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之恋》xiao涯

3、第 3 章

　　“我是斗蛐蛐起家的。很早就去给人抓蛐蛐、卖蛐蛐、养蛐蛐，最后帮老板斗蛐蛐。时间久了，也明白了那行的道理——大鱼合起来吃小鱼。赚了本钱就和朋友合伙做生意了，家底慢慢富起来。”
　　“你爸不知道，真以为我靠斗蛐蛐发的家，我怎么劝他都没用。最严重那次闹得满城风雨，他把你妈当了赌注。为此，他骂我不帮他，和我闹翻了。后面他转了运，生意也是越来越好，更是不会听我的劝了。”
　　“他怎样我管不着，我愧疚的是害了你。你妈离婚的时候，本来要带你走的。我给她一大笔钱去了国外，才把你留下来。”
　　“你妈叫张君，你爸旧情难忘，才给你改了现在的名字。现在还要把你朝着你妈妈的样子培养，他真是魔怔了。”
　　“我妈很聪明吗？”
　　“很聪明，留洋博士。你爸高中和她一个班，每次数学考试都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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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非凡作了一个噩梦。
　　梦里，一只不明生物在院子里徘徊，足有老虎狮子般大小。仔细看了一会，原来是一只大蟋蟀。昆虫她就不怕了，蟋蟀见得多。她爷爷就养了好几个，一高兴就在盒子里振翅叫个不停。
　　古时候小说里管猛兽叫做大虫。而现代科学发现，在人类文明没有诞生之前，地球上的虫子非常巨大。非凡不禁感叹，看来古人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这梦的前半段倒也还舒服。
　　只可惜，这只蟋蟀虽然巨大，却不会叫，一身黑却不光亮。
　　突然，那大蟋蟀冒出一双绿眼，它好像发现了什么。两条粗大后肢一蹦，撞翻了爷爷的桌子，将那些鸣叫的蟋蟀连带盒子一起咬到肚子里。非凡动气，那些可是爷爷的宝贝，长得大就可以欺负眼睛看不见的老人吗？她很想过去帮爷爷赶走大蟋蟀，只是梦里怎么用力脚都迈不动。
　　爷爷眼睛看不见，只能拿着拐杖摸索。大蟋蟀转又向了老人，那绿眼睛足足看了爷爷好几分钟，突然扑了过去，空气弥漫血腥。
　　“呼！”
　　非凡腿软了，后背全是汗，寻思喝口温水压压惊。起身，听到窗外有声音，不禁又被惊吓了，怪物真来了？
　　没有怪物，只是佣人们正围在爷爷的小房子门前。
　　过了一会，管院大叔告诉非凡，老爷子走了。
　　没有什么眼泪，嘴角自自然然的有些微笑。
　　“爷爷走得安详吗？”
　　管院大叔说道：“老爷子走得很安详。凌晨时候，老爷子要厨房做东西吃，我们这些佣人就预感不好。老爷子很久没这么好的胃口了。”
　　非凡耷拉下了眼睛，问：“老爸回来了吗？”
　　“费先生还没回来。之前给他打过电话说过老爷子状况，他说我们迷信就挂掉了。现在打不通了。”
　　随后，非凡也给老爸打了个电话，没通，“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又给后妈林纨也打，同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只能都给他们留言，又让管院大叔到费逸的公司去找人。
　　她则披一件秋外套，也去了爷爷房间。院子里的路很熟，现在步子却沉重得缓慢。
　　小房子的桌子上那些蟋蟀盒子都合上了，不过还能听到一些鸣叫声。爷爷身体还躺在床铺上，表情安宁。
　　次日，上午差不多过了费逸和林纨才赶回家。
　　葬礼井井有条，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早上非凡还是穿的黑色礼服，到了晚上可以换掉了。
　　不过还是有个人打破了平静，葬礼过后第二天，一个律师来到家里通知老爷子很久前定好的遗嘱：
　　遗产全部赠予非凡，而遗嘱将会在非凡成年并且结婚之后生效。
　　费逸和林纨吵了起来。费逸屈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眼睛使劲盯着地上。而林纨则站着，瞪圆了眼睛，手里使劲拽着手机，好像要把屏幕捏碎才甘心。她踩着高跟鞋鞋跟，来回往地上戳，厅里一直响个不停。
　　“能不能安静一下下？”费逸早烦透了，抓起水杯就往林纨的高跟鞋泼去。他的怨恨已经不能对老爷子发泄，对林纨下不去手，只好拿那只高跟鞋跟出气。
　　“你干什么？”林纨吓了一跳，赶紧拿纸巾来擦鞋跟，嘴里嘟囔，“贵着呢！”
　　“还不是拿我钱买的！”费逸忿忿骂到，“真是晦气，把鞋子扔了，再换双新的。”
　　“真的？”林纨听到要换新鞋子，倒是高兴些许。
　　“现在哪有钱换？公司的钱全都被套住了用不了，等过些日子再谈。”费逸说着，有把身子缩回沙发上，“老头子真是爱跟我作对！”
　　林纨不甘心，坐到费逸身旁，叉腰碎碎念叨：“你一个儿子，连老家伙立了遗嘱都不知道！”
　　“吵吵什么？那天晚上你要是和非凡去看老爷子，哪里会弄成现在这样？妇人真是害事！”
　　“你好意思说我？儿子连老子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还不是你要住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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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吵得面赤耳红，久久不停。
