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何奈云归

35、一路平安

　　在岔路口和白泽道了再见和晚安后甘辰沿着路慢慢往前走。
　　是走过很多遍，闭着眼都能走完的路。
　　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
　　甘辰抱着毛绒小熊上楼，打开门后看到开着的灯和鞋柜旁的高跟鞋。
　　他把小熊暂时放到门口的柜子上，换好鞋向客厅看，果然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陈霜。
　　是专程来为他过生日吗？
　　甘辰有些开心，又开始自责为什么不早点回来，陈霜一定等了他很久。
　　“怎么这么晚？”
　　甘辰在陈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抱歉，不知道您会来，和朋友聚的晚了些。”
　　陈霜闻到了酒味，眉头拧了起来，“还学会喝酒了？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厮混像什么样子，我给你的钱是让你用来生活的，不是用来挥霍的！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甘辰没有反驳，声音温和，“平时不会这么晚，今天生日才和朋友聚的晚了一些，以后不会喝酒了。”
　　他等着陈霜接下来的话，那头却突然没了声响。
　　甘辰看过去，有些疑惑。
　　陈霜默了半晌，抬手揉了揉眉心，“抱歉，我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没关系。”甘辰接的顺畅，没有失望也没有不满，“您今天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时候甘辰会想，如果他笨一点就好了。
　　就像现在，他已经猜到了陈霜是来向他道别，又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是有事要告诉你，电话里讲不太合适，所以我还是过来一趟。”
　　“您说。”
　　他静静等着陈霜组织语言。
　　“我…你弟弟的父亲工作调动，要去国外，我和你弟弟会一起过去，以后就不回来了，你……以后跟着甘广远吧。”
　　甘辰猜陈霜和甘广远或许很久没联系了，所以不知道他其实也有了个妹妹。但他不打算告诉陈霜。
　　甘辰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温柔，藏着点哀伤。
　　陈霜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一路平安。”甘辰开口。
　　他有很多话想说，无数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说出口的是“一路平安”。
　　他不想说些什么话让陈霜心软，陈霜为了他已经放弃的够多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和生活，没谁有义务为了另一个人停下脚步。
　　他已经让陈霜为他停下一次了，不该再让她停下第二次了。
　　“嗯？”
　　“祝您往后的每一天都开心，希望你可以一直过喜欢的生活。”这话甘辰是笑着说的，就像往前的十年里迎接她回家和目送她离开那样。
　　吾心安处即是家。
　　他其实早就没有家了。
　　陈霜离开前给了甘辰一张卡，他拒绝了。
　　“拿着吧，在你大学毕业前，我会每年向卡里转生活费。”她把卡推向甘辰。
　　甘辰推了回去，“真的不需要，我不想您离开了还要为我费心，以后我们……不联系了。”
　　陈霜愣了片刻，她没想到甘辰会这么说，垂眸看了一会儿桌子上的银行卡，伸手拿了回来。
　　“好。”
　　她像是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没能开口。
　　准备下楼的时候，甘辰像六岁那年一样喊住她，“等一等，我还有句话想对您说。”
　　她停下了，但没回头。
　　好像光影穿梭，与十年前的某段时刻重叠，她在前面，甘辰在后面。
　　六岁的小阿辰说：“妈妈，你能不能带辰辰一起走，辰辰会很乖，能不能别不要辰辰。”
　　十六岁的甘辰说：“对不起，如果小时候没牵住你的手就好了，如果当时没哭就好了，这些年拖的大家过的都不好……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没有他，所有人都能过的更好。
　　十年前的陈霜走了很远，又跑回来抱着甘辰哭了许久。十年后的陈霜走了很远，又走了更远，远到甘辰再也看不见。
　　甘辰在楼梯口站了很久，久到腿有些发麻，久到眼睛有些发酸。
　　他关上门回了房间，打开了能打开的所有灯，茫然的忘记了自己想要干什么，应该干什么。
　　坐在床边愣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找了两个箱子，慢慢收起书架上的书，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叠好，cos用的道具衣服和假发全部挂到了二手网站，拉过放在角落的行李箱，把常穿的衣服鞋子和日用品放了进去。
　　他慢慢规划接下来要做的事，让自己不至于找不到方向。
　　他需要做很多事。
　　他很忙。
　　要租新的房子，现在住的房子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要整理东西，要赚钱，要上课，要看想看很久但一直没机会看的世界。
　　他太忙了。
　　可他实在，有些累了。
　　整理好最后一件自己的物品，窗外已经透出光亮。
　　甘辰拉开窗帘，知道自己需要出去走走。
　　还在国庆假期，虽然还不到七点，街上已经有了很多游客。
　　他去了和白泽一起看日落的那片海，在沙滩的礁石上安静的坐了一上午。
　　十一点的时候甘辰接到了白泽的电话。
　　“怎么了？”开口他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
　　听到甘辰的声音白泽皱了下眉，“没睡好吗？”
　　甘辰清了清嗓子，“忘了喝水。”
　　“你的手该换药了，我现在去找你。”
　　“我现在在外面。”
　　“和朋友在外面玩吗？”
　　甘辰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大海，“没有，自己，在我们上次看日落的海边。”
　　白泽在门口换鞋，“等着。”
　　挂了电话后甘辰莫名松了口气，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一些。
　　很奇怪，好像只要和白泽在一起，心情就会变得愉快。
　　他其实是一个很厌烦等待的人，但是现在坐在这里等白泽，他在期待，是愉快的等待。
　　甘辰想了一下原因。
　　大概是因为知道白泽一定会来吧。
　　果然，在四十分钟后，甘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跑这里来了？”
　　白泽在甘辰身侧坐下，递给他一杯温热的全糖草莓奶茶。
　　甘辰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眯了眯眼，“看海会上瘾。大海好像有种魔力，让人情愿看着它浪费掉一整天的时间。”
　　“甘辰。”白泽看向他。
　　“嗯？”甘辰歪了歪脑袋，嘴角带着笑。
　　“你在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