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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春闺梦一折 ...

  •   “想什么呢?”看着她坐在门边发呆已经好一会儿了,尔蓝轻轻走到尔荨身边,手搭在她的肩上,手掌透过毛衣依然能够感到他传递的热流,尔荨只觉得肩膀上的热源让她感到一种说不清的安慰,头缓缓地向身后的人靠去,尔蓝轻叹一声,低下身子坐到了她身边,眼睛静静地盯着她。
      感觉到他的注视,尔荨也转头看着身边的人,那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从她有记忆以来,恐怕除了父亲让人眷恋的笑容外,就是这个人的笑容伴随着她的成长,给她不断地关怀。他们自小就开始配戏,她自然是知道他的容貌是十分好看的,但是此时此刻,当他放大的面孔映入眼帘时,她还是会静静的看着他的轮廓,小时候的清秀模样依稀还在眼前,却已是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庞,看来时光的流逝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再一次感到他询问的眼神,尔荨收回留恋在他轮廓上的目光,沉默不语。
      “怎么了?”再一次轻声问着,声音不似那么清淡,掺杂着一份担心,身边的尔荨只是摇摇头,并没有要说的意思。“你明天不是还有课么,还不去休息?”尔荨又只是摇头,尔蓝轻叹,继续说,“我听说蒲问夏从英国回来了,你今天碰见他了么?”
      她只是点点头。她是看见蒲问夏了。
      她不是不想说话,她就是希望多听听他说话的声音,总觉得尔蓝的声音特别的好听,低低的,柔柔的,仿佛能抚平所有不快一般让人安心。尔荨抿着嘴,静静地听他说,她希望他多说点,因为她知道这段时间尔蓝面临毕业心里也有压力,虽然他不说,但是眼底那丝淡淡的忧虑瞒得了别人,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不说,他就会说说自己的烦恼吧,她这样想着。
      “尔荨,昨天小茹来找我,她终于还是说了想出国留学的打算。”他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下,看了看尔荨略微动容的侧脸,继续道,“而且她现在已经开始准备托福了,她说她学校有交换生的名额,她已经争取到了,就差个托福成绩了,这样她下个学期应该是要留学到美国了。”
      “那很好啊,小茹一直都想出国的。”尔荨小声回应着。
      “尔荨,你知道她为什么来跟我说这事情,她不敢当面跟你说,是觉得她这一走,是亏欠了姚畅班的,毕竟咱们这一批里能挑起刀马旦的,也就她一人了。”
      “我知道。”尔荨轻声说,犹豫了下,叹道,“我也明白。”
      尔蓝听到她轻飘飘的几个字,直想问问她准备怎么办,但是一想,又不能拴着人家小茹不让人走,还能怎么办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尔蓝。”
      “恩?”
      尔荨抬头看着他,心里霎时间七上八下的。她想问,问一个她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你究竟,为了姚畅班,牺牲了多少?
      “若是有一天,你也有机会出国留学,你会去么?”叹了口气,尔荨决定还是先把那个问题放一放吧。
      尔蓝愣在那儿,避过尔荨投来的目光,怔怔地想了想,渐渐地,脸上的温柔换上了认真的神态,尔荨捕捉到他脸上的细微变化,隐约猜到一点,便缓缓闭上眼睛。
      尔蓝的声音轻柔如水。
      “尔荨,我哪想过什么出国呢。”

      十六胡同23号的四合院,看起来同这一带的青瓦屋子没什么两样,开在偏东侧的大门,入门的石刻影壁挡住了院子里的一派热闹景象,从这里走出走进的,什么人都有,清早人们结群地往这里进,老远就能看到后面升起的炊烟,厨房的人张罗着早点,分成一份一份的摆在外院西边的一排长桌上。人从东门进来,穿过游廊找到各自练晨功的地儿,轧腿、耗腿什么的都是私底下自己得上心的基本功,平时没事了就得练练,师傅是不会管你的,虽说这些在台上都看不出来,但却是得扎扎实实打下基础的功夫。结束晨功,顺着回廊绕回大门,经过那排长桌,自个儿就拿份早点,然后该上课的上课去了,这一天才算开始。
      尔蓝每天都会来晨功,一来这功夫一天不能懈怠,二来这里多是些学戏的小子第们,他也算充当半个师傅。
      今天是周六,大家都没有事,正是专心练功的日子。
      十六胡同这一趟,住满了姚畅班的人,23号是姚畅班的正堂,然后顺着东西方向有大大小小的四合院,基本都是分家住的。尔蓝和尔荨住的20号,是个很小的一进院子,尔蓝东厢,尔荨西厢,北屋正房里是胡琴师一家子,尔荨管那老师傅叫爷爷,老两口住得很是舒服,膝下又一儿一女在外面工作,隔三岔五地会来看看他们,都是戏迷,每次来都会票一回戏,弄得小小个院子都热热闹闹地。

      “尔萍,你快跟蓝大哥给我们来一段吧。”
      “是啊,我们都练了一早上了,就满足下我们吧。”
      “尔荨,你快说说,你不也想听呢么?”
