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之美人策》瑶席

6、隐忍的爱

　　晨间，雪饶是被鸟叫声吵醒的。
　　“采篱。”雪饶微微起身，掀开床幔，冲着门口唤了一声。
　　“小姐，您醒了。”采篱小跑进来。
　　“去找些家丁，让他们把外面树上的鸟打走。最好不要再回来，吵死了。”雪饶面露不悦之色。
　　“小姐，清晨能听见鸟叫声多好啊，怎么会吵？”采篱眼中有雪亮的光。
　　“快去！”雪饶坚持。
　　“好，采篱这就去。”采篱向门外走去。
　　“姐姐，月儿真想像小鸟一样自由自在。”皓月曾经说过的话在雪饶脑中响起。
　　“慢着！”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采篱停住脚步，重新走回雪饶床边。
　　“算了，不用赶了。你退下吧，我再睡会。”雪饶摆了摆手，拉上床幔。
　　“是。”

　　雪饶用过早膳，打算再出门逛逛，却意外收到了丞相千金纳兰慧婧的请帖。
　　“纳兰慧婧？”
　　雪饶心想着：倒是有缘分，昨日我在茶馆还听到了少许关于你的事，今日你竟莫名邀我。
　　“小姐，虽然采篱想不出这纳兰小姐请您去是何事，但是采篱感觉定不会是什么坏事。之前采篱听说，这纳兰小姐人还是不错的，有些才华，也像三公子一样精通音律，还与三公子齐名呢。就是三公子名声太大，所以人们都忽略了纳兰小姐。”采篱讲述着她所知道的事情。
　　“走吧，我们去丞相府。”雪饶并不排斥这个意料之外的邀约。
　　“是。”

　　“来人可是江雪饶江小姐？”佩环打量了一下出现在门口的主仆，问向一身素衣的雪饶。
　　“正是。”雪饶回道。
　　“江小姐快请进，奴婢来为您引路。”佩环客气道。
　　纳兰慧婧早就遣婢女佩环来门口候着，等待着雪饶的到来，并为其引路。可以说礼数周全，对雪饶极为重视。
　　雪饶不知这是纳兰慧婧本身的礼貌，还是有求于她。只是，若是有求于她，她还真想不出是什么事。毕竟是纳兰慧婧堂堂丞相千金，而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能力帮上她的忙。

　　雪饶留意着自己所走过的路。这一路上她没发现什么富丽堂皇的建筑。反而是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交相辉映，整体有着清雅秀丽之感。想必这丞相不仅为人正派，还是有品味的高雅之士。不像江行，那府中奇花异石到不少，房屋建设也够气派，可是加在一起，就有些庸艳，让人感到莫名的不喜欢。

　　昨日，江行已经把他整理的城中重要人物的信息给了雪饶。昨晚，雪饶大概看了一遍。
　　这纳兰毅，是个刚直不阿的人，喜好与雅士和有气节之人相交，有些自己的脾气。这样看来，喜物言志还是有些道理的。雪饶这般想着。

　　“江小姐，这里便是我家小姐所住的兰心院了。”佩环道。
　　“蕙质兰心，倒是很符合你家小姐。”雪饶抬头看了看。
　　“江小姐听说过我家小姐？”
　　“有些耳闻。”
　　“江小姐这边请，我家小姐正在凉亭中下棋。”佩环伸出一只手，引路道。
　　“好。”

