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生殿》执山

9、真相（下）

　　苏则看向着阁楼上方，那是一个半透明的法阵，隐隐约约透着鬼气。
　　“魂牵梦绕。”苏则回头看向季青消失的方向。“一个刚死的新鬼，谁教他如何结的阵？”
　　“神观。”阡念回道。
　　苏则看向远方，于黑夜之中，一座白日里看不见的神观立在主街道旁。
　　那神观，是孤山庙!
　　回过神，苏则发现自己刚刚好像听到阡念讲话了。
　　还没有发问，阡念又说了一句话：“走吧。”
　　苏则：“原来你会说话!”
　　“嗯。”
　　苏则：“……”还真是淡定。
　　阡念：“这是传音术。”
　　苏则：“闻所未闻，和口信一样吗？”
　　阡念：“差不多。”
　　紧接着苏则的腰再次被搂住，两人又转到下一个场景。
　　阿茶看着手中的纸，捂了捂自己的肚子。
　　纸上，是那首长相思。
　　“季哥哥，那时你的心意，我其实早就明白了，只是，季院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季伯父重病，你离家科举，考上了倒好，如若考不上……不过也挺好的，最终我还是嫁给你了。”
　　阿茶看不到，此时，真正的季青就站在她的面前。
　　“两岸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最终，我们相逢了，可你怎么变了啊？”阿茶接着捂着肚子。
　　“这孩子，其实不是你的，他是我给上官留的种，你知道了，会不会让我打掉？”阿茶站起身，看向院落门口。
　　“那不是上官悦，那是赵屠夫，阿茶……我们，早散了……”如果魂魄能流泪，季青估计就不是这种只有悲伤的表情了。可惜，再疼，他也只能忍着，连泪都流不出。
　　“我一直都不单纯的，哥哥，你低看我了。如若你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你还爱我吗？不，你整日留恋青楼女子，怕早就不爱了。”
　　“我……我爱你，不论你，什么样……”季青看着阿茶，一把搂过去。
　　可魂魄接触不了活人，他扑了个空。
　　然后阿茶回过身，穿过季青的魂魄，又坐回椅子上。
　　“哥哥，近日我总梦到你，我梦到，我五岁时，你那次惹我生气。”阿茶像是想到趣事，笑出声，接着道：“你还记得吗，你那次说把你爹让给我，然后用沾满面粉的手抹我的眼泪，结果，我顶着一个花猫脸出去玩，被别的女孩子看见，笑话我半天，气的我，两天都没有理你，你真是笨死了!”
　　季青看着阿茶，一脸复杂。
　　“可我，现在连进你的院子都要通报，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阿茶停了一会，最后说：“可我还是爱你。”
　　自小寄人篱下，虽季父季母待她极好，可收养的就是收养的，阿茶心里从来都有分寸。
　　“季哥哥，我是个俗人，少不经事时我爱慕皮相，肤浅至极，于是难以回头，后来嫁于你，又怕你不再爱我，于是百般虚伪做作，只为荣华富贵。”
　　季青听完，眼中溢满悲伤，轻轻走近阿茶，搂住她的肩膀，紧接着，魂飞魄散了。
　　最后一刻，他道：“阿茶，我爱你，无论怎样的你，我都爱，轮回之后，你会有新的人生，所以，莫要神伤。”
　　阿茶抬起头，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前消散了。但什么都没有，她只当是眼花了。
　　她捂紧肚子，这孩子，是她留住季青的筹码。
　　半月后。
　　在阿茶开开心心的告诉季青自己怀孕了的时候。季青只微微一愣，随即哦了一声。
　　阿茶忍不住责怪了他。
　　然后他冷冷的问一句，“你还记得赵屠夫吗？”
　　阿茶怒道：“提他作甚，一个不相关的人而已!”
　　这次季青没有哄她，他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她无助的躺在地上，留了好多血，她很疼。
　　在她未合眼之前，她听到季青大声喊着：“我就是赵屠夫，我就是上官悦!”
　　“季青你，疯了吗？”阿茶最后想道。
　　两天后，季夫人因怀孕后意外跌倒而死传遍乡里。
　　一尸两命。
　　又过一天，季大人无故失踪，别人都说他与季夫人生前极其相爱，自杀了。也有妓院的女子说他是得了疯病而死，说他根本不爱季夫人。
　　众说纷纭。
　　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有一个嚣张跋扈的屠夫一天内掀了好多商铺的摊子，于第二日自缢身亡。屠夫家里的墙上写着：“世间众生皆假象，唯我独真，我心可鉴。”
　　又一个疯子!
