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两天一夜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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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
吾君。
小离。
正午的窗外，树叶和云朵都明亮得发着光，他们三人横躺在一张床上，天花板上摇晃着婆娑婀娜的投影，风里潺潺流来那男孩轻盈的呼吸。
何宪君悄悄侧过头看他，那孩子闭上眼睛，眉目舒展的样子太干净，一尘不染的干净！
可他生在这俗气的世界，不带风尘……
他突然想到那一身伤痕，蜷缩在长袖外套里的人……可能年轻一切恢复得都快，他臂膀上早已看不出来什么痕迹，脖颈处也没了一点留过伤的迹象。
明明浊世的锋芒会刺伤他，但何宪君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他不带风尘，轻装简行也好，善良和好运若不能为他保驾护航，他可以。
他守护了顾城南，也守得住沈陆离。
这男孩比顾城南要乖，守着他有何难呐？
这个想法比他生出的情感还要早，也比他决定时的意气风发破得更血肉模糊！
他没守住顾城南，也没守住沈陆离。
最后，一个人也没守住。
梦里大汗淋漓的惊醒，顾城南忧心忡忡地趴在枕头上，只抬眼望了一下他。
“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何宪君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沈陆离，故意放低几个声度，回，“做噩梦了。”
顾城南没再搭话，蔫蔫的脑袋埋在枕头里。
“几点了？你就醒了？”何宪君捋了捋他头上的几根毛，又顺手拍了拍，“怎么了？我们城南也有烦心事了？”
“我睡不着。”
“嗯？”
“吾君，我怀疑……有个男人，他，喜欢小太阳！”
何宪君眉头渐渐拧成诡异的弧度……面对顾城南亮晶晶的眼睛，非常惨淡的“哦”了一声。
顾城南，一个从来没有脑子的人！他在期待他吐露什么有点内涵和信息含量的心声？
见鬼！
而还沉浸在自我情绪中的顾城南，对于何宪君一脸漠然的态度相当不满，他怒视着他，为他被忽略的多愁善感辩解起来！
“吾君！你是不是不相信？说实话我也很难想到这层……但，我考虑了一晚上了！真的是一个男人，喜欢上了小太阳！”
何宪君瞪他一眼，“所以昨晚就是考虑这事考虑得没睡好？顾城南，省省脑子吧！”
“艹，你怎么什么都没听我说就否决我！”
何宪君突然闭唇，半晌很给面子地给了他一句，“那你说说你的分析。”
顾城南有模有样地扳起手指，给他一二三点的列了个方程！
刚说第一点，何宪君就想笑，这小子学他只光学这皮毛外壳，一二三点列得倒是顺溜，内容就另当别论了！
“1.他说他有不确定的喜欢的人……”
何宪君：“可能喜欢……”
“没错！”顾城南赶紧更正，“1.他说他有可能喜欢的人，我听他的描述就像是个汉子！”
他说着瞄了瞄何宪君，见他没什么反应，甚至朝他点了点头，备受鼓舞的顾城南赶紧列出第二点，“2.他说那人吃东西像小仓鼠！不就是小太阳么？小太阳吃东西的时候嘴巴两边鼓鼓的，就很可爱，像小仓鼠一样！”
何宪君又没说话，顾城南急于证实自己的想法，连忙抛出第三点：“3.他认识小太阳！他说，我知道小太阳是男人！”他垂头想了一会，虽然自己也不清不楚的，但硬是往上面套了个合理正当的理由，“他不就是想委婉地告诉我，他早就知道小太阳是个男人，他就是喜欢了个男的！”
何宪君问：“他是谁？”刚脱口又觉得顾城南怎么会知道？备注都没有！按照他的性格，聊天背景都会要换成合照的人，不会马虎大意忘了给别人打备注的！
索性顾城南没意料到何宪君要问的是真实身份，只淡淡回他，“野旷天低树！你还记得吧，就是上周一我们要人肉的那个！”
何宪君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所以结论：野旷天低树喜欢男的，那个男的就是小太阳！”
何宪君当然不信他的这段鬼才推理，但是那一天他倒是郑重其事地琢磨了一下，不可思议地肯定了顾城南的逻辑。
他说，“城南，我觉得你说得颇有道理！”
明明是这么敷衍了事的话，顾城南却死心塌地地信了，故而生了千百种感慨。