　　微风袭人，花香鸟语。凉亭中，纳兰慧婧一身淡紫色衣裙，手执白子，思虑良久，怕是并没将心思放在下棋上。
　　“小姐，江小姐到了。”佩环见自家小姐想得出神，便开口提醒了一句。
　　纳兰慧婧眸光微亮，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向雪饶走来。
　　雪饶打量着纳兰慧婧。果真是贵门之女，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还有着在和顺的环境下成长留下的清朗之气。
　　气韵嫣然，和善有礼，蓦然浅笑，芳华环绕。
　　“纳兰小姐。”雪饶行礼。
　　“不必多礼。”纳兰慧婧起身扶了雪饶一下，“坐吧。”
　　雪饶随纳兰慧婧在凉亭中石桌旁坐下。
　　“江小姐不必担心，今日慧婧找江小姐来，就是说话聊天或者下棋品茶，并无其他大事。”纳兰慧婧语音轻柔，让人听着格外舒服。
　　“谢纳兰小姐抬爱。只是，雪饶不是在这城中长大的，城中闺秀会的东西，雪饶并不一定会。雪饶倒是怕让纳兰小姐扫兴了。”
　　“不会的，有些东西我也不是很会，我们可以一起学，一同探讨。”
　　纳兰慧婧这番热情，倒是让雪饶有些看不透她究竟要干什么了。只能大概猜出自己对她有些用处，她有所求。
　　“其实，我是真心想和你交个朋友。”纳兰慧婧缓缓开口道。
　　“朋友？”
　　“是，日后你可以经常来丞相府。你若无事就可以来找我，或者我们相约一同出府去游玩。”
　　“纳兰小姐恐怕并不缺这么个朋友。”雪饶很是明白，纳兰慧婧的身份在城中闺秀中的地位。
　　“你们先下去吧。”纳兰慧婧突然将身边婢女遣走。
　　“采篱，你也先下去。”雪饶看出纳兰慧婧不想让一会同自己说的话被别人听去，便配合着她。
　　“是。”采篱行礼，随着纳兰慧婧的丫鬟一同退下。
　　“纳兰小姐现在可以说了。”雪饶感觉她似是遇到了对手，因为这么久她还是不能确定纳兰慧婧究竟是什么心思。
　　“江小姐，对不起，其实……”纳兰慧婧搅着手中的手帕，“我……我喜欢你三哥。”纳兰慧婧的声音很小。
　　雪饶轻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竟是这回事，早说不就好了，还累我半天猜你的心思。
　　“我三哥？”雪饶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是，允明。”
　　“纳兰小姐，可是想让我帮些忙。”雪饶很是善解人意。
　　“不，不用了……”纳兰慧婧有些着急，“因为你是允明的妹妹，我只是想与你交好。”
　　“可是，我刚刚来江府，只是和三哥有过几面之缘而已，和他并不熟悉。就算你同我交好，也不一定会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关系，只要你是允明的妹妹就好，这样我就可以有机会有理由见他了。”纳兰慧婧站起身，向雪饶行礼，“江小姐，真的很对不住，我今日找你来竟是安着不好的心思。”
　　“纳兰小姐这是做什么。”雪饶将她扶起，“纳兰小姐心性坦荡，既然将此事说出来了，又是什么不好的心思呢。”
　　雪饶心中想着：真是大家贵女，被保护得如此好，恐怕她还不知道这世上真正“不好的心思”究竟是什么样的吧。
　　“总之，我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因为我是心存目的叫你来的。”纳兰慧婧面有愧意。
　　“既然这样，纳兰小姐答应我一件事可好，就算是我们扯平了。”
　　“好，你说。”纳兰慧婧很爽快。
　　“你就不怕我说出什么让你为难的事？”
　　“慧婧认为你不会。”纳兰慧婧笑了笑。
　　雪饶同样笑笑。“其实，雪饶就是想让纳兰小姐有机会的时候，带我进宫看看。雪饶从未进过宫，很想去宫里看看，想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样的。”
　　雪饶想着，似乎可以利用她，进宫探探情况。
　　雪饶此时提出这个条件在任何人看来都不会显得过分，因为皇宫是很多人都向往的地方。哪怕是看上一眼。
　　“带你去是没问题。不过，宫中并无女眷，其他时候并无机会去。我若是去，也在几月后的祈丰晚宴，应该晚了些。”
　　“不晚。以雪饶的身份，恐怕去不了那样的宴席。等到那时，纳兰小姐想办法带我去就好。”雪饶认为，日后不一定会发生什么，这么一个机会先留着，总是好的。她已经开始为以后谋划，先埋下一个机会。
　　“好，我一定帮你完成心愿。日后我唤你雪饶，你唤我慧婧如何？”纳兰慧婧提议。
　　“好。”雪饶没想到，自己这种性格的人还能让人热切相交，这还真是托了江允明的福。不知日后会不会还有这样的人，毕竟江允明是这靖周第一音律才子，样貌也是一等的。想必他有不少桃花吧。
　　“你可知道，我三哥是否也倾心于你？”雪饶想了想问道。
　　“我……我不知道。”纳兰慧婧神情低落，“他去收集民歌之前，我感觉他是倾心于我的。可是他回来后，我感觉就不是了，也许他又遇到了别的更好的女子。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放不下他，现在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哪怕只能多看他一眼。”纳兰慧婧没办法让自己不喜欢江允明。
　　真是个痴情的女子，可是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没时间来当着红娘：雪饶想着。
　　“雪饶对男女之情实在不知。不过纳兰小姐如此真心，雪饶倒是可以尽自己所能，完成纳兰小姐的小心愿。”
　　“你应当唤我慧婧才是。”纳兰慧婧提醒道。
　　“是。雪饶还是有些不习惯。毕竟在外人面前这样直呼小姐名字是失礼的。”
　　“你担心得也对。这样，我们单独的时候，你就唤我慧婧，在外人面前再唤我纳兰小姐。这样你可放心了？”
　　“雪饶自小生活在外，看别人眼色惯了，总是畏惧些人言。慧婧小姐不要见怪。”
　　雪饶说完此番话，竟被纳兰慧婧弹了一下头。还好雪饶及时反映了过来，才没以一个习武之人应有的反应来对待这“一弹”。雪饶只是愣了愣。
　　“你若是不按我说的来，再说错我还是会弹你的。”纳兰慧婧板着脸严肃的样子有些可爱。
　　雪饶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纳兰慧婧，你若是再弹我，我会还回去的。”
　　纳兰慧婧也笑了，满意道：“这样才对嘛。”