　　一年后，孤山庙出大凶——魑魅。三十年内凡过夜路之人皆无踪迹。
　　第三十一年里，来了一个神仙，把魑魅打了个半残，然后又来了两个灵力充沛的人，砍了魑魅的一条腿。
　　幻境结束。
　　在苏则离开时，他听见阿茶对他说：“道士哥哥，季哥哥他魂飞魄散了，但赵屠夫尸体里还有他的一缕残魂，阿茶请道士哥哥，给他超度，让他轮回。小女子自当感激不尽。”
　　“即使他轮回了，你们下一世相见的可能也少之又少。”
　　“没关系，那是，阿茶欠他的。”
　　刚回到现实中，苏则就听到了一阵水声。
　　原来是那缝隙的封印裂开了，潭水全漏了出来。
　　“没想到这封印还护人，还好还好，没被浇成落汤鸡。”苏则刚说完，就看见一旁的韩子澈黑着个脸，一身从头湿到脚。
　　然后堂堂子虚国小战神韩大将军拔出自己杀敌时的伏生，御剑把缝隙的封印砍了个粉碎……
　　苏则：“……”那可是伏生啊……斩过无数妖兽的……名剑啊!
　　韩子澈在苏则头顶上疯狂的砍封印时，苏则御起三镜，剑指魑魅。
　　“那季青魂魄八月不散，一为冤，二为半仙。你这妖物，居然敢骗取仙人灵根，以重塑魂灵，混账!”苏则怒道。
　　“你，你，你，本他自愿，又关我何事!”魑魅慌张的解释道。
　　“你吞赵屠夫一魄，灭了他的良识，又该当何罪!”
　　“妖物吞吃魂灵，如人食飞禽走兽，他本就无良，少了那一点良心又如何!”魑魅接着无耻的推脱。
　　“那你又与阿茶的魂魄相缝合，混为一个不鬼不妖的怪物，以此稳住文曲星的魂魄，又制作傀儡，害人无数……”
　　“我，我只是顺水推舟了一下，谁知这些人类如此愚钝……”
　　“不要脸的东西!”苏则一把剑横过去，堪堪擦过魑魅的头皮。
　　“哇!饶命啊!道爷我错了!”
　　“我问你，我们来之前是何人封印的你？”
　　“啊？你们，不是一伙的啊？我不知道，我还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就被一掌劈成半残，刚刚醒来，就被道爷你炸了出来……人家，活的也实属不易啊!!!”
　　苏则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把纣鼎交出来!”苏土匪再次上线。
　　“给你给你，留我一条命就行。”魑魅一脸谄媚。
　　对于这个软骨头的妖精，苏则真的想一巴掌打过去，他收了纣鼎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自己进乾坤袋。”
　　“你，好歹我也是个年岁过千年的妖，自己进，这也太没脸了吧!”
　　苏则拎起三镜，剑上的寒光闪过魑魅的脸，仿佛，只用剑光就能把魑魅给送去西天。
　　“进不进？”苏则抬起下巴，一脸威胁。
　　“我，我当然进，多少年没进过乾坤袋了啊，真想念，哈哈哈，哈哈哈……”干笑几声后，魑魅抬起头，可怜的对着苏则摇了摇头。
　　“你……”苏则提剑就砍。
　　“哇!我进，我进!”魑魅一溜烟的跑进乾坤袋。
　　收完妖，苏则抬头看向上方。封印已经被韩子澈砍成粉了。一阵一阵的风飘过，最后连粉都看不见了。
　　苏则：“……”这是有多大仇啊!
　　“大哥，都砍成粉了，停手吧!”
　　韩子澈：“我再砍会。”
　　苏则扶额：“我把魑魅收了，回宫吧，韩大将军。”
　　韩子澈一脸惊恐：“你收它干嘛!”
　　“哦？刚刚我在洞内可是看见它把你绑住了，呦呦呦，捆绑啊!我那时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苏则，你找死吧!”韩子澈收起伏生，张牙舞爪的跑向苏则。
　　“哈哈哈，憋不住了吧，哈哈哈!”苏则边逃跑，边嘲笑道。
　　两人打闹了一会，便御剑飞至缝隙，出了寒潭。
　　行至潭边，苏则又看见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傀儡。于是放出乾坤袋，将傀儡收至袋中，最后拍了拍乾坤袋，“你看看你制的傀儡，还千年道行，百年小妖都比你做的好!”
　　“喂!你!你怎么把他拿来了，这袋里又不能用法术，这东西，简直要丑瞎我的眼!”魑魅不愿意的大声喊着。
　　“你还知道丑!自己好好欣赏自己的名作吧!”苏则恶意的甩了甩乾坤袋。
　　“我艹!大爷，我求求你了，别甩了!都和它身贴身了!”
　　“享受吧？”
　　“我……”魑魅刚想骂出口，但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真理，立马改口：“哎呦，我的爷，放过我吧，你让我叫什么都行，祖爷爷，好吧？别甩了!”
　　“我没有你这样怂的重孙!”
　　“你个瘪三……”魑魅心里骂着，表面却附和着：“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做傀儡一定用心，一定好看!”
　　“你还敢害人？”
　　“不敢不敢!”
　　隔着布袋苏则都想得到魑魅的怂样，于是笑出声，道：“那暂且饶过你。”
　　“诶，好嘞!感谢您的大恩大德!”这估计不是魑魅，是马屁精还差不多……
　　魑魅马屁还没拍完，一旁的韩子澈竟突然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