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记》回廊一端

10、那你可以接受全部的我吗

　　赵小徐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褚旭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
　　那是学校举办的合唱比赛，以班级为单位。在别的班兴冲冲地置办班服的时候，他们的班主任决定让他们统一穿校服。
　　“合唱，是以歌声与感情取胜。穿的再夺目也没用。”张东朗在讲台上如是说。
　　最后选定的曲目是西城男孩的《You Raise me up》。听完了整首歌之后，原本因为不能穿漂亮衣服而有些怨气的同学们都服气了。
　　赵小徐想，这个东北男人真有魅力。直到现在，每当她听到这首歌，还会想起当时合唱的情景。女生的声音轻柔渺远，男生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所有人被这首歌紧紧地连接在一起。评委点评的时候说，他仿佛看到了一群天使在吟唱。
　　这样高的赞美，到现在赵小徐还记得。
　　可是后来他们在观众席等待结果的时候，有个消息灵通的同学说，隔壁班好像比他们的得分要高。班里的同学突然都焦灼起来，赵小徐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唱都唱完了，能尽的努力也都尽到了，结果其实没那么重要。
　　可一扭脸，她看到了褚旭红着的双眼。
　　在赵小徐的心里，褚旭是个永远足够理智和清醒的人。他不会刻意标新立异，也绝不盲目融入群体。在很多赵小徐不冷静的时刻，他总能轻轻地点醒赵小徐，防止她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
　　她从来没有见过褚旭失控的时候。她甚至无从知晓他失控的原因。
　　赵小徐佯装轻松的样子，“干嘛呢，至于嘛褚旭。”
　　“我就是觉得不甘心。”
　　你可是褚旭啊，永远云淡风清的褚旭，赵小徐想。
　　她突然生气起来，“褚旭，我问你，你刚才唱歌的时候有没有尽力？”
　　“有。”
　　“所以啊，你已经做到最好了，一个结果有那么重要吗？”
　　“我知道，可我还是没办法接受。我还是觉得结果本来可以是好的。”
　　“你是褚旭吗？那个凡事都能想开的褚旭。”
　　褚旭就是褚旭，这时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他看着赵小徐说，“赵小徐，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小徐，我也是个凡人，我也有不够成熟的地方。”
　　“可是……”
　　“没有可是，你如果要接受我，就应该接受我的全部，包括这样的我。”
　　赵小徐想这个人可真霸道不讲理，可她乖顺地点点头，她为这句话里隐藏的褚旭难得的对她的依赖心惊肉跳。
　　她在心里想，褚旭啊褚旭，那你可以接受全部的我吗？

　　赵小徐看着俞光，露出一个她认为十分乖巧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俞光脸上的失望很明显。
　　其实这个时候赵小徐已经明白，自己喜欢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人，她只是个在黑暗里待太久的人，偶然见到纯粹的阳光而晃了神。她想，这可真是个好男孩，可是她现在只想和他做朋友。
　　这样一想，之前的局促和拘谨突然消失不见了，她在他面前自如起来，并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
　　“你看，面还没端上来，不然你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我是我爷爷养大的，小时候住在乡下，最喜欢去附近的一片树林里疯跑……”

　　赵小徐和俞光道了别，在回去的路上，她想，她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个男孩真诚又有趣，只是那种心动的感觉随着了解而慢慢淡化，她想，她愿意拥有这样一个朋友。
　　年年大概会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寂寞太久。”
　　赵小徐想，她大学的第一次心动，居然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