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只休假的部长》数年轮

8、No.7

　　谢尧臣把旅行袋里的东西小心地摆好，在后山入口贴上几张染血的符箓，便坐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夏川自从前两天受打击到现在，一直都是木愣愣的，动作倒不迟钝，翻身上树，蹲坐着。
　　“尧尧……你之前说的还作数吗？”谢尧臣转头不解，毕竟自己说过的话可不止一句。
　　“陪我……的那句话……”
　　“……嘘，他来了。”
　　夏川反射性地朝谢尧臣看的方向望去，果见，那处空间扭动，邪气溢散。一时间骂也不是，委屈也不是。
　　两人虽然谈不拢，但是，对于正事还是非常尽职的。一时间，四目紧盯对方，暗暗蓄力。
　　鬼王依旧是那副俊美的面皮，只是脸色带了些许伤怀。鬼气上涌，周身气息尤为恐怖。
　　鬼王慢悠悠地飘荡前行，却在即将踩进包围圈的时候停下脚步。眼睑微挑，注视着两人藏身的地方。
　　“啧~警惕性真高……”
　　谢尧臣此刻是真心不想理这人。
　　“沈老头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尧臣不言，两手夹着符箓，嘴中默念咒文。起势已成，阵型展开。
　　困阵已起，两人也不在意暴露的问题，双双从树上跳下。双方对视，皆是面带笑容，若是不论一度冷凝的气氛及肆虐的杀气，倒是如话家常的会面。
　　“没什么关系。”谢尧臣抿唇，手势翻飞，快速完善阵法，“只是想……请君入瓮……一坐……”
　　“你！”
　　“尧尧，你什么时候设的阵法？”
　　谢尧臣睥睨夏川：“……你会不知道……”
　　“嘿嘿……我这不是活跃一下气氛嘛……”
　　“还能说能笑，看来我没有认错人……”
　　夏川：“……”
　　“你是红英高中里的那个小子？”
　　“嗯……”谢尧臣笑得温和，“难为阁下还记得……”
　　“你想方试法把我困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闾丘良，我司接到位面管理者投诉，说你偷渡过界，扰乱秩序，现勒令……”谢尧臣突然吐出一串发音怪异的话。夏川皱皱眉，没有听懂。鬼王却听得一清二楚，这却是他原本世界的官方语言。他曾经为了学好，可下了一番心思，就算离开那里许久依旧记得。
　　“原来你是那些多管闲事的人之一……”鬼王眉头紧皱，“怪不得能伤到我……”
　　“感谢你的评语，我会转告局长的……”谢尧臣依旧是那副笑面虎的表情，经历了上千位面自然知晓对方不会乖乖配合，刚刚也只是客套话。现在客套完了，便该动真格了。
　　右手一掐戒指，一道流光划出，戒指在三人眼前变成两把弯刀，双刀向前横握，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让夏川退后，便持刀砍向鬼王。
　　鬼王自然没有将谢尧臣放在眼里，漫不经心地闪躲还击，像是在陪小孩子玩耍。谢尧臣自然没有必要让对方认真点打。趁着对方轻敌，连招设下陷阱，等到鬼王反应过来，已失先机。
　　一记扫腿，将鬼王撂倒，随即栖身上前，在鬼王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双刀已架在脖子上。
　　打斗过程中，鬼王也见识过这两把刀的厉害，很是识时务的坐在地上不动。
　　“让你小瞧尧尧……活该！”夏川跑到谢尧臣身边，很是狗腿，“尧尧，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你确定要知道？”曾经多年相处，谢尧臣对这家伙的秉性了解得一清二楚，这家伙纯粹是无聊才问。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夏川抖抖肩，表示自己好奇心不高。
　　“愚蠢……”鬼王自然知道棋差一招的后果，心中自然不甘！只是在十三年前把沈坎水和□□然杀了后炼化他们的灵魂失败反而彻底丢失了两人的消息后，便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念的。现在看到有个傻子被骗，将来知道真相后绝望，想想也是不错了。
　　想到这，鬼王心中的不甘也冲散一点，化为看破真相的幸灾乐祸。抬头却见夏川正目光不顺地盯着自己。嘴唇微启，却无声音。
　　‘尧尧是什么人……我自然清楚，但是你现在的表现让我很不开心……’
　　“哈哈哈哈！！！有趣！当真是有趣！！”鬼王突然癫狂地大笑，那副文雅的面容不复存在。“十三年前，吾贪恋那种被人爱护关心的温暖，将他们二人杀死炼魂却终究失败……如今，我很期待有人重蹈覆辙后的绝望模样！可惜，吾没法看到了！哈哈哈！！”
　　谢尧臣闻言皱眉，双刀翻转挽刀花，以刁钻的手段，削去鬼王一截秀发，绑在双刀上。随后快速退后，撤去法阵结界。
　　双刀刀尖微闪寒光，一串串代码延展，将那绺秀发吞噬。回收程序启动，双刀再次变回戒指，贴在谢尧臣左手无名指上。
　　“为什么？！”
　　“……别误会，不是我要放过你，实在是机子老化了，有迟缓性……得等技术部人工回收处理……”关于回收迟缓这件事，谢尧臣三年前就跟上面报备过，结果到现在还没有人去处理。归根原因，似乎是高层迟某人几年前不愉快的位面维护，醒来后一直拖着林部长，导致林部长没空修整。
　　至于迟某人不开心为什么要粘着林部长，谢尧臣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久了就直接无视了。
　　“……”这回答……还不如闭嘴呢！？
　　…………
　　“爸！？离火？”
　　“坎水？沛然？”沈老爷子探头，声音有些发抖。
