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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赔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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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历卿刚回来两个月,皇帝赏赐了金银珠宝,也赏赐了不少名贵书画,他从小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这些,都放仓库里积灰了。历卿让管家都找了出来,他对这些书书画画实在没什么了解,便又让人寻了小师哥卿帮他品鉴品鉴。
小师哥原名单字一个卿,被师父从山下捡来时,后背上刻了这么一个字,师父不好给他再改名,为了区分他俩,分别就喊卿一卿二,喊他时就喊卿奕,唤小师哥时就喊卿儿。
两人大小一块儿长大,共用一个名儿十几年也不觉得有啥不方便,但如今不行了,安远王爷是皇嗣,取名得避讳他的名号,所以小师哥便把为名的卿作姓氏,单字一个书,卿书。
午饭后三刻,小师哥穿了一身水蓝色袍子来了,历卿顿时觉得卿书二字取得极妙,既显示了小师哥的优雅从容,又蕴含了文人一贯的含蓄委婉,总之人如其名,妙极。
水蓝色衣袍衬托卿书越发水嫩俊俏,让人很想挑逗一番。历卿在山上是个野猴子,回宫里嘴上也是个没把门的,因着对方是小师哥,便想什么说什么了。
“小师哥穿这身衣服真是俊朗不凡,我若是个女子,都恨不得要嫁给你了。而且我听闻,前些日子我那心高气傲的皇长姐也在向人打听你。”
历卿的长姐跟历卿一母同胞,是历朝的长公主,也是唯一的公主,是老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年芳十八,无数贵胄公子提亲,她都没有答应,老皇帝宠着她,也由着她自己选夫婿。
“莫要胡言!毁了公主清誉,你担待得起?”小师哥红着脸训斥。
小师哥脸皮薄,历卿不敢再逗弄,但其言不虚,他那皇长姐确实对卿书兴趣非常。
“好好好,我不胡言了,小师哥你快看看,我应该送哪副字画才好?”历卿指着地上那一堆字画对小师哥道,“你瞧瞧有什么想要的?反正我也用不着,你看上了都拿了去。”
卿书无奈:“这些都是皇上赏赐你的,我怎能说拿就拿?”
“左右不过是个死物,你拿去当了也好,收藏也罢,左右是个去处,放我这就只能吃灰了。你在云来山不也当了许多欧阳家主的东西?”
“这怎么能一样?”小师哥拿起一副墨画,对历卿道:“送这个罢,这是前朝文公刘璟的水墨图,千金难买,收藏价值极高,皇上把这个赏赐给你真是浪费了,你送这个,柳公子应该会喜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人未至,声先到:“喜欢什么?”
逸王历水清跨步走了进来,历卿看见他就一阵头疼,历卿原本以为他这个山上长大的野猴子不喜欢守规矩,想不到这皇城里长大的金贵皇子也这般叛逆。
“三皇兄这般盯着我作甚?科举的事就不必感谢皇弟了,操办科举可是好多官员想求都求不到的差事,皇弟昨日举荐不过举手之劳,皇兄不必挂记。”
说完又仿佛刚看见卿书一般,故作惊讶:“想不到卿大人也在,我们真是有缘,次次来皇兄府上都能碰见。”
“逸王爷安好。”小师哥行了一礼,逸王点点头,“卿大人也好。这是在做什么?”
“给柳大人挑个礼物赔罪,这说来也还是皇弟你的的功劳啊。”历卿凉凉地道。
逸王嬉皮一笑:“功劳谈不上,不过三皇兄既然要给历卿表哥送礼,怎么不来问我?我跟柳表哥从小一起长大,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肯定是要比卿大人了解些。”
历卿道:“那四皇弟说说,我应该送什么好?”
逸王摇着扇子说:“送古籍书画,这是太子大哥提的建议吧。太子大哥的建议虽然中肯,但却不很了解柳表哥,他一直很喜欢刀剑,你若送柳表哥一把宝剑,保证柳表哥笑逐颜开。”
小师哥道:“这么短的时间,上哪儿找宝剑?”
逸王一脸了然的微笑,拍了拍手,吩咐下人道:“拿上来。”
门后一个小厮捧着一个三尺长的锦盒走了进来,打开锦盒,里面躺着的正是一把亮锋宝剑,剑柄处镶着紫水晶,淡蓝色的剑穗,剑茗刻着“儒”。
历卿惊到:“是檀衣大师打造的最后一柄紫儒剑?”
