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陈夙的猫

2、为什么他是哥哥，我就是叔叔？

　　楚为站在市局后门口，重重地吐出一口烟，看着程云启学着当初自己的模样晃着手里的三张钞票，心里越发感到郁闷。
　　“得了得了你他妈别显摆了，不就让你碰巧赢了一回吗？”楚为作势伸手去抢那红色的钞票，被程云启眼疾手快收到口袋里。
　　“抢什么？你要愿赌服输知道吗？失败乃成功之母，这一次失败不代表什么，以后你还会经历无数次失败，不要紧，我等着你的失败。”程云启说得那是一个语重心长。
　　“那小子什么人啊，没被糊弄过去。”
　　“你不至于纠结这么久吧？换个想法，他是来我们一队的，我们一队可是一年没新人过来了。”程云启从楚为的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拿出一支烟点燃，放在嘴边，“而且，他还是从京延市的警校过来的。”
　　“那他怎么不直接去那儿的警队，条件不比这里好多了？”楚为皱了皱眉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程云启勾着嘴角，不急不慢地说道：“他说想到这里锻炼几年。”
　　“到这里锻炼几年？我可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特意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说是为了锻炼。一旦选择在这儿工作除非立了什么大功，不然基本不会调动了。”
　　“你说的只是一种情况。”程云启顿了顿，“付局叮嘱我了让我多照顾他。”
　　“你是说他家里有背景？”楚为反应过来。
　　程云启笑着拍了拍楚为的肩膀，没再多说算是默认。
　　“程队，楚为，沈姐让你们两个赶快过去！”一个年轻的警员站在两人身后大声喊了句。
　　程云启和楚为对视了一眼，随即快步走进市局大楼。
　　“这是我们上周刚刚处理完的盗窃案的资料。”沈笑站在会议室大圆桌前，将一叠资料放在桌上示意警员往旁边传递。
　　“发生什么事了？”程云启清楚沈笑使用会议室召集警员临时开会多数情况意味着有新案子出现，他匆匆走进会议室坐在就近的位置上，拿起眼前的资料翻看着，“这……这不是已经结案了吗？犯人改判的都判了啊。”
　　“你还记得这个案件涉及了未成年人吗？”
　　程云启合上资料，抬头看向沈笑，“这我当然记得，一共有三名未成年人，年龄最小的只有16岁，只是被思想教育了一番就放走了。”他叹了口气，嘴角抽动，“你别告诉我这才不到一周时间就又犯事儿了？”
　　“不是，是他们都失踪了。”
　　“失踪？你确定不是……”确定不是又去做些别的麻烦事了？楚为双手撑着后脑勺，翘着二郎腿倚着座椅后背，对听到的消息表示怀疑。
　　沈笑猜到楚为接下来要问什么，快速说道：“我理解，毕竟那三个人平时也会逃课再加上经常夜不归宿，所以我们现在无法确认他们是否是真的失踪。”
　　“既然是这样，又是谁报案说他们失踪的？”楚为还记得这三个人因为盗窃案被抓到后，有两个学生的父母因为在外地打工无法赶过来，是家里的老人将他们领走的，而另一个学生则根本没有父母。老人们已经管不住这些孩子的行为，而那三个人的同学、老师对他们的逃课情况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在紧张的公立高中总会有极少一部分学生是被真正放弃的学生。
　　“报案的是其中一个人的物理老师，他表示因为和那名学生有过几次谈话，他会特别留意那名学生的课堂表现，而那名学生确实自从谈话后也没有再缺席过物理课。这一次连续旷课四天其中还包括一场大型检测，老师觉得很反常，他指出学生已经没有父母，现在是和爷爷奶奶生活，他在和两位老人确认学生连续几夜没有回家后才选择报案。”
　　“哦？这老师人还挺负责的嘛。”楚为挑挑眉，他大概清楚了沈笑所指的这名学生是谁，轻松地从资料中翻出了一张贴有照片的嫌疑人身份档案，姓名那一栏写着“单良”二字，年龄16岁。
　　“派出所接到报案后在周围每一个网吧都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这名学生，这件事情引起了学校的注意，紧接着另外两名学生的班主任前来告知他们的学生也失踪了。因为那所学校附近并没有安装监控，所以难以判断学生的去向。一天后，也就是刚才，派出所将案子提交至市局。”
　　“会和盗窃案有关吗？”李天晟毕竟没与参与之前案件的调查，他皱着眉头快速浏览着之前案件的信息。
　　“几率很小，之前盗窃案的罪犯现在都在牢里蹲着。”楚为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在桌上轻轻敲打着，“不过这三个人关系很好，比如盗窃案也是其中一个人和里面的主犯认识，便拉上了另外两个人一起参与。”
　　“唉，别这一次又是和什么人认识勾结一块儿去了，但愿他们只是在一个离学校稍远一些的网吧正忘我组队吧。”程云启轻轻地摇了摇头，紧接着用命令般的口吻说道，“抓紧时间，无论如何要找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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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州市第二中学
　　因为接到派出所提交的案子时已经临近下班时间，等楚为和程云启赶到三名学生所在的高中时，正好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及晚自习之间那一段休息的时间，大部分学生前往食堂吃晚饭稍作休息再赶往教室进入晚自习。这个时间点对于前来办案的刑警是再合适不过了，他们不会引起过多学生的注意。
