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大了无数超英[综英美]》帕利奥斯

6、第6章

　　数年前。
　　“我听够了这些。你正在剜去你的灵魂，托尼。”
　　克劳德开口，他看向尚且算是个孩子的托尼，还未学会内敛的情绪肆意的爆发。
　　他抬手夺走了托尼手上冰冷的工具，眼中是翻滚的愤怒。
　　“在我的面前。”
　　他原先从不在意任由托尼斯塔克用他假想中的美好来麻痹自己，但却无法忍受他用这些来毁灭一个信仰。
　　摧毁一个早在他第一次见到托尼时，就能一眼看出的，灿烂而夺目的灵魂。
　　托尼斯塔克不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人类，也不是他第一个以实现愿望带回起源墙为前提纳入保护的人，但他却是克莱帕利奥斯第一次学会如何维护，如何去养育的那个人类。
　　而此时，在无尽的愤怒中他却忽然感到了失望与挫败。
　　即使他知道托尼能够感受到，但他却仅仅是感到了情绪的难以抑制，当他所做的都像是无用功时。
　　毋庸置疑，托尼也发现了克劳德的情绪。
　　于是他脸上勉强堆砌的，用来安抚对方，甚至带有些许讨好意味的笑容也在克莱帕利奥斯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失望下彻底崩塌。
　　他口中那些谎言忽然失去了出口的用处。
　　信任，秩序，理解。他漫无目的在脑海中寻找着可用的解释。但没有，没有，除了无尽的空虚和谎言之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会有。
　　但克劳德却总是相信他的生命应该是闪耀而灿烂的。
　　一瞬间，托尼忽然感到了疲惫。
　　人性，感情，真相，无论什么都已经令他难以压抑了。他想，他早就不需要一个寄托了。既然克劳德相信他已经拥有了一切，那么既然他拥有了一切，他只想做一件事，他只做一件事。
　　“那就走。”他缓缓将另一只手的扳手放下，开口道。“听着，没人让你留下。”
　　极具嘲讽意味的话被毫不犹豫的当做武器，攻击着这个从他十三岁就开始陪伴他的，唯一仅为了托尼斯塔克这个人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而陪伴他的那个人。
　　“现在的神，或者无论什么东西都傻得可笑吗？所有人都知道，我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拥有一切了。不过我要赞同一点，精神，或者灵魂之类的这些不值得钻研的东西在我眼中毫无用处。而我——也不需要一个不明来历的东西教我怎么拥有灵魂。”
　　一切话在出口后就会变得顺理成章：“你可以随时离开。就像我说的，你可以随便开走一辆车或者随便拿走多少东西当做工作的酬劳。”
　　而此时，一切在此落入寂静。
　　克劳德没有回话，却也没有离开。他深深的凝视着托尼，没有审视，没有恼怒，却仍然能够令人轻而易举感到复杂与深沉。
　　托尼同样深陷沉默之中，当他依靠发泄情绪来渐渐从失控中清醒过来时他才发现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已经厌倦了假扮成一个拥有「灵魂」，活跃而睿智，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的人。
　　他没有灵魂。
　　托尼斯塔克一开始就知道他自己从来没有过，也永远拥有不会有一样叫灵魂的东西。
　　他可以活成母亲眼中的儿子，可以得到父亲渴望的力量，可以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假装自己有一个叫做灵魂的东西，他可以想象自己过的很美好。
　　但安东尼斯塔克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说来可笑，甚至连唯一一个，替他铸造起一个还看的过眼的生活的人都只是看中了一个笑话——安东尼斯塔克有一颗温暖的心和一个闪闪发光的灵魂。
