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记》回廊一端

9、我可是个快乐女孩

　　正装的裙子有点紧，走起路来迈不开步，赵小徐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快要迟到了。她沉痛地认识到自己一定要减肥，不然下一次可能连裙子都穿不上了。
　　匆匆忙忙赶到现场，人已经基本到齐了。学姐顾不上数落她怎么来得这么迟，只是催促她赶紧熟悉一下稿子。蔡语茜偷偷问她，“小徐，你怎么没化妆啊。”
　　“还得化妆？我不会化妆啊。”
　　“这么正式的比赛，你又穿正装，当然得化一点了。”
　　赵小徐左右看看，果然上场的女生都或浓或淡的带了一下妆，只有她，顶着清汤挂面的素脸，额头还有些因为赶路而出的薄汗。
　　不管了，打辩论靠的是脑子和嘴，也不是那张脸。不过她还是在心里小小地希望，待会儿拍照的学姐能对她好一点。
　　“我宣布，本场辩论赛正式开始，接下来有请正方一辩发言。”

　　不知道是因为感冒初愈还是早餐吃得很饱，赵小徐的状态很不错，对方提出的一些刁钻的问题她都能游刃有余地回答，和队友配合的也很好。
　　在评委宣布了她们这方胜利了之后，赵小徐心满意足地准备去吃午饭。俞光拍了拍她，“不是说好一起吃饭嘛，我请客。”
　　他们挑了附近的一家餐馆坐下。俞光问她，“能吃辣吗？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赵小徐摇摇头，“能吃。我不挑食。”
　　她承认她有些恍惚了。那张灿烂的笑脸，好闻的味道，放在她额头的冰凉的手，主动提出的请客，还有穿插在其中的淡淡的温柔与体贴。她是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可她并不迟钝，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这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她明明喜欢他。
　　俞光盯着坐在对面的这个女孩子，他总是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好奇。赵小徐不算个沉默寡言的人，在讨论的时候甚至非常主动激进，相处起来也很机灵可爱，整个辩论队都很喜欢她。可很多时刻她会突然安静下来，眼睛里灰扑扑的没有光亮。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生。他不明白她在哀愁些什么。
　　就像此刻，她的眼睛里又是他看不懂的情绪。他忍不住问她，“赵小徐，你在想什么呢。”
　　赵小徐被这直截了当的提问吓了一跳，“没有啊。”
　　顿了顿，她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这下轮到俞光惊讶了，但他还是回答了，“确实有人这么说过。”
　　赵小徐又问，“俞光，假如你有一面魔镜，可以给你展示你想看的东西。过去、未来、真实的自己，这三个里你最想看什么？”她迫切地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的答案，以此来印证自己的某些想法。
　　“哈哈，我是白雪公主的后妈吗？”
　　“那你就只会想知道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了。”
　　他们俩看着对方，笑作一团。
　　“所以呢，你最想知道什么？”赵小徐追问道。
　　“真实的自己吧。”俞光的神色严肃起来。
　　这个答案出乎了赵小徐的预料，于是她又问为什么。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自己。小时候的我一个样儿，高中的我一个样儿，现在大学的我又是一个样儿，我不知道哪个是真实的我。”
　　“人是会变的。但有一些东西应该不会变，或者不应该变。”
　　“比如？”
　　“那就得看你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那你呢？”
　　“我没变的，可能就是这股傻劲儿吧。”赵小徐笑笑，算是一种自嘲。
　　“不是，我是问你，如果是你，这三个里面，你会选择什么？”
　　“未来。”
　　赵小徐没有犹豫。
　　“我想知道未来，很久很久以后的我，会身处何方，过着怎样的生活，那时候的我，又在渴望什么。”
　　俞光看着她的眼睛。“你很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倒也不是。但也没有那么喜欢。”
　　“赵小徐，”俞光想了想，还是说了出口，“我觉得你没有看起来那么快乐。”
　　“嘻嘻。我可是快乐女孩。”赵小徐笑弯了眼睛，内心却是一凛。她不习惯被别人探究，也没做好和谁坦诚的准备。哪怕眼前这个人是她喜欢的人。
　　再这样下去就没法聊了，赵小徐心想。
　　俞光没有追问下去，也笑起来说，“对对对。那小徐，在你眼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嗯，阳光？积极？笑起来可爱？开朗活泼？”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赵小徐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男生，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不知道他的喜恶，不知道他的过去，所以她的那种喜欢，是真的喜欢这个人吗？
　　“还有吗？就这些了吗？”俞光似乎并不满意。
　　可赵小徐知道，自己要让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