檀衣大师是铸剑名家,十五年前不知为何封炉断剑,不再铸剑,他一生铸剑无数,闻名天下的名剑不计其数,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霜华”和“紫儒”。前者是因杀了太多人,凶名冠绝天下,而且传闻霜华的历代主人都没有善果。后者则是因为它是大师铸的最后一把剑,它从诞生那一刻起就名动天下,一直被多方拍卖易主,历卿刚回皇宫那会就听说要在京城的茗楼拍卖,没想到最后竟落在逸王手中。
“没错,就是紫儒剑。前些日子我在茗楼拍下的,你送这个,柳表兄保准喜欢。”
历卿伸手去接,又被逸王避开,看来是不能白嫖了,历卿道:“逸王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不会让我掉脑袋的,你只管说。”
“三皇兄果然上道,听闻父皇赏赐的那颗齐梦安魂珠能助神安眠,还有益血气通畅,不知是否是真的?”
历卿:“......”
历卿:“你换个别的,此物我要送人。”
历水清素来无赖,讨不到东西就不撒手,抱着剑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气的历卿直咬牙,他前世应该欠了逸王的钱,这辈子还债来了。
历卿命人取了珠子,没好气扔给逸王。
这珠子虽然效用奇佳,但于逸王本身却是无甚大用,他壮得似头牛,根本不需要补血气助安眠,而且这不是老皇帝赏赐的,是历卿去讨要的,小师哥身体不好,他原本是想留给小师哥温养身体,现在便只能辛苦小师哥多喝两贴御医的药了。
*
次日,历卿踩着点将人堵在柳府外,王爷的身份就是好用,对方敢怒不敢言,客客气气地将他请进门。
不愧是大户人家,仆役们都训练得很好,恭恭敬敬的,也不说闲话,整个柳府秩序井然,像一口古井,虽然波澜平静,但四平八稳总觉得少了几分生气。
柳訴书将历卿请进前厅,喝茶间历卿忍不住再次打量。这人分明就长了一张女人的脸,虽然并不阴柔,但绝对漂亮,再加上他周身气质冰冷,整个人冷艳无比,所以历卿还是怀疑柳訴书是在女扮男装。
“咳咳。”柳訴书轻咳两声,把手中的茶盏扔在桌上,一双眼眸寒冰刺骨地盯着他,历卿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盯着人走神了。
失礼,太失礼,失大礼了。
可能是读书人胸中都有沟壑,柳訴书没跟历卿计较,还算客气地道:“王爷所为何事?”
历卿放下杯子,呵呵一笑,赔礼道:“前日是本王眼拙,闹了笑话,万般对不住,今日特来赔罪的,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柳郎中千万不要跟本王一般见识。”
历卿叫人献上礼物。
柳訴书果然是个书门子弟,不愿收礼:“王爷言重了,不是王爷的错,下官长成这样,认错的人很多,哪能个个都登门道歉?错不在王爷,是小人长了张误人眼睛的脸。”
这话说得,听着是原谅了,仔细一品,不还是骂他没长眼睛么?
历卿又劝道:“听闻柳郎中喜欢宝剑,这是本王特地寻到的,不瞧瞧么?”
柳訴书表情果然有些松动,历卿心道这礼是送对了,亲手打开了锦盒。
然而柳訴书在看见紫儒的一瞬间,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来,抬手啪一声关上盒子。
“我原来不知道安远王爷这般......天真?”他好像努力斟酌了一番用词,中间略有停顿,不至于让说出口的话语过于难听。
历卿不解,但他看柳訴书的脸色,他觉得自己应当又是踩了什么雷,历卿不免又头疼起来。
“这剑,安远王爷是在逸王手里拿的吧,拿的时候都不问问,逸王拿去拍卖的银子出自谁的账上?”柳訴书瞥了历卿一眼,字句掷地有声:“这把紫儒,乃是下官托逸王买的。”
安远王凌乱了,他怒了,逸王太不是东西了,空手套白狼,次次把他往火坑里推,此仇不报誓不为安远王,他非扒了这小兔崽子的皮不可!
逸王这算盘打的真好,白白骗了一颗珠子。
历卿又很想晕了。
赔罪没赔上,反倒又惹人生气了,历卿慌忙找了个借口从柳府走了,直奔逸王府,扣门时才知,逸王昨日就不曾回府。想是早已料想道今日结局,早早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