮肤之下有明显的肉须状突起，看得出他十分痛苦。

　　煌无瑕竟然就这样丢下他们，飘向了下面的楼阁，在屏风面前停下，他再次进入影子黑洞，身形很快就消失了。

　　在他刚刚隐没进入黑洞之后，那影子黑洞就像水面的张力一样微微凸了出来，终于挣脱出一只黑猫的身形，黑猫双足落在地面上之后，就开始飞速地向屋顶窜去，看来这只黑猫才是真正的煌无影。

　　——————————————————————————————————————

　　插花：进入影子世界之后的煌无瑕。

　　“这是什么？”煌无瑕双足落在那个叫做“想的世界”的地面上，看着周围一切怪异的情形。

　　“这是你的孪生弟弟造就的。”那两个曾经和煌无影说过话的影子少女走了出来，不同于前次的是，此时的他们似乎都站在了光明的地方，有了面孔和色彩，整个影子世界也是一样，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色彩，花海和密林覆盖了整个影子都市，雨水纷繁不断，每个人都撑着伞，在街上匆匆而过，黑夜下的城市显得灯火阑珊，一切都符合他那位孪生弟弟旺盛的诗意欲望，最奇特的是，一条长长宴席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延续到街道的最尽头还看不见边，宴席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使得过往的人们可以随意取食————不知道这到底代表煌无影什么样的奇思怪想？

　　“总之，我们叫他一刻不停的想，他便用他的思想改造了我们城市——永远下不完的雨，各种纷繁的花朵和灌木丛，寂寞的心情，还有吃不完的流水席，允许人们在大街上随处睡觉…… ……这些东西要清理起来都十分麻烦。”少女抹抹脸，将脸上的色彩和面孔都抹掉了，又出现一张黑影的样子，倒是显得可怖起来。

　　“…… ……总会清理掉的吧，如果我们的城市总是维持这样，那就太糟糕了。”煌无瑕渐渐和他们一样，变成了一个影子一样的存在，黑乎乎的，只能看见轮廓。

　　于是后来他们花了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才把煌无影思想的垃圾全部清除干净，统统丢到了下一层的“世界”里。

　　不过下一层的世界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所以，某年某月某日，某位21世纪的北京服装设计师突然在自家的厕所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垃圾袋，于是他好奇地将这个袋子打开，从此，他的生活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当他向别人说起，人家都会说他吹牛说梦话精神不正常，但是他家确实有吃不完的美食桌，简直和机器猫小叮当的百宝袋一样神奇，吃来吃去都是一些很古典的菜式，于是他索性租下楼下的靠街房子开了一家中餐馆，所有的菜式都是现取现卖，虽然每天只营业三小时但是还是上了京都最大时尚杂志的美食版，吸引了大批外国友人，预约座位都排到了下半年。

　　而从袋子里还能取出下雨的乌云，放在浴室里就会不停地下雨，取代了淋浴，那些雨云甚至可以用小刀分割一小块，像棉花一样软绵绵的，可以像气球一样飘起来，缺点是不停的漏水，设计师用它来装饰中式古典主题的小餐馆，做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景，店铺里用的鲜花也是从那个神奇的袋子里取出来的。

　　———————————————————————————————————————

　　让我们继续回到真正的表世界，黑色猫咪所在的地方。

　　黑猫跃上屋顶，终于接近了快要被肉藤同化夜泓云，但是那些肉藤也很快蠕动，下面不断增加的蔓藤甚至包裹住了整个楼阁，眼看就要将野猫也缠住。不过野猫身手敏捷，纵身便跃到了夜泓云的身上，用猫的难听嗓音道：“解开！”

　　和煌无瑕刚才的小心翼翼不同，野猫在叫唤之后的片刻，夜泓云和夜祈身上的肉须就开始坏死剥落，，夜泓云和夜祈的身体也开始急速地下落————野猫趁机跃到夜泓云的背上，突然身体变大起来，并且生出了黑色的羽翼，变成了一只古怪的飞猫————飞猫咬住夜泓云的领子，用尾巴卷住夜祈，稳当地飞了起来。

　　当他们终于脱离了山庄，落到了小镇的地界，怪猫才放下他们，并且恢复成了普通野猫的样子，夜泓云虽然一直睁着眼睛，但是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复，像僵尸似的躺在那里，直到两个时辰后才恢复了知觉。

　　当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馆里，煌无影就坐在他的床前，看样子他已经和猫换回来了。

　　“无影！”夜泓云惊叫了一声，“我……我见到了煌无瑕！！”

　　“哦？他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见你？他和你说了什么？”煌无影靠在轮椅上问。

　　“他说…… ……”夜泓云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让煌无影知道，因为煌无瑕嘱咐过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他说了什么？”煌无影问了一句，不过听他的口气，他似乎并不打算强迫他说出来。

　　夜泓云终于摇摇头，反而问道：“祈儿呢？”
　　“他很好。”煌无影答道。

　　夜泓云发觉外面已经天黑了，他想起之前经历的混乱，便觉得无比心烦意乱，煌无影反倒是安定了，看样子他已经取回来原本郁山的魔力。

　　“无影，你要去处理那个独孤绝天么？”夜泓云问他。
　　“嗯，等他完全露出真面目为止——独孤绝天本来是个毒瘤壳子，后来被煌无瑕指点找到了一个有着肉藤魔力的郁山受害者，两个人一拍即合，结合在了一起想要反噬郁山。”煌无影道，“不过，处理完这两个人，我决定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最近已经都不像个正常的人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我早晚会变成怪物，郁山的事情也快要告一段落，从此之后我决定洗净那些魔力，做一个正常的人。”煌无影道。

　　夜泓云吞了口唾液，他想到煌无瑕的话——无影本来就是个怪物，只是他还认为自己是个人。也许无影永远不会明白他和正常人究竟有怎样鸿沟般的不同。

　　“那样会对你有影响么？”夜泓云终究还是担心他，即使是怪物，他也早已决定和这个人度过一生，若这是他的命，他早已认命。

　　“没什么影响，你好好休息，今晚我会去解决独孤绝天那个怪物。”煌无影道。
　　夜泓云终于还是藏不住，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无影，你会陪我一辈子么？七十年，八十年，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煌无影点头。

　　“那么，在我死前的时候，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夜泓云眼中充满渴望。
　　“可以。”
　　“那好，你一定要记住对我的承诺。”夜泓云才安心地躺回床上，可他始终都没有说出口煌无瑕对他说的事情，也许其中不相信的成分居多吧————怎么听起来，人世间都不能会那么轻易的毁灭的。

　　那么究竟真相如何，也只有七十年后的老头子夜泓云知道了。

　　而那一晚，煌无影也并没有离开，反而翻身睡到了夜泓云的旁边，并且顺手拉下来床帘。

　　究竟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只听得里面不时传出刻意压抑的喘息和呻吟，床板也吱吱作响，直到快要拂晓，夜泓云被折腾的不行，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煌无影才从床上爬到轮椅上，默默地推着轮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