　　非凡在楼上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即使关上门，那些声音还是要传进耳朵来。她不想下楼吃东西，不想出去玩，因为只要出房间就会看到他们。会很尴尬，也会是沉闷无声的痛。
　　但终究还是躲不过，争吵延续到了楼上面。费逸闯进了非凡的房间，果真是没有一点私密空间。
　　“老头子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前晚爷爷胃口特别好，那块蛋糕他都吃完了。然后他还让我去叫厨师给他作了一份红烧肉、清蒸鱼，他吃了好多。他就跟我说，‘我知道自己快要走了，这应该就是古人说的回光返照吧’。”
　　“胡说！他还说什么了吗？”
　　“嗯……”非凡小心看着老爸，谨慎地把话含嘴里。她爷爷劝不动她爸，她不知道她爸能不能听听自己的话。
　　“快说！”
　　“爷爷想劝你，不要斗蛐蛐了。”
　　“他一个老古董，懂什么！”
　　“老爸，你还是听爷爷的话吧……”
　　“啪！”
　　非凡话没说完，被费逸扇了一个巴掌。他本来就有怨气，好似老爷子的从中作梗，把他的财产偷给了非凡。下手更是不留劲，非凡下颚有了红红的印子。
　　“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别来烦我！”
　　费逸打了一巴掌便走了。
　　没一会，林纨也进来了。照例是没敲门，直接推进来的。
　　她倒是没有费逸的气，脸上有说有笑，坐到非凡身边，安慰：“你爸不是故意的。最近他公司周转不过来，脾气就坏了点，他还是挺疼你的，他就是上来让我和你道歉。”
　　非凡没好气瞥了她一眼，林纨这细声细语冷到了骨头里，肩膀忍不住想打哆嗦，两人可从来没这么好好说过话的。不想搭理她，歪着头只顾往外看。
　　林纨强行说道：“我和你直说了吧。我们家现在没多少钱，什么都要省着用。”
　　“你有什么事直接说。”非凡没好气回答她。
　　“啪！”林纨高兴得拍了掌，“还是你体贴、温柔、懂道理。现在我们家佣人挺多，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觉得老爷子不再了，你也不常在家，我们觉得留一个佣人就够了。”
　　非凡死死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清理门户了，下一步是不是想把自己赶走？
　　“你别这样看着我，都是你爸决定的。”林纨摊着手，也不脸红，坐到非凡旁边。
　　“而且，你爸爸只是撤销多余的佣人。管院大叔、厨师都留着，你学校里的好老师和同桌都给你留着！我们只是现在困难，等过了段时间就好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买！”
　　“我能不答应吗？”非凡叹了口气，轻轻地语气是妥协的表示。
　　虽然林纨是这么说，但她知道，即使他爸公司真是周转不过来。但裁掉几个佣人的钱，对他爸而言能省几个钱呢？
　　林纨不再逗留，慢悠悠地踩着她的高跟鞋出去，临走说道：“周末还剩一点时间，非凡公子好好玩哦！”
　　这是胜利者给予的残羹剩饭的奖赏。
　　出了门，好心地替非凡关上门。尖尖的下巴别过去，笑得合不拢嘴，悄悄捂着嘴巴踮脚才不至于楼道全是那响亮的高跟鞋声。
　　“钱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林纨下了楼，扫去脸上之前的阴霾，勾住费逸的胳膊：“亲爱的，别生气了。周末晚上还有晚宴呢，我们出去玩吧，新世纪酒店有斗蛐蛐。”
　　打了非凡一巴掌，费逸气也消得差不多。虽然老爷子没有把遗产给他，但非凡就是他女儿。那遗产嘛，迟早都会回来的。他伸出手，牵着林纨：“走，我带你买鞋子买包去。”
　　“你不是说没钱吗？”林纨抬头瞧着他，要是有钱她也犯不着搁下脸面和非凡说话了，脸上有点埋怨。
　　费逸轻轻拧了林纨的鼻子，笑道：“你傻呀！我还有这么大的房子在手，怎么可能没钱？要是真没钱了，我卖房也要把你养得漂漂亮亮的，再给我生个儿子，我的小明星！”
　　非凡在楼上安静地看着他们牵手离开，坐黑色的轿车出了铁门。
　　“爷爷不在，我终究还是被打了。”
　　这是非凡有生来第一次挨父亲的嘴巴子，难受得说不出话。
　　晚上，非凡还是睡不着，她想到了爷爷和那些鸣叫的蟋蟀。记忆里，在老爷子的小房间里，她和老爷子“斗蟋蟀”。
　　两人各挑一只：非凡挑了个头大长得黑的，给它取名“张飞大王”，因为叫得响亮；而老爷子则是用耳朵听了好久，最后选了一只声音低沉的，叫它“小情郎”。选完，拿到野外，看谁的蛐蛐能把母蟋蟀吸引过来，谁就胜出。
　　忍不住想去再去那些蛐蛐的叫声，便到了老爷子的小房间，发现蛐蛐没了，爷爷的“小情郎”都没了。问过管院大叔，是费逸拿走的。
　　只能给费逸打了电话，得到回答，“那些蟋蟀没战斗力，都扔了！”
　　非凡收手抱着膝盖，痴痴呆呆，葬礼上迟到的眼泪慢慢流出来。
　　哭着哭着，忍不住埋怨爷爷，“为什么要立下那么奇怪的遗嘱？为什么不直接把遗产给自己呢？钱真是个好东西，要是有了钱，我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此刻的少女，无比渴望成年和嫁人。感觉到自己并不非凡，而是平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