      尔荨坐在沙发上,微微一笑,仰头看向一旁的尔蓝。
      尔蓝摇摇头,说道“你们别闹了,我今天可不想唱了,你们让尔萍自己上吧。”
      “不,那多没意思啊,再说尔萍也肯定想跟你唱段春闺梦吧。”
      一旁的尔萍脸刷地红了,惹得屋子里的人更加暧昧的看着她,尔荨坐到尔萍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喂,你就别矫情了,大家都这么说,你就给咱么串上一段吧。”又转头看着尔蓝说,“你也有点风度好不好,还让人这么欺负尔萍了?”
      “尔荨,小孩子们闹事,你怎么也跟着起哄呢。”尔萍小声说着,低头喝着手里的热茶。
      “没尔荨尔蓝能唱么,除了他荨妹妹谁能说得动他呀。”小茹笑着走到尔荨坐着的沙发后,戳了戳尔荨的肩膀。尔荨转身瞪了她一眼。
      这丫头嘴就是坏。
      “那也不一定,尔萍,那天我还听到你在后院练那段西皮二六,刚开始还以为是尔荨,后来听听觉得不是,但是唱的很有味道,要是能跟尔蓝配下,说不定就擦出火花来了”肖伟走到屋子内侧,拿过胡琴,转身做到凳子上,咿咿呀呀的拉了两下,然后嘿嘿一笑,“怎么样,我这可等着呢啊。”
      “我嗓子尖,不往脑后走,没有尔荨运气那功夫。”尔萍有些局促,“但是我觉得程派唱着特有味道,私底下就自己练练,你们可别给我扣帽子。”
      “既然这样,今天闲来无事,你就当汇报演出吧?”小茹朝尔萍眨眨眼睛,走到尔蓝身边说道,“尔蓝你就给尔萍当回花瓶,这段春闺梦虽说王恢没几句唱腔,但是一个人演总觉得不是那回事。”
      尔蓝只是靠在桌子旁,手中摆弄着一支钢笔。
      尔萍见状,心里不是滋味,小茹看在眼里,又用胳膊杵了杵一旁的尔蓝。
      “哥们,你别犹犹豫豫的了,不就是站在那里跟着走两步么,作用就是让尔萍入戏就是了,你也不用唱的。”肖伟边说边拉起了过门。
      其他人也笑着找个地方坐下,等着尔萍和尔蓝的《春闺梦》,尔荨推着尔萍站到尔蓝身旁,对他俩不怀好意地笑笑,尔蓝无奈地看了看尔萍,轻微身子,伸出手望着尔萍。
      “我肯定没有尔荨唱的好。”尔萍迎上来,低低地说。
      “没有的事。”尔蓝轻声安抚她,嘴角含笑。
      蒲问夏走进十六胡同23号的时候,正听见尔萍婉转的声音从正房传来,对于问夏来说,京剧是完全陌生的东西,他知道爷爷是个老戏迷,也记得他小时候随母亲回来过节时,家里的院子里总是会搭上一个不大的台子,然后在三十那天下午开始,就会叮叮当当的有人敲锣,家里的大门是敞开的,叔叔阿姨们出出进进的来拜年,似乎也没有太理会那台子上的事情,那时他会和爷爷坐在正厅中间,敞开门就能看到对面的台子,一阵锣鼓之后便有人从左边的帘子里轻盈盈的走出来,像是踩着棉花一般,他就觉得特别好看。还记得有一年演的是《龙凤呈祥》,人物上上下下的数不清了,他只觉得那调子听都差不多的,倒是爷爷会跟着台上的人轻轻哼着。一般到了傍晚,爸爸就会从外面兴冲冲地回来了,妈妈手里也是大包小裹的东西跟着进来,很少回头看看正在那演着的戏,先是来声响亮的“拜年啦”,这就常常惹得爷爷摆手怒喝,说是台上正演着呢,你们这是干什么?
