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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二）

　　六点，李昂被闹钟吵醒，看一眼手机，愈久还是没有联系他。
　　洗漱，出门，在人挤人的地铁里，李昂想着，换房势在必行了。
　　在医院外买了一个煎饼和粥，七点半，正好够时间吃个早饭。
　　李昂敲了敲男值班室的门，昨天竟然忘记要钥匙了…
　　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大夫探出头来，蹙眉说道，“还没上班。”
　　李昂知道他误会了，一笑，“我是新来的护士，过来吃个早饭。”
　　男大夫这才把门让开，“我还以为你是病人走错了呢，我姓周，周贤峰。”
　　“您好，周医生，我是李昂。”李昂进来，把门关好，找地方坐下后开始吃饭。
　　周贤峰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还没办饭卡？咱们医院有食堂，早饭做的还行，两块钱管饱。”
　　“嗯，衣服也还没领呢，昨天匆匆忙忙的就让我走了，也没交代。”李昂咬着煎饼答道。
　　周贤峰坐下，开始玩儿手机，“哎，你是应聘的120跟车护士吧？”
　　“嗯，说好像还要培训呢。”
　　“是，我们也都得培训。”
　　“哦哦，都怎么培训啊？”
　　“就是上两个礼拜的课，然后让你跟别的医院的120车两个全班，回来再跟咱们家车一两个白班，就可以了。”
　　“哦哦，您不吃饭吗？”
　　“我在家吃过了，怕路上堵车出来的早。”
　　“哦哦，在家吃踏实。”
　　护士长在七点五十的时候敲男值班室的门，“李昂在吗？”
　　李昂正好咽下最后一口煎饼，“在呢。”
　　护士长把白衣递给他，“这是你的衣服，饭卡等下去四楼办一下，你换好去二楼找我吧。”
　　“好，我马上上去。”李昂收拾好垃圾，换衣服，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玻璃杯，“周大夫，那我上去了。”
　　“嗯，我也该上班去了。”说完他站起身。
　　李昂出门，“嗯，辛苦啦。”
　　几个护士叽叽喳喳的在聊天，等着到时间开始干活。
　　“阿长，新来的男护什么样啊，听袁雪说挺帅的，都差点儿管人家要微信号了。”
　　“是挺帅的，还高，就是不知道有朋友没。”
　　“现在啊，有朋友也得问问是男的还是女的，没听说过吗，好男人都和好男人结婚了。”
　　“哈哈哈，等熟了之后问问，看看有没有和我发展的空间。”
　　李昂忍着笑，走进输液室，对着离他最近的护士点头，“您好。”
　　小姑娘瞪大眼，“您好，你就是李昂？”
　　“嗯。”
　　护士长走过来，笑着问，“扎液怎么样啊？”
　　李昂答道，“还行吧。”
　　“肿瘤医院是不是血管都不好？”
　　“嗯，太不好的一般都下管了，留置针输液港PICC什么的，就不用遭罪天天扎。”
　　“咱们门诊一般都不用这些，怕感染了找事儿，一般都直接扎钢针，120也是，直接钢针，你就是扎了留置针医院一般也会拔了重新来。”护士长解释。
　　李昂虚心听着，“嗯。”
　　“你先去抽血室吧，跟李薇一块儿，先找找感觉，不是休息了两个月嘛。”
　　“嗯，好的，听您安排。”
　　护士长一笑，“门诊不比病房，你先适应一下吧。”
　　一个半小时后，李昂总算知道为什么护士长会让他适应了…
　　病人：“我的血为什么是黑色的？！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李昂：“静脉血都是暗红色的，您看我抽的别人的血，也是暗红色的。”
　　病人：“你抽了这么多血了，能看出来我血健康不？”
　　李昂：“抱歉，我看不出来。”能看出来化验室动辄百万的机器还买什么劲儿啊…
　　病人：“这血怎么流这么慢，是不是我血脂高血稠？”
　　李昂：“不是。”是我扎的不好，可是我不敢说，怕挨揍。
　　病人：“小帅哥有朋友了吗？”
　　李昂：“有了。”
　　病人：“有我好看吗？”
　　李昂看着坐在对面长发披肩的美女，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喜欢男的。”
　　李薇：“真的？”
　　李昂：“真的…”
　　李薇：“美女，我们一堆兔子想吃窝边草都吃不成了，您啊，还是别想了。”
　　美女按住棉签咯咯一笑。
　　李昂叹了口气。
　　李薇笑道，“和病房不一样吧？”
　　“太不一样了，病房会让我修空调，不会问我这么多问题。”李昂说道。
　　“慢慢适应吧，去120就好了。”李薇安慰道。
　　病人：“师傅！什么时候出结果啊？”
　　李昂：“上面不是写着呢么，每天下午四点以后出结果，甲功每周五出。”
　　病人：“我没注意，就不能等会儿就出来吗？我下午还有事儿呢。”
　　李昂：“不能，化验室忙不过来。”
　　病人：“真不成啊，我下午有事儿，拿不了结果。”
　　李昂：“那不成您去催催化验室？”
　　……