　　最可笑的是，即使这是个令人捧腹大笑的胡话，即使克劳德对真正的托尼斯塔克只有失望，他也希望……能够将这一切瞒的再久一些。
　　托尼斯塔克什么都有了，这是个冷笑话。
　　“嘿，别告诉我你当真了。”
　　“如果这些话……”
　　再一次的沉默后两人忽然同时开口。
　　“你知道，即使还距离着……呃，六个月左右，但托尼斯塔克总会为未来提前准备点什么。”托尼的脸上又挂上了张扬而游刃有余的笑容。“愚人节快乐。”
　　这是托尼极少数的主动服软，但克劳德的脸上依旧没有笑容。他当然知道托尼的想法，但他无法改正。
　　令人惊艳的灵魂，世人穷尽一生都无法仰望的天赋，一生都难以挥霍殆尽的资产。这一切的一切却不足以消除他的一直随身的，对自己本身怀有的质疑和否定。
　　“如果这些话能让你摆脱。”克劳德再次开口说道。“你可以一直说下去。”
　　但这不会。
　　他们都知道。
　　——
　　现今。
　　在短暂的讨论结束后，钢铁侠终于从四散的英雄之间走向克劳德，他毫不怀疑对方已经看透了他的身份，沉在头盔下的双眼泛着淡蓝色的光晕。
　　他说：“好久不见。”
　　此时他眼中原本那些沉重的情绪尽数消失不见，上挑的声线带着隐约的笑意，像是与一个多年前的，毫不在意的故人叙旧。
　　“不可思议，我仔细想想这都得有段时间了。大概…两三年，还是三四年。不好意思，你知道的，对我来说时间过的有点太快了。”
　　“已经三年了。”克劳德回答。他现今早已没有了当年的自我和情绪化，温和与容忍成为了他新一副的假面。
　　他凝视着钢铁侠的隐藏在战甲后的身形，在审视过后温声陈述道。
　　“你改变了很多。”
　　克劳德仍旧记得最后一次见到钢铁侠，那是一场最后以离开为结尾的争吵，而钢铁侠那是还仅仅是托尼斯塔克而已。
　　而一切的起源都还是，一张霍华德斯塔克的儿子陷入花花世界，并以此为生的新闻。
　　但钢铁侠听完后却忽然突兀的沉默了。他的嘲讽在口中顿了一瞬间，随后又即刻化为尖刺。
　　“你在自私又独裁这方面真是一路高歌猛进。说实话，我上次听到这话还是我前任秘书为了加薪在背后说的坏话。但不得不说…”
　　他的声尾依旧裹着钢铁侠的冷静与托尼常用做伪装的肆意。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
　　这次克劳德没有回话。
　　倒也不是他对于钢铁侠口中的话没有任何想法，只是细细的想了一圈后他发现他似乎找不出解释的语句。
　　即使他曾说过，蝙蝠侠拥有着这种即使是人类史上也找不出其一的糟糕性格。但他也难以否认布鲁斯韦恩的性格极大程度的继承了他自己的本性。
　　“你没否认。”钢铁侠又笑了，戾气沿着话尾蔓延。他的才智足以让他听出沉默之后的信息。“你没法总是逼着自己说假话，是吧。”
　　“我或许没有那只蝙蝠那么聪明，但我也没那么傻，你说呢？或者你只是在等着下一个更加聪明，更会讨你欢心的孩子？看，你在自私和自我的方面真的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他很少在某段话中那么通常的使用挑衅词语，因为这除了证明他的愤怒以外毫无用处。但是此刻他凝视着克劳德，脸上的表情却和当年没有任何区别，勉强，生硬，却竭尽全力。
　　于是克劳德没有看到最后。
　　他或许是因为早已无话可说，或许是因为不准备做出任何解释，或许只是不想让事实再次出口了。
　　于是他缓缓闭上双眼，开始凝集创世之力为启示查看下一段有关未来的画面。
　　但他却错过了他真正应该听到的。
　　“我想过无数次，如果我做出了另一个选择。无论早上或晚上，清晨或凌晨。我总想着我不会后悔。确实，瞧，经历了一切之后力量已经成为了我「维持生命」的一部分。…但是。”
　　钢铁侠似乎仍旧是那份漫不经心的姿态，掩盖在面甲后的脸看不出表情，他似乎有太多想说出口的，而最后却只有一句说的出口。
　　“比起我曾得到的一切，这太不值得了。”

　　——

　　“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