      “饥寒饱暖无人问,独自眠餐独自行!可曾身体受伤损?是否烽烟屡受惊?”
      尔萍拿着云手,娇媚的看了眼尔蓝,气息拿捏得很到位,不知是谁叫了声好,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就热了起来,尔荨也在一旁拍手叫好。
      问夏此时已是穿过院子,走到北屋前,站在一旁的窗子边,探头看向房内,只是这时大家都认真地听着尔萍的二六,也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
      “细思往事心犹恨——”这里要转快板了,尔萍此时已是面色红润,眼神这一提,更显闺中女儿心态,“生把鸳鸯两下分。”节奏也不急不慢地跟了上来。
      肖伟这边的胡琴拉得更起劲,尔蓝轻轻托着尔萍的左臂,饱含亏歉的望着她,俨然一位深情的年轻丈夫。
      “终朝如醉还如病,苦依熏笼坐到明。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到如今。”这腔给的气够,倒真有几分生气的娇态,跟着一个甩袖,满堂喝彩。
      “好!”尔荨也在一边起哄,那样子跟个大老爷们似的,小茹推了她一下,笑她那副德性跟捧名角似的。
      问夏看在眼里,也被尔荨那一声好给感染了,听着听着觉得倒也顺耳,而且那胡琴干净利落的声音配上音调圆润的唱腔,还真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提着心往下听着。
      “屈指算来,又是一年余了,真真的难为你!”尔蓝眼里满是不舍,道白声音婉转,说不出的抓人。
      尔萍略略回身,一个眼神瞟到尔蓝。
      “门环偶响疑投信,市语微哗虑变生;因何一去无音信?不管我家中肠断的人!”
      又是一阵叫好,虽说尔荨唱的是程派青衣,尔萍却是擅演花旦,但是此时此刻的尔萍,将那小儿女的娇态融入到本来低沉的程派,顿时生色不少,竟也有说不出的味道,尔蓝也觉得今天这段《春闺梦》配得很有味道,眼里是由衷的赞赏之色,尔萍心里一乐,不免笑场了。
      “好了好了,后面的我可没怎么练了,今天就到这吧,别再难为我了。”
      本来还等着听最后那段,被尔萍这一说,大家自是起哄不肯,里面尤其是尔荨声音最大,屋子里的一些小一辈的孩子们,也跟着闹腾,弄得尔萍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正犯难呢,一边的尔蓝向门口一望,瞄到了站在那边的问夏,他冲着尔荨使个颜色,让她看看门口那人。
      “蒲问夏?你怎么来了?”尔荨看到来人先是一惊,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忙起身走到门口,将他迎了进来。
      屋子里的人看着站在正中间的蒲问夏,不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有几个心里有数的,知道来者何人,其余的向尔荨投向询问的眼神。
      “这位是蒲叔叔的儿子,前天刚从英国回来,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叫蒲问夏。”尔荨介绍着,冲着问夏微微一笑。
      他这名字文艺了?问夏扪心自问,眼神定了定,向着屋内的人礼貌的点点头,微笑道,“大家好,叫我问夏就行了。听说这里藏龙卧虎,今天就过来看看,刚才在门外听到琴声,顺着就进来了。”说到这,略歪头想了想后又说道,“这一个该叫,蹭戏听?”
      说得房里的人乐了,尔荨抬头看他一脸得意,尔蓝走到他们身边,尽些主人的情谊,伸出手来,“欢迎欢迎,我们这平时还没有戏听,今天你倒是凑巧了。”
      “是啊,我看应该是天意吧。”问夏浅笑。
      “行啦,既然都来了客人了,你们把刚才那段唱完吧。”小茹插进话来,屋内的人一听都点头称是,有的看着尔蓝,有的看向尔萍,巴巴的等着开唱。
      倒是尔萍一向比较内向,现在来了生人,更是不肯唱了,众人没辙,肖伟又去拿起胡琴,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一边试音一边说道,“尔萍怕生,你们就别难为她了,尔荨你来替了尔萍唱完这段吧。”
      尔蓝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走到中间端端正正地站好了等着开场。问夏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尔荨。
      要说尔荨跟尔蓝配这场戏,那可是轻车熟路的了,尔荨拗不过大家的要求,再来问夏本是客人,更加不好拒绝,这才走到尔蓝身边,冲着后身的肖伟点点头,轻轻捏起云手,一双丹凤眼就这么往尔蓝那么一瞟,整个人就清灵灵的变成个小姐,虽然是没有戏服在身,众人只觉得她那轻轻一抬的手中,水袖就在眼前似的,翩翩落下。尔蓝微微一怔,身前的人却已经开口。
      “毕竟男人多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甜言蜜语真好听,谁知都是假恩情!”
