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程序正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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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北第三综合医院----
两人穿着统一的实验服，疾步匆匆在医院各科室间穿行。两人口袋处鼓鼓囊囊装了不少东西，随着两人行走一跳一跳地大幅晃动着。如果不是两人脸上的表情太过淡然，周围的路人都以为是精神科的病人在逃院。
这两人自然是吴箴和明九，夜晚住院部禁止探访，他们这也是无奈之举。两人终于来到住院部，为给病人营造良好的康复环境，住院部早早就熄去走廊、大厅和楼道间的灯。吴箴望着悠长的楼梯，墙上绿绿地荧光照着顶灯周围的黑圈，各种医院里的恐怖传说在脑中闪过。吴箴捏了捏手中的冷汗，有些犹豫的开口：“你确定，我们必须要这么晚来医院吗？我觉得我们可以另挑一个吉时。”
明九感受到身后那人慌乱的情绪。“当然可以，只要你能回答小霍同学和霍先生，我们在干什么就可以。”明九看眼吴箴，牵起他的手，“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啊哈…这种打破价值观的事，就不要让更多人面对了……”
就算明九一直在自己面前表现鬼的一面，但他看起来与其他十六岁少年没有任何不同。吴箴心里有些羞赧，其实他拜托明九来解决蜘蛛鬼影就已经有些不好意思。吴箴下意识抓紧明九的手，明九的手温凉，不像他想象中那般寒冷。
明九想牵他的手，其实自己也是。
两人鬼鬼祟祟来到霍军儿子病房前，明九拿过黑白蜡烛扭在一起，“如果一会进去吵醒小霍同学，我就直接用催眠术了。”
吴箴只顾上整理明九带来的道具，他完全不知道明九竟然带来这么多东西。随意开口道：“都已经到门口了，这时候你说什么就做什么吧。”
明九推开门，烛火一瞬间燃烧的更加旺盛，像是一个火把一般向上燃烧，然而蜡烛却没有任何蜡油滴落。
明九举着蜡烛对准天花板，朗声道：“出来，我命令你出来。”
吴箴在后面猛拽明九衣角。兄弟，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您这么大声音小霍同学醒不来才怪呢。
明九往后制住那只作怪的手，然而别人看起来，就像是身后有个尾巴一直在扑腾。“徐薇澜已经来了。”
“哪儿呢？”吴箴屏住呼吸，他在琢磨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点一根蜡烛。
明九手腕微抖，蜡油开始滴落，在地面结成一圈圆形蜡膜。明九拉着吴箴站在圈中心，“你站在这里，才可以看见。”所以，其实明九知道自己想看，蜡烛是专门为他点的，吴箴心里有些感动。不过他看见鬼影后还是忍不住后退一步，徐薇澜几乎已完全变成一个蜘蛛，整个身躯都趴伏在地面，腹部高高鼓起。
明九摸上徐薇澜的头顶，随后他和徐薇澜一同闭上眼睛。
良久，“你缠着他父亲没有用，他找到你的仓库里毒品，却无法知道你的死亡真相。”说话间，明九走到病床前查看小伙同学，“离开吧，这个小男孩因为你的阴寒和惊吓，已经开始产生离魂状态了。”明九抬手捻灭烛火。吴箴顿时看不到徐薇澜了，他看见明九的眼睛从原本的水蓝变成现在的墨蓝色，浓重地就像是最深刻的梦。吴箴上前用力拉好病房窗帘，就好像这样可以隔离开黑暗似得。
“你们抓错了凶手，”回家路上，明九把头搭在车窗上，淡淡地开口。“杀死她的是她男朋友夏谨，因为一个非常可笑的理由。”
“夏谨跟随她来到了库房，背对着她，趁她不备用超市购物袋套住她，让她窒息，但是她这时还没有死。”
明九慢慢揉着太阳穴，“她当时有些轻微昏迷，记忆断断续续的…有些模糊…”
明九思索着：“外面突然传来物体掉落声，好像还有人在谈话…过了一会，夏谨把她拖到了仓库外。徐薇澜在被拖动时醒来，她悄悄撕掉了塑料袋一角。但是没有呼救也没有行动，徐薇澜想让夏谨以为自己已经窒息而死。结果夏谨却突然抽出刀，砍死了她。徐薇澜最后记忆的景象就是一片墨绿色栅栏…然后是无尽的血…这就是我看到的全部了…”明九受徐薇澜的影响有些想哭，不过他没有眼泪，只是疲惫地用双手按住眼睛。
“抱歉，我没想到，看见这一切会这么痛苦。”吴箴在路边停车。
徐薇澜死前痛苦的记忆极大地影响了明九。明九没有对死亡的记忆，每个人的死亡对他来说，都像是亲身感受。明九深吸一口气，不让吴箴为难，“我只想突然想起，带来的大多数仪具都没用到有些遗憾。下次一定给你看一个大场面！”
吴箴摸摸兜，见到蜘蛛鬼影只用到了一根蜡烛，这么多仪具……“不，我觉得不用了，那场面一定特别美，我承受不来。”
明九笑开了，他眼前突然浮现出大片火焰，场面一闪而过。明九不可置信地想着刚刚的火星。记忆…开始恢复了吗…