“吾君，他真的喜欢小太阳吗？”
“吾君，小太阳会不会也喜欢他？”
“小太阳会喜欢男人么？”
“吾君，男人可以喜欢男人么？”
……
一旁那个男孩轻轻地翻了个身，微微张开了双眼。
“喜欢是无关乎性别的事，你爱上的人一定不是因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属性。你可能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喜欢他举手投足间的特殊气质，喜欢他呼吸的方式……城南这个世间没有规定男人必须要喜欢女人，但是，男人喜欢女人比肆意地喜欢一个人要简单。”
顾城南一知半解，隐约觉得大概是“不可以。”
侧卧的那个男孩，又不动声响地合上了眼睛。
“鸦片战争的时间，意义……南京条约，北京条约，马关条约，辛丑条约，时间、背景、内容、影响……这个我等会给你们画个表格……”
下午，他们主张复习历史，何宪君便翻着历史书带他们圈了波重点。按照历史老师的尿性，差不多能猜出个三五题，但是捱不住顾城南的专心致志出小差！
沈陆离因为历史不好才提议下午复习历史，但顾城南绝对没这自觉性，他猜大概是因为不用做题，才连连附议！
这边沈陆离在画何宪君说的重要信息，顾城南那边已经涂了一篇连环画！
何宪君咬牙切齿，点名顾城南，提问，“你说说，意义，影响之类的题怎么答？”
顾城南嘴一撇，“复习历史怎么还有提问环节？”
何宪君想揍他！
沈陆离抿抿唇，偷笑。
何宪君一转眸，逮住了那男孩掩掩藏藏的眼神，嘴角一扬，“小离同学你说说。”
沈陆离立马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一本正经，舔了舔唇，作答，“意义，影响之类的题就从这一历史事件本身及其内容，对当时的经济，政治，文化，人的思想、生活方式，社会，科学，国家国际等一系列方面的影响来作答。比如对于经济，无非就是推动或阻碍了当时经济的发展，对于人的思想，好的事情就是解放了人们的思想，坏的就禁锢了思想……有的历史事件还需要辩证的来看，在某些方面是进步的，但又有其自身或环境的局限性，导致在某些方面又造成了恶劣的影响！”
何宪君欣慰一笑，伸手摸了摸他头，“孺子可教！”
那男孩呼吸一窒。
一旁的顾城南一脸不可置信，“就不小心发生个意外能折腾出这么多大动静？古人当时在干的时候肯定都没你们想得多！”
何宪君刚要回击他歪门邪道，没想到那男孩却比他反应激烈，他定定地望着顾城南说，“有的事件是会有这么大的影响的！当它发生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人有多无能为力！”
顾城南一脸“小题大做”，伸了个懒腰，换了个长谈的姿势，对沈陆离展开了辩驳，“人哪有那么脆弱？啥啥事件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思想，你当他们的脑子是什么？举个例子，成语：狗改不了吃屎！现实版也有，吾君跟我爸这十几年来大大小小的变法改革几百多次，我也没动摇我顾城南的本质！”
何宪君捂脸，这小子想证明啥？自己是现实版的狗改不了吃屎？
沈陆离抿抿唇，却没有罢休，他像今天这样不屈不服的样子，让何宪君有些震惊，他没见过那男孩子一次性说那么多话，更没见过他与谁争论过！
“你举的例子只是一些量变积累的过程，等它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它也是会改变一些本质的东西！而有的事件，它一发生，就像变质的空气，周围的一切都会变，人……会变得面目全非！”
何宪君眉心慢慢隆起，看向那男孩的目光渐渐柔软，他干净，不带风尘，他收敛，不敌锋芒……
可，是什么让这样的一个男孩说出这样的话？呼吸着变质的空气，人变得面目全非？沈陆离，这个看似柔弱无骨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突然觉得，此刻的沈陆离在午后温和的斜阳里变得形单影只……
风掀起额前的发，他微微一垂头，眼里一闪而过的凉薄。
顾城南依然一脸不屑，当时的他以为，他顾城南怎么会变得了别的样子？
晚上，原本打算回去的沈陆离，被何宪君强行拖了堂课，然后又被城南妈妈“吃了晚饭回去”，顾城南“开盘游戏再走”，何宪君“算了，还有几门课明天继续！”……彻底绊住了脚。