　　“高二（7）班，是这儿吧？”楚为盯着教室上那已经那油漆已经快脱落不清的标牌，盯了半晌后又瞄了瞄教室内，里面坐了三四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埋头写作业，墙顶上的风扇吱呀吱呀地旋转着摇摇欲坠。
　　尽管教室门是敞开的，楚为还是敲了敲教室的门，里面低头学习的几名女生都纷纷抬起头看向他和程云启。
　　“咳，同学打扰你们一下，请问你们的物理老师是叫徐泽对吗？”
　　“是徐老师有什么事吗？”这三名学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是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开口回答。
　　程云启在内心紧握着拳头在内心默默骂了楚为一遍的同时迅速摆出他的招牌迷人笑容，这个应变能力是他从警以来锻炼出来的——每当面对哭泣的小孩或者情绪崩溃的家属他都要懂得如何以最适当的表情去安抚对方，而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楚为拉着他突然闯入教室，把这三个学生吓了一跳。
　　“你好，我们是徐泽的朋友，这是我们第一次来他上班的地方。”程云启说得有据有理，再加上那富有磁性的嗓音一下子吸引了三名女生的目光。
　　“他、他就在四楼，物理老师办公室在四楼……”一名女生红着脸答道。
　　“谢谢你。”程云启点点头，“另外我也听徐泽说了，他的一名学生不见了，他为此很是头疼，现在学校附近很不安全你们也要多注意啊。”
　　“你是说单良吗？说起来昨天警察还到我们学校来了呢？”三名女生干脆围到程云启身边，坐在一起，像是在讨论日常八卦般开始和程云启聊天。
　　“这就真的只有徐老师能够注意到了……”另一名留着齐刘海儿的短发女生小声说道。
　　楚为皱起眉头，“怎么这么说？”
　　留着齐刘海儿的女生可能胆子小，被楚为像是质问般的语气直接逼得不敢继续说话，程云启瞪了他一眼，马上轻声说道：“你们为什么注意不到而就只有他能够注意到呢？”
　　“我和单良接触不多，总感觉他独来独往的，还经常逃课，说实在话如果不是徐老师提出他失踪了，我会一直认为他只是出去玩了。”
　　“说不定他现在就在外面玩呢只是没找到。”
　　程云启挺直腰背，大拇指撑在下颚处，食指弯曲放在嘴唇前做出思考姿势，“是这样啊，我和徐泽已经两年没见了，我不知道他还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
　　“细心？其实每一个教理科的老师都很细心吧？徐老师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很天才。”一名女生低头想了想总结道。
　　“天才？”楚为和程云启异口同声地说。
　　这一问就像是打开了话闸子，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一下子跳起来，一边解释一边用手比划着，“徐老师的物理教得非常好，每次我们班和他所教的另一个班平均分在十五个理科班里都是前两名！我们有不会的数学问题都可以去请教他，感觉他数学物理都很精通而且又很帅……”
　　楚为稍微侧过头瞄了一眼程云启，没想到程云启也正僵着笑容看了一眼他，眼神中都传达着一个信息——这询问好像有点儿走偏了。
　　“好了好了在别人面前你犯什么花痴……”另一个女生见状赶紧捂住她的嘴。
　　程云启一愣，尴尬地笑了笑，“呃，哈哈跟你们聊天很开心，没想到徐泽还是一个很受欢迎的老师。谢谢你们！”他起身准备离开时，再次向三名女生礼貌地微笑。
　　“不用谢，哥哥，叔叔再见！”三名女生也赶紧站起来向他们挥手。
　　“叔叔？？？”刚踏出教室门，楚为就反应过来刚才听到的称呼，不可置信地提高音量大声问道。
　　“噗——！哈哈哈哈！”程云启赶紧走到楼梯口放声大笑起来。
　　楚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年纪轻轻刚满二十五岁，比旁边这个肆无忌惮放声大笑的家伙还要小两个月，怎么一对比他就是哥哥，我就是叔叔？
　　要楚为说刚刚那声称呼，哥哥是给他的，楚为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
　　他掰过程云启的肩，让程云启面对面正视自己——
　　程云启的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头发也理得有边有角，再加之他的剑眉下的眼神中透着英气，能够轻而易举地吸引女生的注意力；尽管现在没有镜子，楚为也知道自己的精神气肯定不怎么样，上周加班熬夜导致黑眼圈有些重，日程安排太忙导致满下巴的胡子也忘记刮了。他不会像程云启那样去注意自己的衣着，一样款式的T恤他可以买一打丢在小破单间里，一周轮换着穿，再一起扔洗衣机里洗。
　　“你、你干嘛？”程云启的喉结滚了滚。
　　换做平时，程云启一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脚上去将楚为踢开，算是补了刚才被撞的那一下，亦或是勾起嘴角回一句“发什么呆？是不是被事实打击到了？”然而那都是在有心理准备的时候，现在突然间被楚为掰过肩膀，面对面，他的脸上都可以直接感受到楚为呼出的热气，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因为不在预判之内，所以无法对此作出应有的正常反应。
　　“啧，这次算我输了。”楚为像是在赌气，用力地推了程云启一把，头也不回地往四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