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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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你们自己来看下。”黎白执着剧本挥下，高声道。
裴良揉揉眉心，从坐凳上起身。一对柳眉蹙起，她五指微拢，将头发向后捋。乌黑的发丝从指间穿过，变得蓬松弯曲。
距她半米远的余琼瑶也起身下床，捋平被角。
余琼瑶抬眼，见着裴良正用手抵着额头，尺骨在太阳穴的附近打转。丝毫没有半点要去看监视器的意思。
“裴老师，您身体不舒服吗？”余琼瑶关切道，半只身子一副前倾的趋势，原本缩着的臂膀曲张悬空。
裴良一瞥，眼角的余光瞧见了余琼瑶的身影，下意识地背过身去，局促地摩挲着指腹。
余琼瑶向愣在原地的裴良身旁迈出一步，听闻一声轻叹。
余琼瑶咬唇，踌躇一会儿后上前虚抱住裴良，伸手在人背后轻拍了两下。
她不了解裴良，亦不清楚她的经历，她更做不到感同身受。也许这勾起了裴良的回忆，而她现在能做的只是给予一个拥抱，一份无言的温暖。
裴良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张却哑然无语。
“走吧。”裴良抚平眉头，柔声道。
黎白向迟迟未来的两人望了一眼，全当做是余琼瑶入戏太深太感性，并没有太在意。
她侧身给径直走来的两人空出位置。
黎白并指轻捏下巴，一副愁容。
“唔......戏倒没什么大问题，但我隐约觉得有一种违和感，可这个剧情的确是合理发展的没错。”
裴良的眼睛凝视着回放的画面，颔首不语。
黎白一边咬着自己食指的指节，皱起倒八眉。“前半部分程依在得知父母的消息那里......”
余琼瑶拽着自己病号服的衣角，在黎白思酌的空余发言道:“黎导，如果是哭戏方面的问题。我认为程依这个角色她不需要表现的那么鲜明。哭戏可以一直铺垫，等到下几场再爆发出来。她更多的应该是在一瞬的空白，以及对消息的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觉。”
黎白揉揉眉心，失笑:“我记得古罗马的那位塞内家说过哪八个字来着”
两指并拢摁在肆意的嘴角，黎白笑着望向裴良，不嫌人无奈的眼神，耐心等待着答语。
裴良轻挑眉头，补充并调侃了一手:“轻哀多言，大哀静默。怎么，你连字数都记得清清楚楚，是什么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坐在凳子上的黎白倚靠着椅背，将全身重量平铺开来。她摆摆手，咂嘴道:“你这人真不解风情，我这不在考你的好记性嘛。”
黎白清清嗓子，拉回跑偏到天际的话题。“我在你眼神里看不到质疑。虽然一方面的是你在自欺欺人不肯相信。而且你表现得太自然，悲伤衔接得太过，中间缺少了这个过渡，就像是已经得知结果一样。”
“再理性的人也有感性的一面。你是程依啊，她与父母之间是有浓浓情感的。”黎白的话像是不经意地随口而出，语气平淡，与诉说着平常事的模样没什么不同。
裴良合眼，压下了心中一瞬的不适感。
“嗯。”
“《人间朝暮》二场一镜二次，action!”
第二镜，黎白手中上扬的剧本在空中停驻，瞳仁倒映的画面走马灯地变幻着。原本揪起的眉头悄无声息地舒展开来。
“过!”黎白朝着影棚的俩人单眼wink了下。
开机第一天的戏份已经拍摄完毕，现在正值下午六点。秋末的天灰蒙蒙的，大抵一小时后夜便以黑透了。剧组的工作人员们正收拾着拍摄器材。裴良和余琼瑶也一并走去化妆室卸妆。
“哎，收工收工。今晚我请你俩吃饭啊，必须得把时间给我空出来，不许给我找借口哦!”黎白匆匆走到给两人安排的同一间化妆室门口，一手搭着门把手。
朋友妻不可欺。这正是一个把裴良的老底儿抖出来的好机会，顺道再和余琼瑶打好关系，好让裴良这家伙不得不遵守诺言。
裴良以接近于零的片酬接下了《人间朝暮》，要不是濒临“破产”自己以各种手段要死要活的苦求裴良，或许她现在还在国外快活呢。
黎白勾唇，她还记得裴良电话里说过的那句话：“你就当我大发慈悲，帮你做公益了。”
已经卸完妆的裴良用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傻笑的黎白，无奈地白了一眼：“会的，你别自作多情地以为有借口专门留给你找呢。”
余琼瑶像一只小兔子乖乖坐在靠椅上看着一场蛇与狐狸的较量，不敢发言。
“小瑶和我一起？让那个......大猪蹄子自己坐她的奥迪。”黎白话到一半突然顿住，她转头一想。既然都是未婚妻了，那就更得真诚相待了！于是黎白微微一笑，眉毛都弯出了弧度。