何宪君两腿抵在门框上从上面的壁柜里掏被子，顾城南在旁边指手画脚，沈陆离揉着潮湿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
“左边左边！”
“顾城南，你刚还说右边的！”
沈陆离叹了口气，转身出去端了把椅子过来！
何宪君跟顾城南面面相觑……
两个懒人！
房间很多，顾城南非要跟何宪君沈陆离挤一张床，按他的说法，人多睡觉香！
何宪君表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句谚语是‘人多吃饭香’！”
顾城南撒泼耍赖：“睡觉也能同理可得！”
沈陆离抿唇，铺床。
睡前，何宪君说玩个温和不刺激有助睡眠的小游戏……
“鸦片战争的时间？”
顾城南跟沈陆离异口同声：“1840！”
何宪君嘴角一提，嗤笑，“真的？”
沈陆离转眸一想又补充：“第二次1860。”
顾城南气呼呼地踹了一脚何宪君，抱怨他命题不清！
何宪君翻身勒住顾城南，大喊，“沈陆离！被子！”
沈陆离一本正经递来被子一条，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做了何宪君的帮凶！
顾城南被蒙得一头汗，何宪君也笑出了一身汗！最后都无力动弹，三人并排躺着，窗外渗来细细的风。
“夜里可能要下雨。”那男孩突然开口说。
何宪君一仰身便去关起了窗户。
顾城南叫嚷着：“吾君你要闷死我？”
何宪君：“闷不死，我留缝了！不然夜里嗦雨，你起来关？”
顾城南瘪瘪嘴，“我才不关！”
沈陆离说，“只是可能会下，先开着吧，我睡得浅，夜里要是下了，我来关。”
何宪君一手按住要起身的沈陆离，“别依着他！我刚去窗边呆了呆，确实感觉凉飕飕的，夜里准有雨！”
那男孩怔了怔，不动声色地脱了他的手，裹着被子往边上滚了滚。
过了会，顾城南那边传来一句呢喃，“吾君1860……”
何宪君转过脸去，那小子抱着被子一角，睡着了，额角起了缜密的汗，鼻头也渗出细细的水珠。
他咬咬牙，捏着他的脸推到了旁边！
夜里果然下了雨。
窗子大开！
顾城南望着湿漉漉的桌台，气得跳脚，“艹！我的变形金刚！我的模型！”然后一脸茫然地看向何宪君，“我昨天是做梦的吗？你昨晚是不是关窗子了？”
“我没有。”何宪君淡淡回他，也一脸“没错，你做梦”的表情！
顾城南脑子瓦特了！
沈陆离脸色不太对劲，顶着两对黑黑的眼圈，神志不清地在房间里穿来穿去。
顾城南又转而好笑地望着他，“小离同学，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昨晚思春一夜未眠？”
何宪君不知是真是假的咳了咳。
那男孩苍白的脸上浮出羞耻的颜色。
这一天的沈陆离无论如何都没有正眼看过何宪君，神经大条的顾城南也并未在意。
午休的时候何宪君动用武力抢了顾城南的风水宝地，跟沈陆离一人一边，把虽然很气但打不过只能怂的顾城南夹在了中间。
他翻来覆去先折腾了一个“不习惯这个窝点，躺这我睡不着”的假象，然后戳戳何宪君的后背，展开游说！
何宪君头也没回，只丢来一句“闭嘴。”
对于如此做贼心虚的顾城南，本不以为意的何宪君，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小子肯定在这埋了什么宝藏了！
于是他咧嘴一笑，突然掀开垫被……
什么都没有？
再一看顾城南。
慌慌张张！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何宪君又仔细查看了一遍，然后盯着床头靠背的底部，笑出声来！
“可以啊顾城南，纯情少年郎！”
沈陆离闻言也探头过来，然后也抿唇一笑。
他们三人并列横躺，顾城南的风水宝地在床头，床头靠背的底部有一栏木质的长条框，端端正正的写了一个小小的“Y”。
何宪君回头，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
顾城南像被人抓了奸情一样满脸通红。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没有人问是哪家的姑娘？
沈陆离从来都有谨言慎行的品格，而何宪君，早就心知肚明！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两天一夜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