　　终于到了九点半，空腹来抽血的人少了，李昂洗洗手喝了口水。
　　李薇问他，“累吗？”
　　李昂摇头，“累倒不是很累，就是费口水。”
　　“我在这儿盯着，人不会那么多了，你去输液室看看吧。”李薇说道。
　　于是李昂走了，上了个厕所，愈久还是没有消息，李昂微微蹙眉。
　　输液室忙完了，李昂大概看了一下，都是一些老人在输疏通血管的液，还有一些比较年轻的输消炎药。
　　有老资格的护士带他熟悉了一下东西，护士长就来了。
　　“我跟陈院长说了，你下礼拜一去培训去就行，八点开始上课，我等会儿微信给你发地址。”护士长说道，“这两天你就先在输液室跟着抽血，你看看你有什么问题没有。”
　　李昂摇头，“我没什么问题。”
　　护士长点头，“那行，现在也不忙，你上四楼去办张饭卡吧，等会儿去吃饭去就行，哎，你住哪儿啊？”
　　“我现在住的有点儿远，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最近在看房，想搬得近点儿。”李昂说道。
　　“嗯，以后你有什么事儿提前说，咱们120攒假挺好攒的，你别总有些突发情况弄得我措手不及的就行。”护士长嘱咐。
　　李昂笑，“嗯，我应该不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护士长也跟着笑，“那行，咱们120人员紧缺，一般都不会要求特别苛刻，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我能给你摆平的就都不叫事儿。”
　　“嗯，有什么事儿我肯定说。”
　　“那行，你上楼吧，等会儿她们带你吃饭去。”
　　吃完饭，李昂把饭盒放回值班室，拿出手机拨了愈久的电话，向外走的时候看了一眼120办公室，许久都没人，估计是休息了…
　　就在李昂放弃的时候，愈久接起了电话，沉默了一会儿，他软软的叫了一声，“哥…”
　　李昂从兜里摸出一颗烟，点燃，“嗯。”他在等愈久说话。
　　“哥，你抽烟啦…”愈久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李昂烟瘾不大，没什么事儿的话一天也不见得能抽一颗，显然，他心里不是很痛快。
　　愈久犹豫了一下，打算说实话，“哥，陈文宇昨天给我打电话了。”
　　李昂皱起眉头，“他有病？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跟我说…你还在联系他，想跟他复合…”愈久有些委屈，他本来是没信的，可是越想越气，越想心里越没底，就想看看李昂会不会主动联系他…会不会解释…
　　李昂吸了一口烟，“丫有病，他他妈肯定喝多了，上个礼拜吧，他微信跟我说了一句，问我身边有没有人，我说有了，他说他想重新追我，我说滚，他就没下文儿了，我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他喝多了？我，我以为…”
　　李昂生生被气笑了，“你信了？”
　　愈久在床上打了一个滚，“没有，我没信…就是…他联系你你也不告诉我…就…”
　　“你想看看我会不会主动找你解释。”李昂接下他想说的话。
　　愈久底低低的嗯了一声。
　　李昂吸了一口烟，“愈久，你打听过我，你应该知道，当初陈文宇为什么跟我分手，因为他劈腿了。劈腿了我们下届跟你似的一小男孩儿，我不可能在跟他有什么，我特别反感这件事儿。说白了就是恶心他了，兜兜转转一圈，回来还是觉得我好？想跟我复合？不可能的事儿，你把他拉黑了吧，别让他再缠着你说点儿什么，没劲。”
　　愈久又嗯了一声，然后问他，“那哥你生我气了吗？”
　　李昂笑，“没有，犯不着，也是我没给够你安全感。”
　　“嗯…哥你知道就好…”
　　“我知道什么，知道我没给够你安全感？其实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过，感觉我抓不住。”李昂也有些无奈，他的家庭环境造就了他这副模样，“我也没办法，我是真的想试着跟你走下去的。”
　　愈久把头埋进枕头里，“嗯…”
　　“你再多休息会儿吧，午饭吃了吗？我给你定点儿？昨天都困成那样了，明天还得上班去。”李昂最后吸了一口，把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
　　“不用了，我等下自己弄一点吃吧…你，你上班怎么样？”
　　李昂想到那些病人问的问题，不由得笑了一声，“挺好的。”
　　“嗯，那你上班吧…下午再联系。”
　　“好，挂了。”
　　挂了电话，李昂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二十，还有空再打一个…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起来了，“李昂？”
　　李昂皱着眉，“陈文宇，你昨天晚上给愈久打电话了？”
　　陈文宇有些漫不经心，“小学弟嘛，找到还是挺容易的，我昨天也喝了点儿，有点儿多，一冲动就打了。”
　　“你有必要这么做吗？”
