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来宠自己》暮惊蛰

2、002.青春

　　成为贺玉书一个月了，贺朵儿依旧有着不真实感，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都要在床上躺着怔怔地看一会儿这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潮湿发绿的天花板，腐烂腌臜的酸臭味氤氲在鼻尖。
　　“玉书哥你还没起来吗？上学要迟到了哦。”小朵儿敲了敲门，从门缝里露出一个小脑袋，偷笑道，“玉书哥你最近变得好懒哦，以前都是你来喊小朵儿起床上学的。”
　　“玉书哥我做好早饭了哦，你记得要吃一点再去上学，不然玉书哥你又要胃疼了。”小朵儿听话又乖巧，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
　　并非是她乐意的。
　　如果可以，贺朵儿也希望自己能够像是领居家的娄正安一样任性哭闹着问父母要玩具。
　　甚至，小朵儿身上的衣服都是别人穿旧过时了才给了她。
　　“女孩儿迟早是要嫁人的，对她这么好干什么？老子能供她读书就不错了。”父亲总是会这么说。
　　贺朵儿回忆里的父亲，是伴随着酒精和香烟，还有阴冷昏暗的筒子楼里砸在身上的啤酒瓶、烫在大腿上的烟头。
　　很疼。
　　对于年幼的贺朵儿，说是撕心裂肺也不为过。
　　这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第一胎是个男孩，父母很高兴，养到了三四岁的时候发觉男孩逐渐看不见东西了，是个天盲。
　　父亲不忍放弃难得的儿子，抱着四处求医，差不多耗尽了积蓄，无果，便趁着年轻要了第二胎。
　　生下来的是贺朵儿，一个双眼灵动漂亮的女娃娃，被父亲扔进垃圾桶里又被母亲捡回来的女娃娃。
　　贺朵儿恍惚地起了床，洗漱，换衣，吃下盐放多了的煎鸡蛋，一杯热牛奶下肚。
　　“玉书哥快走吧。”小朵儿穿着校服，露出的手腕几乎是皮包骨头，风一吹便能将她刮到天上去。
　　贺朵儿点头，“嗯，我帮你拿书包。”
　　贺朵儿不由分说地便将小朵儿的书包拿了过来拎在手里，小小的书包，装满了书，很沉。
　　不过这是少年的身体，就算是瘦弱，也比女孩的力气要大了很多。
　　“谢谢哥！”小朵儿双眼明亮。
　　像是盛夏里最绚烂的银河落入她的眼中。
　　这么好看懂事的小姑娘，为什么父母就不喜欢呢？
　　楼道里蹲着个和小朵儿一样大的男孩，穿着同一个学校的校服，正捣蛋地拿树枝戳着地上的蚂蚁。
　　男孩听见了脚步声，抬头看来，“朵儿，你今天好慢啊，待会迟到了都怪你。”
　　“哼，谁要你等我了，我才不稀罕，有玉书哥送我呢。”小朵儿撅起了嘴。
　　“啊？那你以后都不跟我一起上学了？”男孩儿看起来还有些可怜巴巴的。
　　年幼的娄正安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的，看着喜人。
　　小朵儿用手指揉着衣角，犹豫道，“玉书哥，正安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吗？”
　　故人相逢，却不是记忆里的那位。
　　贺朵儿伸手揉了揉娄正安的脑袋，短短的头发还有些扎手，“我没办法每天都接送小朵儿，要麻烦你帮我保护好小朵儿了，正安愿意吗？”
　　娄正安第一次被这么委以重任，激动得小脸通红，严肃认真地点头，“好!”
