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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送些书画 ...

  •   历朝历代,只要百姓们安居乐业,他们茶余饭后就总喜欢唠点家长里短,顺便谈论一下天下文杰诗豪、俊男靓女,以及皇家轶事。
      而皇家轶事中又属皇子婚嫁和王侯韵事最为津津乐道。
      昨日味韵楼里的事情还没到晚上就像长了翅膀的鸟儿传遍了京城上下,就算是南市那些旮旯之地也有流传,更是全须全尾的传进了皇宫。
      当然流传过程中肯定会发生些许信息偏差,百姓们听到的版本与事实有了些许差距,又衍生了无数版本。流传最广的那个版本大概说到是新回来的那个安远王爷仗着皇权把柳丞相家的小公子当丫头调戏了一番,柳小公子哭了一宿,脸色都黑了。
      流传最广的那个版本的衍生版本是新回来那个王爷也跟逸王一样是个断袖,把人家小公子调戏了还不够,还想霸占人家,柳丞相跟着小公子哭了一宿,脸色都黑了。
      今日一早,安远王府的管家就像猫儿踩了尾巴似的急吼吼冲进历卿的房门,陈管家一身黑褂子,嘴角的胡须挂着水珠,眼角......还有一坨眼屎,也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王爷,王爷,快,快快起来,宫里来人啦。”
      历卿正睡懵着难受,脖颈处一阵闷痛,应该是落枕了。这富贵人家委实不会享受,陶瓷白玉枕头外套绸缎,虽然看起来华贵大方,细致美丽,但真真儿的没有云来山上的布枕头睡着舒服,改日一定要让丫鬟换个枕头。
      “何时如此惊慌?”历卿勉强掀起沉重的眼皮,任由丫鬟小厮左右倒腾自己。
      “来人了,宫里来人了。王爷,你快些洗漱,皇上召您进宫,赵公公已经等在外厢了。”
      “唔,可有说是何事?”说话间,丫鬟们已经将朝服替历卿穿戴整齐,历卿接过漱口水灌了两口,腮帮子左右晃了两下又吐在小厮端着的铜盆里。
      历卿打小长在道观,这些事情从前都是自己做,平时也不愿麻烦这些个丫鬟小厮,只是今天入宫要穿朝服,朝服里三层外三层,扣子颇多,构造复杂,历卿实在捣鼓不来,只能让丫鬟们倒腾了。
      安远王府占地颇大,穿过游廊,左边是郁郁葱葱的松竹,右边是人工挖出来的水塘,四五株垂柳立于水边,根根丝绦垂于水面,水中三两假山,还有一片睡莲。又走过石子铺成的路面,转过两三株桃花树,路过几处楼阁和厢房,这才到达前厅。
      赵公公身着宫装,手里一把拂尘,眉宇斑白,跟老皇帝一样上了年纪,眼睛里总是带着笑意,但这笑却不能让人感到温煦,反倒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赵公公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即使是三品大臣,平时也是对他恭敬有礼,历卿加快脚步上前几分,问道:“公公所为何事?”
      赵公公行了一礼,用他尖锐的声音回答:“安远王爷回京已经两月,陛下平时忙于国政,还未曾与王爷您一同用过早膳呢,今儿个专门差遣奴才来请安远王爷。”
      历卿回京两月都不曾被召见几回,今天突然被召见总让他心里有些不安。历卿心下怀疑,脸上却不动声色。
      “父皇忙于国政,本应是本王多去宫里走动走动,此番让父皇惦记,是本王的不是。”
      “安远王爷言重了,陛下不过是想通王爷用早膳。那我们快些走吧,陛下快要下朝了。”
      .