　　陈文宇沉默了一下，挺认真的说，“我这匹好马想吃个回头草。”
　　“我不吃，死也不吃。”李昂挺平静，“你当初怎么跟我说不爱我了，怎么喜欢上别人的，怎么当着我面亲那小男孩儿的，我都还没忘呢，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我恶心。”
　　陈文宇声音透着郑重，“当初是我错了，我被猪油蒙了心，我道歉。”
　　“晚了。”
　　陈文宇在电话那头点了一颗烟，“李昂，你好好想想，当初我追你追的多卖力，我一个在上边的，都为你躺下了，那你呢，不冷不热的，咱俩谈恋爱呢，你说过一句你喜欢我吗，你从来没有，李昂，那心是块硬石头都能给捂热了，你呢，你就没有心，你从来爱过我，李昂，你不爱任何人，你即便会欣赏很多人，你会喜欢很多人，可是你不爱，你真的没有心，你丫就是一机器人。”
　　李昂声音有些哑，“那你还回来找我做什么？”
　　陈文宇那边安静了一下，“可是后来我想了想，你…你是真想跟我走下去的，我后悔了。”
　　“晚了。”李昂咬咬牙把电话挂了，叹了口气，这都他妈什么事儿啊…
　　李昂想要一份安稳，想要回家有一盏为他亮着的灯，为了这个，他可以给对方想要的一切，除了完全占有他的心，他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时刻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否则…他怕只会步刘雨梦的后尘…
　　下午基本没什么事儿，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愈久聊着天，说说接下来的安排，吐槽一下门诊抽血的病人，再偶尔来个病人，很快就混到了下班时间。
　　他抽空给房东打了一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起来了，有指甲划过屏幕的的声音，李昂猜测他在玩儿游戏，“您好，我是和您约了看房的人，我叫李昂。”
　　“嗯，我在家呢，你什么时候过来都行。”房东回答。
　　李昂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那好，我大概半小时后能到您家。”
　　“行，你来按门铃。”
　　“嗯，不打扰您了。”李昂挂了电话，换好衣服打完卡就去了。
　　医院对面的小区，20号楼…三单元…11楼…1102…按门铃…
　　打开门，李昂一愣，“是你？”来人一头半长的头发被束起，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眉目显得有些清冷疏离，却又是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整个人都透着我是衣冠禽兽的气息，李昂说道，“昨天在医院，我把您浴筐撞散了。”
　　“哦，是你啊，没事，昨天也是我有点儿着急了。”说着他让开身子，“来看看吧。”
　　李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用换吗？”
　　男人回头看着自己洁白的地板，“不介意的话你脱了鞋？”
　　李昂低头脱鞋，“那不好意思，可能有点儿味道。”
　　男人闻言一笑，“那下回记得穿自己拖鞋。”
　　李昂把鞋脱在鞋架旁，“您这是看上我了？”
　　男人被他逗得哈哈一笑，“嗯，我对你很满意，看上了。”
　　李昂跟着他笑，这才打量起房子，玄关处右手边鞋柜左边衣架，往前走是客厅，左边是厨房，对面是卫生间，无论哪里都是干干净净的，洁白一片，厨房往前应该是次卧了，门是关着的，隔壁是主卧，门开着，里面铺着灰蓝色的地毯…看了一眼自己不太会用的厨房，发现电器碗筷都是齐全的，“您会做饭？”
　　男人跟着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点头，“会做，不过很少做，早午饭一般都吃食堂，晚饭一般随便做点儿，要不就能免则免。”
　　李昂看着次卧，“方便看看吗？”
　　“当然。”说着，为他打开次卧的门。
　　洁白的大理石地板，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放置一个电脑桌和办公椅，一张标准的双人床，床和垫子都是新的，衣柜也是，还残留这一股味道，卧室不小，李昂低头看床底下，有两个抽屉可以放东西。他转过身，男人站在客厅里没进来，于是他扭头出去，“看看卫生间？”
　　男人抱着手点头，“你别太客气了，随便看。”
　　卫生间也是干净得不像话，格局他也很满意，马桶和洗衣机挨着，洗漱池在马桶对面，最里面是洗澡的地方，有一道帘子，李昂问道，“可以问一下您的职业吗？”
　　男人一挑眉，“我是个医生。”
　　李昂有些惊讶，“那真巧，我是个护士。”
　　男人一笑，“真有缘，我叫张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