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废物》浅浅湾

2、第 2 章

　　02

　　寻找乌拉小队即将出发前

　　临时基地里一片混乱。座机铃铃铃响起，传来了又有北方某个小镇在“鬼”潮卷席之下沦陷的消息。接线员没有时间去悲伤惋惜，焦头烂额地在记事本上记下这个消息。

　　消息的上方记录的是不久之前收到的另一个消息。

　　“南五地区发生人民暴动，武装镇压之后暂时平息。”

　　二层的一个房间里，六个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各自检查着自己的行囊。六个人之间没有交谈，房间里只有窸窸窣窣物品摩擦的声音。

　　“我说……我们得选出一个人带队吧？”一个戴着眼镜、头发微卷的女孩子打破了沉默。

　　“这还用选吗？在神坛面前大家都见证过了，我们小黄是天选之子啊。”微微发胖、脸上眯眯笑的男生说话了。

　　“黄时雨啊……”有人小声嘀咕着。

　　被点到名的男子翘着二郎腿，仰坐在沙发上。他穿着一件画着抽象图案的黑色的T恤，脖子上挂着一个用棕色绳子串着的银色吊坠。吊坠很有光泽，但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反正不是银做的。

　　黄时雨听到自己的名字，只是稍稍抬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

　　一个瘦高的男子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大家中间发言了。他的声音很好听，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各位，黄时雨虽然是天选之人，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想要领导这个队伍的意思，而且依我拙见，黄时雨本身的性格也不适合担任领导……啊，小黄你别介意，对你的能力我还是肯定的，只是在性格方面我要实话实说罢了。”

　　黄时雨偏头看了看他，依旧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既然如此，我们的队伍依然需要领导，如果诸位不反对，那就让我承担起这个责任，可以吗？”

　　“可以！”一个扎着短短马尾的女孩子马上回答。

　　瘦高男子，名叫陈一帆，对着短马尾女孩，名叫陈一璇，宠溺地笑了笑。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的男子抱着手臂，说：“我是没有意见……只是现在还没有齐人，领导者这种事是不是等我们的第八个伙伴到了再一致决定比较好？”

　　“还有人？”黄时雨终于有点反应了。

　　“是呀，本来只有我们七个的，后来听说有一个意识力很强的人在最后时刻赶回来了，要加入我们的队伍。”戴着眼镜的女孩汤颜芷说道。

　　“来路不明，实力怎么样可难说。”微胖的男子曾其说道。

　　“不管怎么样，乌拉不是容易对付的，这一路肯定也不会太平，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陈一帆道。

　　“其实也不是来路不明……”林风勾了勾嘴角，用带了些笑意的眼神去看黄时雨，“小黄，我们的第八个伙伴，大概是你的熟人。”

　　黄时雨眼神放空，脑子还是动了动。

　　自从接手过大哥二哥的烂摊子，每天应付的都是那些点头之交，除了完成黄家分到的守卫任务几乎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书房里处理事务了，也没有结交到什么朋友。我有什么熟人吗？

　　不过他向来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想不到就放弃了，换了个坐得更舒服的姿势，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笃笃笃。

　　房门终于被敲响了。然后就是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一个不是很低沉却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黄时雨忽然抓紧了大腿旁的沙发套。

　　一个男子站在门口，微微笑着和每一个人打了招呼、交换名字。他的脸型棱角分明，眼睛不是很大，却和其他五官非常协调，让锋利的脸庞多了几分柔和。他的眼神一直非常温柔，眼里像是含了一汪水，让几个女孩子感到脸庞微微发烫。

　　脚步声渐渐近了，敲打在木质的地板上。

　　黄时雨强迫自己尽量自然的抬头，把被套抓得更紧来试图让自己的目光不要显现出太多攻击性。眼前的人终于落在了视野里，已经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但是黄时雨的心跳还是在一瞬间加速了，滚烫的鲜血涌上了大脑。

　　“小黄，”他看见那个人俯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和黄时雨的接驳，“好久不见了。”