次日警局，吴箴找到贺队长，询问他案件进展，顾伟东是否承认对徐薇澜的杀害行为。
贺队长一听就头疼，这么简单的案子，本该早就结案的。向检察院提起公诉后，侦查员在顾伟东的居所找到的证物却被检察院鉴定为证明力不强。最关键的一点是，对方辩护人调取了之前发现包裹地点的监控，确实找到一个全身黑衣带着兜帽的男子，但是当时顾伟东正在公司上班，公司也证明了这一点。
检察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退回案卷材料并且建议公安机关重新侦查。最后只对顾伟东贩卖毒品的犯罪行为向检察院提起公诉。
“死者的男友呢？他也与死者关系密切。”吴箴斟酌着如何把话题移向夏谨---真正的凶手。“既然重新侦查，我们就从头侦查起。总能找到新事实、新证据。”
贺队长叹息一声：“发现尸体的第一天，我们就对她男朋友进行了传唤。小伙子被传唤后才知道女友的死讯，在警局哭得一塌糊涂。最后引发了偏头痛，带去检查后发现确实偏头痛的很严重，血压都升高了。”
头痛、血压升高…吴箴知道夏谨是如何逃避检查的了。“贺队，当时提取夏谨的血液做检验了吗？头痛、血压升高可这不止是偏头痛的症状，吸毒后的戒断反应也会表现为头痛、血压升高。”
贺队长愣住了，怔怔说道：“没有…他当时头痛的厉害，只说自己是偏头痛，想回家休息。”
“所以他巧妙地用一个病症，掩饰了自己曾经吸毒的事实。”吴箴严肃地说道：“贺队长，应当对他男朋友再次传唤，进行详细检验，并且搜查他的房屋。”
很快警方对夏谨进行通传并重新做了检验。“竟然被他骗过去了，”陈世平拿过体检报告，上面各项指数全部证明夏谨的吸毒行为。
“你们没有搜查证，放开我！你们不能去我家里搜查，这是违法的！非法证据是要被排除的！”夏谨在拘留室大声嚷嚷。
季恒冷笑一声，“呦，知道的还挺多，还知道非法侦查和证据排除规则。”季恒扬扬手中的《高检规则》，“看来你学术不精，让我给你细读一下。根据《高检规则》第224条：‘侦查人员在遇有紧急情况时，不另用搜查证也可以进行搜查’。而这‘紧急情况’恰好包涵‘可能隐匿、毁弃、转移犯罪证据’。”
吴箴在一旁接话：“你残忍地割破死者颈动脉，由于高压喷射出的血液想必非常多。即使你一件一件仔细清洗过衣物、凶器，潜血蓝光试剂也能检测出潜血痕迹。”
“让我来猜猜是怎么回事。”吴箴拿过一把椅子，坐在夏谨前方和他对视。“你们两人都吸毒，只有你开始戒毒。不难猜出你觉得徐薇澜贩毒，导致你走上吸毒这条死路。所以你非常恨她。”
“保安证明顾伟东和徐薇澜一同进入仓库，看到监控你不敢走正门，所以你是从仓库外栅栏翻进来的。”夏谨在旁边瞪着他，手指微微发抖。“徐薇澜在库房拿到毒品就给自己注射‘享受’，这时你从后方用塑料袋套住她，让她窒息，这样很聪明，不留痕迹。就算警方赶到发现徐薇澜吸毒，只会说她是吸毒兴奋而死。”
“你本来想快速离开。只是你没想到这时有人在大声说话，并且在找徐薇澜，准确说是找徐薇澜的‘货物’在哪里，他翻找毒品引来了仓库保安。而你躲在库房里听到了一切，你觉得顾伟东和你女友一同贩毒，也是导致你吸毒的‘罪人’。于是，一个大胆的谋划产生了。你把这些都嫁祸给顾伟东，这么多‘巧合’完全足以使警方相信顾伟东就是凶手。”
夏谨瞪着红眼珠，对吴箴的话不反驳，只是喃喃地说：“徐薇澜是蜘蛛！是蜘蛛…是黑寡妇…”
吴箴叹气，人的罪恶不需要任何外因，所有的邪恶都产生于人类自己。夏谨只以为是徐薇澜引诱自己走上吸毒的不归路，没想到邪恶的种子早已在他心中扎下了根。
夏谨没有想过，他残忍割破颈动脉造成的出血，不仅是给顾伟东留下的“罪证”，也是给他自己留下的罪证。警方没在顾伟东身上找见血痕，证明力不足，案件自然发回重新侦查。
吴箴写完检验报告，封存好案卷材料，拿去提交给贺队长。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正义，虽然可能迟些，但总会到来。
有明九的帮助，吴箴可以直接知道死亡真相。但是为公平正义，真相必须靠证据链与程序来维护。试想如果明九说谎，或者鬼魂向明九说谎…
回到家中，吴箴写完了蜘蛛鬼影的结局。他这个大侠帮助蜘蛛鬼影复仇之后，蜘蛛鬼影却继续纠缠着大侠，对大侠编造事实谎话连篇，想报复一切自己憎恶的人们。大侠在明九的提醒下幡然醒悟，遂杀死蜘蛛鬼影，江湖重返安宁…
吴箴想到徐薇澜的一切，贩毒在先、吸毒在后，从窒息昏迷中醒来，还假装自己死亡静待时机准备逃跑…一切的一切都这么残忍狡诈，像极了蜘蛛。难怪死后会变成一个蜘蛛鬼影。
人永远无法得知真相到底是什么，所以依靠的只能是程序正义。
如果单纯依靠鬼影鬼语，那不是正义，而是复仇。
吴箴在他写的蜘蛛鬼影复仇异闻里写下上面两句话作为结尾。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程序正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