　　“爸……是我们……”那两道身影自此现形，正是墓碑上照片中人的模样。“我们还以为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们了……”
　　“离火也长这么大了……”
　　“爸……妈……”
　　“臭小子，现在才反应过来，真是讨打！”□□然笑骂道，沈坎水在一旁搂着妻子的腰，笑容温和，眼中满是纵容之色。
　　“你们……”
　　“这次还是多亏了一个孩子，还是他让我们能在最后跟你们道声别……”□□然眼中溢满不舍，小手紧紧攥着沈坎水的衣摆。
　　沈坎水温柔一笑，摸摸□□然的头发，沉声说道：“爸，当年的事是我们三人的劫数，最后汇演变成这样，终归是我跟然然的失误，你不要自责……”
　　“阿良……说来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而且跟然然一同被剥离魂魄也是我们自愿的，你莫要再责怨阿良……”
　　“为什么！”要说打击最大的，自然是沈离火，对当年的事不了解，又在懵懵懂懂的时候亲眼目睹父母离去。一直以来拼命训练就为了给父母报仇，现在却被当事人告知当年身陨纯粹本人自愿。
　　“对不起，离火……”
　　“离火，真的很对不起……”□□然伸出手想摸摸沈离火的脸，最终没有勇气伸出手，“我们一直是很不称职的爸爸妈妈……”
　　“以后，要照顾好你爷爷……你往后的人生，爸爸妈妈怕是依旧要一直缺席了……”
　　“爸，你年纪也大了，不要再守着这座空坟……你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走出去，享受生活了……”
　　“……好，爸都听你们的……”
　　“对不起，若是来世，希望还能做您的儿子（儿媳）……”两人异口同声，零星的光芒自两人身躯溢散。“看来是时间到了……”
　　“也该说再见了……”
　　“爸，离火，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照顾好爷爷的……你们放心……”
　　沈坎水与□□然相视一笑，看向两祖孙的眼中满是柔情与不舍。却又无可奈何，时间将至，两人的灵体缓缓化作光尘，散在空气中。
　　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沈离火这才低下头，眼中泪水朦胧，最后化作雨线，一时间难以止住。
　　“离火，我们回去吧……”
　　沈老爷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后背却又驼了几分。
　　……
　　正午时分，家家户户燃薪煮饭，袅袅炊烟接连升起。挨家挨户饭菜香味飘飘，散落在山间小路。
　　“你们可算回来了，吃饭咯！”夏川早被一桌子佳肴勾得口水直流，结果，因为祖孙两还未回来，谢尧臣死活不肯开饭。现在看到两人就像再生父母，热情得不得了。
　　沈老爷子本来因为跟儿子儿媳辞别没什么心情，结果看到一桌美味佳肴，食欲也被勾起。不一会儿，便跟夏川抢起食物来了。
　　饭后，谢尧臣躲进厨房收拾，沈离火以洗碗为由跟着进厨房。
　　“谢谢……”
　　谢尧臣抬头盯着沈离火，一脸疑惑。
　　“谢谢你让我和爷爷跟爸妈正式告别……”沈离火红着脸，别别扭扭地补充完整。
　　“这个不是我做的……”谢尧臣轻笑，“我还没能妖孽到这种地步。”
　　“在茫茫天地间寻找一缕游魂这种事也只有夏川可以不费力的完成……”
　　“他？！”
　　“嗯……”
　　“尧臣跟他……很熟吗？”沈离火微蹙眉，“从你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你对他的推崇……”
　　“不过是正常人对强者的叹服……不用脑补太多……”谢尧臣随口胡诌。
　　“……感觉你不像是那种对他人会叹服的人……”
　　“……”谢尧臣觑了沈离火一眼，默默决定明天临时增加语言表达培训课。好好教导沈离火，说话的魅力。
　　…………
　　转眼两天过去，到了计划回校的时间。沈老爷子在昨天晚上也终于下定决心跟着沈离火走出去，不再偏居一隅，挂念过去。
　　原先的三人行变成了四人游。
　　照顾着沈老爷子年龄大了，往回走的步子便默契的放慢。只是每每到吃饭的时候，被谢尧臣厨艺养刁的沈老爷子便开始闹脾气，死磨着某人。
　　谢尧臣在原位面自小失去父母，难得体会到长辈的关怀与要求，便也欣然给沈老爷子开小灶。至于其余两个小辈，也只能羡慕嫉妒地看着。
　　然后，晚上休息的时候，沈离火都会找沈老爷子谈心，夏川隔着一层网络骚扰谢某人。两人一致的不敢当面找谢某人对峙，怂的不行。
　　谢尧臣没有玩手机的习惯，也就躲过某人隔着网线的质问。
　　晚间，几人吃完饭，各自回房休息。谢尧臣便在房内布下法阵，随后接通位面管理局技术部部长——林奕。
　　“何事？”林部长眼尾有些泛红，声音沙哑地询问，不复平时的清冷漠然。
　　“洛河是怎么回事？”谢尧臣低头稳了下情绪，“他当初……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呃咳……咳咳……没……”林部长皱了下眉头，“没有，那只是位面规则钻空子演的一场戏……”
　　“因为执行部是接下位面的请求，协助修正世界秩序，所以不应该有太多情感遗留……”
　　“你们相处多年，对洛河的影响严重背离位面承受，那人……”看着对方因为任务要求而调整的略显稚嫩但依旧昳丽的面容，林部长缄默不语。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
　　“谢谢……”
　　“不客气……”林部长一反平时的耐心，直接中断联系。
　　“……”
　　麻烦你处理一下这个位面的偷渡者……谢尧臣默默咽下还没有吐出的需求帮助，“感冒了记得吃药，挺好的……”
　　自动自觉地为某人急着断开联系找了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