　　“确实好久不见，”黄时雨听到自己冷静地回应那个人，

　　“季霁。”

　　“你们认识啊？”曾其问道。

　　“小黄是我在学校里面带过的学弟，这次真是有缘分了。”季霁看起来很开心地回答道。

　　黄时雨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想：“孽缘。”

　　不过季霁听不到他心里想什么，转过头来问他：“准备出发了，紧张吗？”不等他回答，季霁又自顾自地说起话了，“不怕啊，咱们有的是默契，上就是了！”

　　黄时雨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一点点裂开裂缝。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又拿出招牌的笑容晃一晃，就可以假装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吗？

　　季霁看黄时雨没有任何反应，却也不尴尬，叹了口气道：“唉，我不在那么多年，小黄真的长大了，都不吃这一套了。”

　　大家好像也并不是很在意两个人的关系，应和了几句后就各人整理各人的东西了。

　　不久之后，全员整装完毕。大家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房间。

　　黄时雨这个脸盲轻度患者，看着一个个走出去的人，努力地对着他们的名字：“陈一帆，陈一瑶，曾其，廖子曦，林风，汤颜芷。”

　　“还有我，季霁。”

　　黄时雨被近距离的声音惊得一抬头，直接对上了一双弯弯的笑眼。

　　他条件反射地往后缩，却被季霁一把扶住了肩膀。

　　“怎么回事啊小黄，难道你真的像小孩子一样，太久不见会认生吗……”季霁小声地嘟囔着。

　　黄时雨侧身让他的手滑落，自己站了起来，把背包甩到了肩膀上，大步走出了房间。

　　季霁快步跟了上去，在狭窄的走廊里面强行和黄时雨肩并肩，边走边道：“好啦，反正接下来见面的时间就多了。”

　　黄时雨感觉到这个人在他耳旁说话的气流，简直一个头变两个大，心里一团乱麻。他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然后终于开口回应了季霁：

　　“学长，好久不见，你的话还是和以前一样多。但是接下来的路途不会轻松，我建议你先养精蓄锐。”

　　季霁终于听到了小学弟的回答，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好，听你的。”

　　终于闭嘴了。黄时雨悄悄松了一口气。

　　临时基地一层的一个角落。

　　小分队集中完毕。基地里的每个人都忙碌着，从一个工作台到另一个工作台都是用跑的，喊话声和电铃声此起彼伏，一片噪杂。没有人分出精力留意这支小分队，更没有人给他们送行。

　　尽管，这支小分队或许会一去不归。

　　也没有人知道，这八张仍然年轻的脸庞背后，深藏着怎样的故事。

　　这支被赋予了重任的队伍，可不是随随便便便谁都收编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存亡面前，吹嘘多大的能力都不管用，唯一管用的是一场场胜仗、一次次前拓——

　　直到找到那个名为乌拉的神。

　　晨光清澈，而世界荒芜。大街上到处是断壁残垣，行人寥寥无几。马路旁有一辆双层巴士撞上了路边的书，树干拦腰弯折，而车头早已变形，车窗上落着厚厚的尘灰。

　　基地门口不远处，一个人从拐角走出来，他目光呆滞，四肢僵硬，迟缓地向前走着。一个失魂落魄的行人走路不看路，当场和他撞上了。

　　失魂落魄的行人忽然僵住不动了，瞳孔逐渐涣散。

　　几秒后，他的神色变得如和那个人复制黏贴一般的呆滞。他和那人并排走着，行动迟缓而僵硬。

　　跟在小分队后面的黄时雨走着走着，忽然动了动手指捏了个符印，扔到那两人身上。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小分队里的人这时终于有了反应。他们纷纷回头去看那两个人，却没有人说话。

　　但是汤颜芷的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季霁抿了抿嘴，在腕表上敲了几下，发送出一条信息到临时基地指挥中心。

　　“临时基地附近出现‘吞噬者’。注意清理，加强防备。”

　　黄时雨看了他一眼，放下了刚要抬起的手腕。

　　晨曦之中，一行八个人迎着并不温暖的阳光，无言地朝着前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