      府外已备了马车,行了半刻钟,马车停在宫门外,换了步撵,行至内城,下撵步行。
      历朝皇宫一向高大辉煌,意欲表现历朝的强大和富有,高墙深十丈,抬头望去,真有点坐井观天的感觉。不少人都想挤入这深宫红尘中,换取荣华富贵,可历卿倒觉得不如云来山逍遥自在,整日守着这些琉璃青瓦、红墙白玉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一堆金石玉块。
      人生么,自然是快乐最重要。
      “安远王爷,到了。”
      此地叫玉泉宫,是皇宫风水宝地中的宝地之王,有天然的温泉,历朝的开疆鼻祖打下江山后落下了一身病痛,御医取了这地让他日日泡药浴,一年以后祖宗的一身病痛就好了七七八八,之后玉泉宫便都作皇帝的寝宫。
      赵公公又行一礼,撩起自己的衣袍一颠一颠行上台阶,高声对着门内道:“陛下,安远王爷到了。”
      门内应了一声,两个小太监左右打开了朱门,历卿抬足进入,庭院里种满了桃花树,跟着石子路穿过桃花树,雕梁画柱,五爪金龙沿柱而上,缕金的雕花贴着墙壁装饰,一道帘子,一道檀木做的屏风,上面雕的是灼灼开放的桃花,正厅桌子上摆了御膳,历朝现任皇帝坐在上头,历卿的几个兄弟分别按次位坐在下方,太子,二皇兄寿王,逸王都在。
      老皇帝叫历云澜,子嗣不兴,只生了五个儿子,历卿占老三,现在封了安远王,太子是嫡长子,名叫历文翰,次子是寿王,叫历宿儒,从小多病,大概是希望他能多活两年才取的这个封号,第四子就是逸王,整天没个正经,不过历卿最喜欢,因为臭味相投。皇帝最小的儿子今年才五岁,今天没来,封的是宁王,大概是希望他一生安宁,取叫历宁。
      历卿对他的父皇没什么感情,或者说历卿是对父亲这个角色没什么实感,他在云来山上的十七八年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父母,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师弟们一样,是山下捡来的,从来没想过有父亲的感觉是怎样的。所以当历卿初回皇宫时,一度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只有看见他小师哥的时候才恍然这是现实。
      历卿落了坐,却并不敢持筷子夹菜吃,其他几位王爷也是如此,皇帝不开始吃,皇子们是万万不敢先动筷子的。皇家帝王家,吃饭也这般等级森严。
      “卿儿近来如何?可曾适应了?”
      “回父皇,儿臣甚好,谢父皇关心。”
      “规矩可学好了?”皇帝终于执筷子,夹了一口菜吃,说道这话,众皇子都笑了起来。
      历卿脸上讪讪,回道:“学好了。”
      历卿初回皇宫,不晓得皇宫的规矩颇多,闹出过许多笑话,皇帝便叫了几个夫子教教历卿规矩,这两月若不是逸王来找历卿,历卿大半时间都在学规矩。
      历卿在云来山上当了十几年道士,从来没守过规矩,回宫自然也不肯守,那些教习的夫子们全都被他剪了胡子关进茅厕,放出后联名向皇帝告了他,然后父皇就送来了茨木将军。
      茨木将军是禁卫军统领,武功十分了得,夫子在一边教历卿规矩,倘若历卿不好好学,他手中的长鞭子肯定立马甩了过来。历卿起先自然是不肯听话的,跟茨木打了一架,茨木持长/枪,历卿用长剑,倏忽之间过了百余招,庭院里的草木皆被殃及鱼池,最大的那棵槐树四分五裂,仆役们吓得纷纷躲进内院。
      最后他俩打了个平手,两人都奈何不了对方只好就此作罢。
      但认为作罢的只有历卿,他在云来山上长大实在太天真,不晓得皇宫里为官的都是奸诈之徒,茨木第二日带了坛酒,说要与历卿握手言和,结拜为兄弟,历卿信了,跟他把酒言欢,没注意对方根本没沾一滴酒,那坛酒都进了历卿的肚子。
      酒醒后,茨木又说要与他打一架,历卿才发现自己半分功力都使不出来了。那厮在酒里掺了药,历卿功力尽失了一个月,剑都提不起来。如此这般历卿才算把皇宫的规矩学进去了。
      “都吃罢,今日是家宴,不必讲什么规矩了,卿儿也莫要拘谨了。”
      也不过是场面话,大家都拘谨着呢,逸王平时没大没小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今日也一言不发,安静吃东西。
      大约是气氛太过沉寂,太子开了话题说到:“父皇,科举快到了,此次科举交由谁去办?”
