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叙家有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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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小福端着盥洗的水进入内室的时候，果不其然，二姑娘还兀自拥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眯着眼睛“回神”。
姑娘说，每天醒那么早魂还没回来呢，可千万别大吵大闹譬如敲醒床钟之类的，把魂儿惊走了，到了祖母请安那里可就有得一阵痴痴呆呆了。
就二姑娘这般庶女处境，性子又不求甚么上进，终日就靠着老太太喜她痴憨，才在家里过得自在些，若是痴呆一会那就完了。小福心里想着，动作又放缓了不少，深怕把这祖宗吵炸了。
说到底，不就是起床气的事呗。小主子起床，奶娘能催着，小福就只能宠着。
“吁”，小福默默叹口气，掐算着时辰，竟有了些当了娘的惆怅。
“小福，你这大早叹气，仿若惊雷，把我魂儿惊回来了。”
“惊魂！”小福对这两字刺激的很，立马转头看向床上，却见二姑娘已经散开了被子，睁大了眼睛，正好整以暇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吁”小福又轻呼了一口气，这会是心头轻快了不少，连忙上前帮忙梳洗宽衣。
正正系好环髻垂绦，那厢奶娘骆嬷嬷就领着厨房的小食来了。骆嬷嬷是个长脸儿，人看着冷冷清清的，张嘴就是个话唠。
二小姐叙辞自己也是个话唠，却是不怎么喜欢和骆嬷嬷说话的，盖嬷嬷是个整个叙府里顶尖儿的马后炮。
话赶话的，都是迟到了的废话。
人称叙府第二不靠谱！第一不靠谱是谁，自然是我们的二姑娘了。
不靠谱的骆嬷嬷撩开珠帘儿，觑着姑娘的脸色，对今儿一天都放下了心。这小祖宗就是这西递院的钦天监，她要快活，全院子少有不快活的，她要是不快活，撹得风风雨雨不在话下。
可怜操碎了老奴心。
纵使小福也不太喜欢嬷嬷，但看着嬷嬷神色，竟有几分天涯沦落人之感，轻声招呼道：“嬷嬷来得巧，姑娘刚还说饿了呢”。
“哎，今早拿的是红糖糍粑，姑娘吃两块垫垫”骆嬷嬷利索地取了筷箸，递给了小主子。这才又打开了话匣子。
“老太太昨夜有些咳，叫了大夫，今天一早二房三房都过去侯院子里，眼巴巴地等着问安呢”骆嬷嬷停顿了下，见对方不为所动，又提醒道，“都说老太太最疼的就是二姑娘了，西递院偏，您昨夜没收到风声，起的晚了些倒也无妨，吃完了还是速速过去探探老太太吧”。
叙辞眼皮子都没抬，因嘴里含了软糯粘人的糍粑，一时也开不得口。细嚼慢咽掉了最后一块，才一边用巾子擦嘴，一边嘱咐道：“那么多人杵着，哪差我一份啊。小福你去小厨房塞点银子，把昨日里你爹送来的梨，挑大个头的和罗汉果一块给煨了，滤了加糖，做成梨汤温着。我晚点儿再去。”
“好的，姑娘。”小福退了出去。
骆嬷嬷听着就急了：“我的姑娘哟，这怎么能不差您这份呢。姨娘早早就走了了，老爷……老爷又不怎么照看内宅，就得依托着老太太青眼了。您晚去了这一会儿，都不知道二房该怎么挤兑了，要是……”
“要是如何？”叙辞斜睨着这长脸儿，挡下了估计还有半篓子不好听的话头，“要是我因此失了欢心，日子不好过了，我是不是该怪嬷嬷你不去留意我在府里的天——积善堂里的消息，还是怪你不早早喊醒我，又或是怪你大清早的说话不吉利还偏偏都灵验了。”
这三怪压下来，没一个担得起的！骆嬷嬷脸色都变了，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嘴皮子抖了好几下，才轻拍了自己一嘴巴子，道“老婆子都是为您好，一时半会急错了话，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然后也不管叙辞给不给个台阶下，顺着坡儿就哆哆嗦嗦收拾了盘碟自己滚了。
叙辞也不管她，本就是图个清净。
少顷，小福回来了，手里提着个青花盅，叙辞打开看了一眼汤色，纯净透亮，显然是用了心的。
“干得不错。”叙辞从不吝啬于夸奖，实是囊中羞涩已久，只能一直吝啬打赏，来来回回就剩一个听些好话就开心糊了的小福。
小福果然开心地又开始低头绞她那小帕子，面上看着矜持，嘴角却忍不住咧开，连回话的语气都带着欢喜。
“是小姐吩咐的仔细。夏日天气燥，我给您也留了一碗在炉子上。刚才我见嬷嬷脸色不好，许是她惹您生气了？”
“不生气”叙辞撇撇嘴，她自认除了起床气，素日里是再无什么气的。骆嬷嬷奶大了小主子，多少有点小架子，然而年纪见长，办事却越发不上心了。想托庇于西递院，又懒得办事，拾掇着自己去做会哭的孩子，西递院得了好处她也有几分脸面。怎不自己去上下求索，非得每天在姑娘面前叨叨呢！
小福也是了解自家姑娘的，除了起床的时候胆战心惊些，平日主仆也算无话不谈。
“要奴婢看，姑娘还是懒了些。您素来对老太太上心，偏偏连面子都做不上来。”
叙辞暗中翻了一个白眼，西递院里素日里就住着她，统共就小福和骆嬷嬷，外加一个三等小丫头小顺儿。结果身边两个得点力的人，一个觉得她懒太吃亏，一个觉得她蠢好糊弄。
自己这个主子好像当得有些悲哀。
“吁……”叙辞学着小福的样子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出了门，然后摆摆手示意跟上，“走，和姑娘表孝心去”。
“哎”。小福端着东西小碎步跟上。
虽说叙辞睡了会懒觉，但时间确实还早。夏季的日光来得快，这会也不过还是刚露脸的太阳，正是老太太用完早膳接受请安的时候。
待叙辞这边带着小福走到左拐右拐走到积善院的时候，院子里早黑压压地站了一片。
二房的夫人许氏携着庶出的三姑娘叙画和大少爷叙诗正小声叮嘱着什么，一旁的庶女叙画不耐烦地左顾右盼，却眼尖地远远就瞧见了叙辞的到来，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三房这边嫡母温氏依旧老神在在神色从容，三弟叙赋估计还在书院温书一时也回不得来。叙辞走过去，先向嫡母福身请了个安。
温氏转头看了眼，淡淡地嗯了一声。叙辞还没待直身，许氏却拿着手帕捂嘴嗤嗤笑了起来。
笑声来的有点莫名其妙，但针对的意味颇浓，叙辞索性也不向对方请安了，端看二夫人要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叙家有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