　　贺朵儿冁然一笑，轻轻拍了几下娄正安的肩膀。
　　娄正安有些愣神，被路过的小朵儿推了一下，“走了呀，傻站着做什么？”
　　“那个……我就是觉得，玉书哥笑起来好好看。”
　　似冰雪消融、三月暖阳，直让人心里都暖和起来。
　　贺朵儿将两个小孩儿送到了校门口，看着两人肩并肩地走进去，才转身离开去另一条路的XX中学。
　　醒来之后的一个月，贺朵儿很快就将学习进度赶上，幸运的是，这个月没有遇上考试，贺朵儿才能不动声色地扮演好贺玉书。
　　至今还没人发现贺玉书已经不是贺玉书。
　　贺朵儿是踩着上课铃进来的，顶着老师复杂的眼神，老师心好，知道他家庭情况，也没责备他，“快去坐下，下次早点来。”
　　“好的，谢谢老师。”贺朵儿礼貌地道谢。
　　适才坐下，同桌从一堆书本里抬起头，嘴里还咀嚼着他的早饭，“早啊玉书。”
　　“早。”贺玉书闻到那股酱香包子的味。
　　老师也闻到了，皱着眉过来将同桌的书抽走，“外面吃完了再进来。”
　　同桌几口将包子都塞进嘴里，鼓着脸模糊不清地说，“吃完了吃完了。”
　　老师看着他这个仓鼠似的样，哑然失笑，下一刻又故意板着脸，“下次不许在教室吃早饭。”
　　同桌点头如小鸡啄米。
　　教室里欢笑一片。
　　贺朵儿有些融入不进去，都是些年轻孩子，她不同，她已经老了。
　　病床上的三年，磨平了她所有棱角，浇灭了她的一腔期待，连心脏都冷冰冰，她已经死了，死在201X年3月20的深夜。
　　活着的是贺玉书，不是贺朵儿。
　　现在说着话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贺朵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活’了，她并没有很强烈的求生欲望。
　　“对了玉书，你知道校草吗？就打篮球特别厉害的那个。”同桌跟吃不饱似的，下课时间就趴在窗台边上，嘴里还嚼着已经凉透的包子，油腻腻的，他却还吃得很香。
　　同桌指了指楼下的篮球场，“就那个。”
　　贺朵儿从笔记上移开视线，往楼下看了一眼，高瘦的个子，整个篮球场上他最是瞩目。
　　那是和贺朵儿截然不同的人。
　　像是带了光环。
　　在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只要一眼看过去，便知道，就是他了。
　　他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享受别人的注目。
　　贺朵儿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快月考了吧？”
　　“啊？对哦，我还没怎么复习好。”同桌还没反应过来，应了一声，随后说，“玉书你看着校草就没点什么想法？”
　　“嗯？我为什么要对男人有想法？”
　　“……好有道理。”同桌木愣愣的，“不是，我不是说那个想法！我也正常，我也没那个想法。”
　　同桌接着说，“我是说，校草之前对你说的话，他可是公然宣战了，你不给点反应？”
　　“什么话？”
　　“你居然忘了？我真替项思茵感到心酸，人好歹也是个小美女，跟你表白你居然给忘了！”同桌夸张地露出大吃一惊表情。
　　贺朵儿回忆了一下，似乎还真有这事。
　　项思茵是隔壁班的，不知道怎么就看上贺玉书了，羞羞答答地在放学后约了他，然后表白了。
　　贺朵儿那时候整个人都是飘忽的，不是因为项思茵的表白，而是她还处于自己重生的震惊中。
　　从震惊到勉强接受再到习惯，贺朵儿忙着调节自己的情绪，自然而然地就把项思茵给忘在了脑后。
　　就连那个校草是什么宣战的贺朵儿都不知道。
　　“马上就中考了，我不早恋。”贺朵儿认真说道。
　　同桌噗地一声笑出来，“玉书你可真有趣。”
　　乐得他包子都啃不下去了，晃着头郑重其事，“咱们这年纪不叫早恋，叫青春。”
　　“未满十八岁就是早恋。”贺朵儿停顿两秒，沉吟一番，“帮我个忙，帮我回拒了项思茵。”
　　“那不行！人家给你表白呢，又不是给我，我去回拒像什么话。”同桌连连摇头。
　　“……给你带一星期的早饭。”
　　“好好好！包在我身上。”同桌拍着胸口担保，“你别看我有点小胖啊，我也是有很多女同学喜欢的，拒绝人这种事情我可有经验了。”
　　“你也早恋了？”
　　“这是青春！青春！”
　　贺朵儿的视线从笔记上移到同桌的脸上，看得同桌浑身不自在。
　　“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啊？”同桌结结巴巴地说。
　　贺朵儿缓缓一声，“别闹出人命。”
　　又不是自家孩子，贺朵儿不好管太多。
　　小胖子同桌白嫩的脸皮一下子红透了，欲言又止地看了贺朵儿一节课，被老师点名无数次，还被罚抄课文三遍也不罢休。
　　放学之前，同桌终于言出来了，“看不出来，玉书你这么正经的样子，居然还那么污。”
　　污？
　　贺朵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得出的结论。
　　贺朵儿拍了拍他的肩膀，“记得答应我的事。”
　　“没问题！”
　　“明天早上我要吃你家街口的粢饭糕！两……四个！”
　　“好。”
　　原本以为这件少女怀春引发的闹剧就这么过去了，贺朵儿认真复习下在月考里考了个年级第一。
　　老师看着他的眼神都慈祥了许多，再看见贺朵儿早上踩着上课铃进来都不批评了，反而还表扬，“你们学学玉书同学，肯定是熬夜学习了才早上来得这么晚，玉书同学你说是吧？”
　　贺朵儿顶着老师和善的目光，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下，贺朵儿也不好拆老师的台，再说，贺朵儿觉得自己送小朵儿上学也不是什么错事。
　　小朵儿最近脸上的笑容都要多了些。
　　贺朵儿看着也心有慰藉。
　　“玉书啊，我之前没给你说，怕影响考试，现在得和你说了。”同桌一脸的哀愁，“我帮你回拒项思茵了，但是人家不相信，非得你亲自和她说。”
　　我本无意惹尘埃，奈何风吹尘埃来。
　　“好，我亲自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