      屋里又是叫好一片,这几句虽说是中间开唱,却不减那又爱又恨的味道,加上尔荨是唱惯了这几段的,声音自是没得说,再有那娇滴滴的身段,轻蹙的柳眉,连一旁的尔蓝都有些恍惚,直到那尔荨唱完,笑嘻嘻地推了推尔蓝,一副你发什么呆的表情,这才回过神来。
      问夏刚才也被那几句软软的声音勾去了魂似的站在那里,一下又看到尔荨和尔蓝并肩站着的景象,倒也觉得是对丽人,心里却不是个滋味,脸上仍然挂着笑容。
      “尔荨的样子还真像个新婚就被抛弃的小媳妇。”肖伟放下胡琴,称赞的说道。
      “可不是么,看尔荨平时大大咧咧的,上了戏就这么柔柔弱弱的。”尔萍也在一旁感叹着。
      “所以我说尔荨肯定是人格分裂的,不然就算是扮演也不能把气质弄得那么像的。”小茹给尔萍倒了杯茶,无视尔荨愤怒的眼神,继续说道,“尔萍你也不得了,以前以为你花旦的戏作的好,没想到青衣的角你也能胜任,什么时候让你排出全本的,我看你的样子扮青衣保证好看。”
      “小茹说的对,我一直就觉得尔萍长得清秀,更像个娇滴滴的小姐,而且平时人也文静,偏偏常常都是演花旦的。”肖伟也在一边跟着起哄。
      “是啊,我看我去演花旦还差不多,就是我这功夫练的不到家,就看尔萍那眼珠子的灵活劲,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不然我真想当回红娘呢。”尔荨说着走到问夏身边,一脸好奇,”你觉得刚刚我们演的怎么样?”
      问夏被尔荨这么一问,想了想说,“还是头一回认认真真听戏,第一不知道你们唱的是什么,第二不清楚故事讲得是什么,所以就是听个调子,觉得挺好。”
      “嘿,你这话说得倒还挺实在的。”小茹笑着。
      问夏听她这么一说,摊开手道,“我是觉得前面先唱的尔萍可以算是东方女子的典型了,要是在国外的话,不知道迷死多少老外了。至于尔荨后来那几句,本来也觉得挺好,但是她一唱完就变了个人似的,前后差异可真大。”
      尔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抿嘴一笑。尔荨听到这话,心里一想,忽然有了主意,她嘴角上扬,看着问夏,眼睛闪闪发亮。
      “行,你也算看得准,知道咱们尔萍小姐的魅力,看来这次去学校义演,我们也可以打造个偶像什么的迷迷现在的男青年们。”
      小茹听着也是眼睛一亮,跟着说,“哇,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也,给他们点震撼,让他们知道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国女人。”
      尔荨虽说对于她的措辞有些汗颜,但基本思路是对的,点点头。
      “哦?这倒是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你们包装出来的人能不能把他们都迷住。”
      接过问夏的质疑,尔荨走到尔萍身边,有些不服气地说,“我相信那帮男人肯定没有见过真正的国色天香,现在的女人哪里还有一点女人的味道了?”
      房间里的人目光十分统一的看向尔荨,尔蓝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问夏心想这时候还是什么都别说的好,其他人也是默默听着,不作声。
      “怎么了,你们几个大男人说说,现在像我这样的是不是占多数?要不然就是超级开放的后现代,难道你们就没有幻想过拥有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么?”
      尔荨问得理直气壮,几个大男人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肖伟最先点了点头,然后是问夏,最后,尔蓝竟也重重点了点头。
      “尔荨说的对,现代人丢失的,正是这种传统的美,女人只是一个侧面,但这正是我们能够呈现出来的东西。”尔蓝的语气义正言辞。
      尔荨连忙附和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年轻人不是不能接受京剧,而是忘记了它的美,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被遗忘的美放大。”
      问夏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尔荨,而对方竟然毫不吝啬灿然一笑,问夏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热,看着那人越走越近,心就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尔荨走近,带着身上淡淡的胭脂味,笑吟吟地说,“谢谢你啦,蒲问夏,你还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呢!”
      问夏心里一阵热流,心想她身上怎么会有脂粉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春闺梦一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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