　　两人保持着这样轻松愉快的气氛，下了几盘棋，雪饶便回去了。
　　虽然雪饶并不会与纳兰慧婧真心相交，但是她们相处的这短短时间还是十分愉快、十分投缘的。甚至可以说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纳兰府门口，雪饶望着不远处更加大气的建筑问向采篱。
　　“采篱，你可知，那处是哪里？”
　　采篱抬头看着雪饶指着的方向。“若是采篱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穆王府。”
　　“穆王府，原来穆王府在这里。”
　　“小姐听说过穆王府？”
　　“没有，我怎么会听说过。若不是那日我们在茶楼听到穆王这个名号，今日你说起穆王府，我还什么都不知呢。好了，我们回去吧。”雪饶及时结束了这一话题。
　　“是。”
　　一路上，采篱并没有向雪饶询问纳兰慧婧找她是什么事。毕竟这是主子的事，主子不说，她就不该过问。采篱年纪虽小，却很懂分寸。

　　晚间，日头并未完全落下。
　　江允明快步向雪饶的住处临江祯雪走去。
　　“三公子。”端着茶壶从屋子中走出的采篱看到江允明，立刻行礼。
　　“小姐呢？”
　　“就在屋子里，采篱这就去通报。”
　　采篱小跑着，进了屋。
　　“小姐，三公子来了。”
　　“三哥？让他进来吧。”
　　“是。”
　　采篱重新跑了出来。“三公子请，采篱去泡茶。”
　　“不必了，父亲让我来向小姐交代些事情，你先下去吧。”
　　“是。”

　　江允明走到屋子中时，雪饶正斜倚在床榻上看着书。
　　“不知三哥来我这小院，所为何事？”雪饶并未看向江允明。
　　“你今日去丞相府干什么去了？”
　　“我的行踪不必与三公子汇报吧。”雪饶轻轻翻动着书页，目光依旧留连在书页上。
　　“你做什么我不管，但是你不能伤害她。”江允明微微皱眉，神情严肃。
　　雪饶抬起头，这才看到江允明今日的穿着打扮。一身淡青色衣衫，彬彬气质，如玉之华，这般才更有才子的儒毅俊雅之感。
　　雪饶坐起身来。“我为何不能伤害她。关你什么事？这倒是让雪饶感到奇怪了。”
　　“我不想连累丞相府。”
　　“三公子在说什么？听你这番话的意思是，我们一定会失败了？”雪饶的语意渐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着，如果我们败了，也不至于连累无辜的人。”
　　雪饶冷笑。“三公子可知道，对于我来说，失败便是死亡，所以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雪饶很清楚，祈丰城中卧虎藏龙，若是她失败被发现，根本脱不了身。
　　“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无论有多难。但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希望你能远离纳兰慧婧，不要将她牵扯进来。”
　　“她在我的意料之外，今日是她找我的。”雪饶如实道。
　　“她找你所为何事？”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为何要告诉你？”
　　“你……”
　　“三哥很感兴趣我们说了什么？”雪饶来了兴致，“不知三哥可是对纳兰慧婧情根深种？”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欠她个人情罢了。”江允明掩饰着。
　　“三哥竟不肯说实话。那你这请求，雪饶恐怕不能答应。”
　　江允明静默片刻，道了一句：“是，我心仪她。这回你可满意？”
　　“所以，因为江府通敌的原因，你也开始远离纳兰慧婧了？”雪饶根据纳兰慧婧白天给她讲述的江允明的表现，以及江允明刚刚的话语，猜出了原因。
　　“对。”江允明这一声十分沉重。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等靖周国灭，全国上下沦为辛曲的俘虏。而你们江家为辛曲立了大功，到时你向辛曲皇帝将纳兰慧婧讨来不就行了？”
　　“你不了解她。若是真到那时，她会恨死我，宁死不从。”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无聊。你走吧，我累了。”雪饶感觉真相无趣，再次躺下，翻个身，背对着江允明。
　　“你是答应了？”
　　“答应了。不过她若是主动找我，我就没办法了。”
　　“江雪饶！”江允明有些生气。
　　雪饶勾唇一笑：看样子这江允明对纳兰慧婧是真心的，不过情爱这东西最不可靠了，又能保持多久呢。
　　“我对她真的没兴趣，她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你大可放心。”
　　“若是她主动找你，你要怎么办？”
　　“据我了解，他爹很不待见你爹。到时，将她与我来往的消息透露给她爹不就好了。”雪饶的回答简洁明了。
　　江允明又陷入沉默，似在思考。随后，道了句谢，要离开。
　　“慢着。”雪饶依旧背对着他，不过她从江允明的走步声就可以判断江允明与她的大概距离。
　　“你还有何事？”
　　“我才回府两日，和你并无交情，你突然来我这里会让人感到奇怪的。”雪饶极其细心。
　　“我刚刚同你的丫鬟说，父亲让我来交代你些事情。再说了，你从小便跟在你娘身边，自然也是精通些音律的，探讨音律又有什么不妥的？我们谈个话，还是有很多借口可用的。”
　　“嗯，这样甚好。”

　　江允明走后，雪饶翻过身，看着门口处，自语道：“看样子，你还是与江府那些讨厌的人有所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