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书》见青莲

3、chapter 03

　　这件事很快就被崔澹抛到脑后，初三课程对他来说并不算吃力，所以，他还能腾出时间来收拾余阳这个铁憨憨。

　　原身记忆里，与他关系最好的便是余阳，崔澹观察余阳半个月，发现这家伙就是个憨憨，倒没什么坏心思。原身干啥，他就跟着干啥。

　　小说里并没有特意提到余阳的名字，只从侧面含糊地提了一笔，但原身下场凄惨至此，按反派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想必余阳下场也不怎么样。

　　余阳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是一个暑假的事情，怎么他哥跟换了个人一样，奋发图强，成天学习。更魔鬼的是，他哥不仅自己学，还按着他头一起学。

　　开学半个月，余阳水深火热，每天哭哭啼啼，觉得自己受到了精神和□□上的双重折磨。

　　初三走读学生可以自由选择是否上晚自习，崔澹带着研究生学历回来，自然不用担心成绩问题。至于余阳，老师早就放弃这个学渣，他上不上晚自习都无所谓。

　　这天下午一放学，崔澹便按着余阳去校门口的理发店，他看着这家伙的杀马特造型糟心了整整两个星期，如今终于下定决心把他这头鸡窝给剃掉。

　　正是下课的时候，学校门口挤满家长。

　　崔澹与余阳个头差不多，一只手按住他的衣领，大步流星地往校外走。穿越人群，来到街对面的理发店，崔澹把这家伙推了进去。

　　理发店盘了两个店面，一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

　　“做头发吗？”

　　崔澹点头：“对，把他头发剪掉。”他说话时，死死地拉住余阳的衣领，让他没法逃跑。

　　小哥忍俊不禁：“有指定的设计师吗？”
　　还设计师，崔澹腹诽。这家理发店看起来还挺前卫，刚放学，店里人不多，店里的人都在休息。他心念一转，铿锵有力道：“你们店里有叫Tony的吗？”

　　“我就是Tony。”小哥笑道，“你要指定我吗？”

　　崔澹：“……”哇哦，可以，还真有Tony。
　　崔澹：“那就请你帮他剪个头发。”

　　眼前这位Tony长相不错，称得上一句清秀，只是穿衣风格太骚，V领红色针织衣，里面挂空挡，皮肤白的发光。余阳从来没见过这种男人，眼睛瞪得溜圆，小心翼翼地跟崔澹咬耳朵：“崔哥，这男的好奇怪。”

　　Tony抱着胳膊，提醒道：“我听得见啊，说坏话也得躲着说，怎么还在当事人面前光明正大地说呢。”

　　崔澹面不改色地把余阳从身上撕下来：“拜托你了。”

　　被按着洗过头后，余阳冲天杀马特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脑袋上，他之前染成浅黄色，半截黄半截黑，看起来挺好笑。他就读的初中实在算不得好学校，管的也松，学生甚至能带手机到学校。

　　崔澹单手撑脸，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围观余阳剃头现场。

　　Tony把围布系好，看着镜子里余阳要哭不哭的脸，笑道：“也不用这么悲伤，哥给你设计个新发型，保证比现在这鸡窝好看。”

　　余阳哭着说：“头可断，血可流，头发不能乱。”
　　崔澹心道，这多少年前的流行语，土不土。

　　“那个Tony老师，不用弄新发型，直接给他剃个寸头。”崔澹隔空比划，“他这造型太丑，污染眼睛。”

　　余阳哭得更大声，Tony老师乐不可支：“英雄所见略同，小伙子别哭了，听你大哥的，剃个寸头多精神啊。”
　　“呜呜呜……我的头发。”

　　理发店的玻璃门又一次被推开，Tony一面剪头发，一面高声道：“欢迎光临。”

　　崔澹循声望去，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小胖墩。崔澹努力回忆，他记得余阳说，这个小胖墩叫阿列？

　　小胖墩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白净的肉脸涨得通红，发廊小哥们个个都穿的“骚”，说话又好听，顿时把小胖墩唬得吓一跳。

　　“要洗头还是剪发？”迎上去的发廊小哥热情道。

　　小胖墩犹豫半天，支支吾吾道：“洗、洗……”

　　“洗头？”
　　“对、对。”他连忙点头。

　　“跟我来。”

　　经过崔澹时，崔澹主动和小胖墩打招呼：“嗨。”