      逸王接话:“科举不一直是礼部在办吗?”
      “四弟有所不知,礼部尚书前不久因病致仕了,副官侍郎又去北方关塞迎接鲜卑朝的使者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科举在望,重新提拔下面的人又来不及。”
      寿王说:“说到礼部,柳相次子不是也在礼部供职吗?柳郎中可是上一届科举的状元啊,由柳郎中负责肯定不会出岔子的,柳丞相一家都是俊杰。”
      那柳郎中就是昨日的柳訴书,说到这里,众人又是一通笑,其中属逸王最为欢心,他望了历卿一眼,说道:“柳表兄虽然能干,但官阶还差了些。科举一般要尚书亲自主办方显慎重,再不济也要是侍郎这个官职才行。”
      历卿让他这一眼看得心神俱颤,心说这小子贼心烂肺,多半又有馊主意了。
      果不其然,逸王在皇帝殷切的目光中说出了下半句话:“不若让三皇兄去与历卿表哥一同举办科举?安远王亲自主持科举,示足了朝廷对科举的重视,又有柳表哥协助,肯定出不了岔子。”
      历卿闻言,回怼:“怎么你不去?”
      逸王耍无奈:“因为我不会这些事啊,夫子都说水清是个平庸之辈,哪里会这等事?二皇兄身子又弱,不能帮父皇和太子大哥的忙,好在如今三皇兄你回来了,要多多帮助父皇和太子皇兄啊。况且昨日三皇兄与柳表兄产生了些误会,不如趁此机会和解了才是。”
      逸王说完,又望了历卿一眼,那眼底分明是计谋得逞的笑意。
      什么误会?皇帝当然早知道了,几人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皇帝笑了几声,逸王说到了点子上,自然欢喜,但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斥责道:“什么不会,你就是不想理会!还拉你三皇兄出来垫背。”斥完才对历卿道:“卿儿以为如何?可愿意帮父皇解决这件麻烦事?”
      历卿自然不愿意,他肚子里的笔墨加起来不超过半碗,让他成日对着那些之乎者也的文人骚客实在太不舒坦,历卿拒绝道:“回父皇,儿臣自幼长在云来山上,不通文墨,实在无法胜任,此事还是......”
      话未说完,皇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历卿后面那句“另请高明”再没法吐出来,在舌尖拐了个弯,不情不愿地说到:“儿臣愿意尽绵薄之力为父皇分忧。”
      “如此甚好,有什么误会还是趁此机会早日解开,免得日后生嫌。”皇帝语罢,又笑了起来。
      历卿终于肯定,今天这早膳的目的就是为了甩这个烂摊子给他。礼部尚书致仕,皇帝想让顶上的人还不够格,所以让他这个王爷先占着位置,堵住悠悠众口,待他日皇帝想提拔的人够格了,他再还回去,左右他还是王爷,不损失什么。
      皇帝高兴了,让历卿次日跟着一同上朝,当着文武众官的面宣布了此事,连从不去上朝的逸王都去了看了热闹,历卿看着他的笑脸恨不得将他按进茅坑。然而当他看见柳訴书的脸色时,也恨不得跟着跳进茅坑。
      散了朝会,历卿想着早晚要共事,还是先打声招呼比较好。历卿是王爷,朝会站在前面,柳訴书站在历卿后面几排,出来时脚程慢了些,柳訴书就已经坐上轿撵走了,分明是不想理会他。
      太子走过来对他道:“柳郎中心高气傲,平日里最讨厌别人拿他当女人看,你这次算是踩到点子上把人惹恼了。”
      历卿看太子和逸王别无二致的笑容,并不觉得他有多同情自己,但还是虚心请教道:“还请太子皇兄指点,皇弟我该如何向柳郎中赔罪?”
      太子闻言,眼神一敛,沉吟片刻:“柳丞相一家都喜好书文,想来柳小公子也是喜欢的,你不若送些稀有的古籍书画,柳郎中高兴了,自然也就不计较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送些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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