余琼瑶报以微笑，稍稍欠身。“好的，麻烦黎导了。”
黎白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合上了化妆间的门。
她好心地给两人留出私人空间磨擦火花，却不料化妆间内则是再度陷入沉默，只剩窸窸窣窣声。
余琼瑶拨弄着手机，微信除了刚给助手覃牧发过去的消息之外，聊天列表空空如也。她通过镜子悄悄打量一旁的换好衣服的裴良，眼睛眨巴，愣是没想到一个可以终结沉默的话题。
“裴老师，待会可以请教下您几个问题吗”钢铁直女一号向裴良凑近了些发问。
接下来她和裴良会有几场对手戏，她在拿到剧本后通读一遍过便细致琢磨着自己的角色形象、性格。着笔开写人物小传和练习人物小品。
余琼瑶在镜子前反复演绎程昔，在剧本规定的情景中进行自然的反应，建立内心的真实感。镜中人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像极了豆蔻年华的少女，她从各个角度寻找着自己与角色的共同点，一步步地接近角色。填充着情感上的残缺，勾勒出胴体的轮廓。
“可以。”话题杀手裴良莞尔，简言意赅。
“对了，等会儿你跟着我吧。黎白最近有点感冒，传染给你耽误了拍摄进度就不好了。”裴良摸摸鼻子，暗自咬牙，亮着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友好地向后辈发出邀请。
余琼瑶要是到黎白车上去了定能闹出个大风波，这黎白哪不好，偏偏是个话痨。
被pick的话痨黎白打了个喷嚏，后背发凉，被迫把敞开的衣领捂得严严实实。她挠挠后脑，总觉得哪不得劲。于是黎白松开手，理理衣领。在风度与温度之间选择了前者。
“好的。”身处冰火两重天的余琼瑶不知所措，只好先答应下来。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在被通知过来开车的卑微司机小周通过后视镜偷偷瞟了眼后座的情况，欲言又止。
车的后排左边是余琼瑶，右边是裴良。两人中间隔了个快一尺的距离，除了不经意间的撩起眼皮、余光轻扫以及系安全带的衣角摩擦外，没有多余的接触。
裴良刚和黎白心平气和地“谈”好了问题，这才和余琼瑶一齐上车。
周穆见着车窗外的黎白一脸微笑，嘴角的弧度都成了一抹弯月的模样不敢发言，悄咪咪缩起脖子观战。
吃了瘪的黎白一副气急败坏却又不能拿裴良怎么样的模样不忍让周穆绷紧了脸，这要是一个不留神笑出来，那就保不住自己的小命了。
鼻尖轻嗅，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弥漫在车厢里，它不同于其他散发着浓郁呛鼻的气味的香袋，清远悠长。那一只小小的栀子花香囊被主人精心搁置在中控台上。
a市的栀子花开得较晚，常常五月底才悄悄从墙角边、庭院里探出头来，淡淡地舒展着洁白粉嫩的花瓣，在光泽的绿叶中散发悠远的清香，素雅芬芳。
一到这个时候，余母总是携上小余琼瑶出游。遇到卖栀子花的便会买上几支，手腕轻轻一动晃一晃，手中捻着的栀子花花瓣上的水珠就会顺着花的弧线滑下。将洁白的栀子花插在头发丝里，小余琼瑶便戴着一支栀子花粲然一笑。
“余老师。”低沉的嗓音拉回了思绪飘到九天之外的余琼瑶。
“怎么了裴老师？”余琼瑶偏头看向身旁的人。
裴良原本是打算告诉余琼瑶不要随口一个“您”啊“您”地喊自己，可她又不知怎么开口才好，踌躇之下，她找了个笑话开脱。
“余老师，想听笑话吗？”裴良抽了抽嘴角，试探问道。
“嗯？”余琼瑶纳闷，勉强跟上了思维。
“从前有一个人叫小明，小明没听见。”平淡的声音波澜不惊。
余琼瑶：“......”
余琼瑶心说：我以前怎么就没认识到裴老师是这样的呢。
裴良眨眨眼不做声，仿佛一个兴冲冲等待着老师表扬自己的幼儿园小朋友。当然，这份兴冲冲只存在于她自己那颗“躁动”的心里。
她以为是余琼瑶脑回路太长，还没反应过来。于是裴良眉梢一弯，嘴角上扬，自己被自己的冷笑话愉悦了。
前排正在开车的小周又在心里记上了一笔。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这余琼瑶到底什么来头？还是说自己老板去国外度了两年假回来成了个“话痨”？
演得太好了！这副亲和力饱满得都要四溢得模样，堪称完美，周穆自己都险被感染到了。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周穆默默在心里念着，将分出的心思尽收回来，专心开车。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