　　小胖墩一愣，受宠若惊地回道：“你、你好。”话音刚落，他的脸又红了，看见崔澹神情有些呆愣，他又忙不迭低下头，匆匆地跟在小哥身后离开。

　　这个小胖，好像中文不太好。

　　余阳理完发时，小胖墩也正好把头发吹干，崔澹看了一会儿，起身结账。拿到零钱，他听见小胖子清亮的音色：“谢谢你。”

　　崔澹转头看去，小胖子站在他身旁，比他矮了一头，身形却几乎是他两倍宽。他微微低头，能清晰地看见小胖子浅褐色的眼眸，跟玻璃珠似的，倒是挺好看。

　　他心说，说不定小胖墩减完肥，也挺好看。

　　“你是混血儿？中文说不利索？”崔澹心直口快，大大咧咧地问，“所以他们才欺你？”他细细端详小胖墩的头发，发色很浅，眸色也挺浅，就是脸太胖，根本看不清五官轮廓。
　　小胖墩声若细蚊：“不知道。”

　　余阳摸着自己短短一茬头发，脚步沉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听见崔澹与小胖墩说话，他不甘示弱地凑过去：“你们在说什么？”

　　“说学习。”崔澹把零钱揣在兜里，对Tony老师道了声谢后，对余阳说，“你跟着我回去，今天晚上你必须得把书给看完。”

　　余阳神情登时垮了下来，要哭不哭道：“哥，我学不好。”

　　“那你怎么也要上个职高，”崔澹把沙发上的单肩包拎起来，“总不能毕业去搬砖。”
　　余阳一向不敢跟他崔哥对着干，只好萎靡不振地跟在他身后，乖得像只猫。

　　九月份，秋老虎正肆虐。推开理发店大门，热浪扑面而来，蝉鸣阵阵，街对面的学校大门还有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来。热风一刮，就把空调带来的凉气席卷一空。

　　小胖墩埋着脑袋，转身要走时，崔澹忽然叫住了他：“对了，小胖，你叫什么名字？”

　　“阿列克谢，”小胖墩说，“我叫阿列克谢。”

　　“行，阿列克谢，你记得躲着那几个体育生走，他们记仇，要是又找你搞事，你就强硬一些，他们不敢太过分。”

　　这小胖子看着温吞弱气，话说不利索，看着就好欺负。
　　崔澹心中不忍，崔澹对这小胖子还挺有好感，想起那几个找茬的体育生，他有些不放心，干脆仔细叮嘱一番。

　　小胖子一愣，看着俊秀的男孩蹙起眉叮嘱他，金色的阳光透过行道树枝叶间的缝隙，落在男孩的身上。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校服，背着单肩包，依然显得长身玉立，意气风发。

　　阿列克谢紧张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肚腩，把校服都顶出来一块，和几步外身形修长的男孩相比，他不由得自惭形秽。

　　他盯着脚尖，胡乱点点头，便慌忙背着包，大步跑开。

　　崔澹疑惑地看着阿列克谢的身影逐渐远去，他跑得有些急，甚至差点摔倒。

　　“我很吓人吗？”崔澹摸摸自己的脸，不解地问余阳。
　　余阳诚恳地说：“哥，你现在确实有点吓人。”怎么就忽然变成好学生，不但自己学习，还成天按着他每天学习？

　　这之后，初三整整一年，崔澹都再没见过这个叫阿列克谢的小胖子。偶尔问起八卦通余阳，也是一问三不知。偶尔有坊间传闻，说他妈妈去世，不得已退学；又有说法是他家忽然有了钱，让他转学了。

　　不过这些传闻跟投水的石子一样，只溅起几圈涟漪，便很快杳无踪迹。

　　崔澹忙着适应初中生活，一边要不留痕迹地将自己的性格转过来，一边又要督促余阳这个不省心的废柴提成绩，每天累得跟头牛似的。穿越前他就知道自己不适合当老师，穿越后更是深以为然。

　　一年匆匆而过，崔澹终于生拉硬拽，让余阳考上凤城的职高，好歹有书可读。他自己则一鸣惊人，考上凤城四中。

　　郑丽芬喜得天天在家唱歌，看崔澹的目光也变得慈祥起来。

　　凤城算不上一线城市，却也大小是个省会，原著里，反派是凤城人，高中男主则是地地道道的帝都人。剧情得十年后才开始，他曾经拐弯抹角地从余阳嘴里套出话，初中前两年原身没主动霸凌过谁，那剧情肯定发生在高中或者初三。

　　自他来了，剧情肯定有所变化。
　　起码他这只小虾米肯定能脱离窘境，不再落到原身那个凄惨的境地。

　　想到此，崔澹欢喜地想要放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