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伊乡人

22、产科迎新

　　钱寻寻的夜班上的有些特殊。
　　晚饭过后，她帮妈妈擦洗翻身按摩，忙完这些大概就到八九点钟，她收拾一下就回到科室开始上夜班，如果待产的孕妇不多，带班医生会让她提前下班，回去看护妈妈。
　　今天她也是这样提前去妇产科上班，刚进科就听小护士说，产房里已经进去三个了，看产房外男男女女的守了一大群人，就知道今天的活不会轻松。
　　消毒好准备进产房时，就听产房里传出杀猪一样的哀嚎声，她一进去，当班的王大夫立即安排她过去给一个产妇做产程观察，记录产程，而他正和另一位助产士安抚另一位不断哀嚎的产妇。
　　这是位白白胖胖的产妇，躺在那里像一堆脂肪堆起的小山，别人的病号服都是穿在身上的，而她的病号服只简单地搭在胸口，被她当成撒气包揉成一团。整个产房里都震荡着她豪迈的哀嚎声，婴儿秤的指针像一颗脆弱的小心脏在振荡声中不住地抖动，另外两个产妇在她壮观的声势里，只觉得自己的阵痛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吓得都不好意思出声了。
　　王医生无论怎么教她把力气用到腹部，让已经露出胎头的婴儿娩出，可产妇的力气都浪费在嚎叫上，根本听不进医生的话，更没有力气用到分娩上。
　　王医生没辙了，让护士通知家属签字，准备剖腹产，护士噘个嘴回来说：“这个怎么办啊？她丈夫准备签字的，被她婆婆一瞪眼就缩回去了。”
　　产妇一听，哀嚎声更大了，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无能的死鬼丈夫。
　　王医生也是烦了：“你还嚎，再嚎就让你婆婆进来给你接生！”
　　产妇一听这话，哀嚎声立即降低了分贝，只抱怨自己命苦，找个男人无用。
　　王医生继续呛她：“我看你男人就很有能耐，一下就让你怀个大胖小子！”
　　产妇忘记了干嚎：“真的？我怀的是个胖小子？”
　　王医生来了精神：“你要不信，把他生下来不就知道了吗。”
　　“可你是男的。我除了被我男人看过，从来没被别的男看过。”产妇哀怨地说着又开始高一声低一声地哀嚎了。
　　王医生气结，懒得跟她死脑筋计较：“你婆婆是女的，叫她进来给你接生。”
　　产妇“哇”地一声哭了：“不要不要!”
　　“不让你婆婆进来也可以，你必须配合我们把孩子好好生下来，我喊一二三时，你要把力气用到腹部上，知道了吗？”
　　“嗯……”产妇泪眼婆娑，“能让我男人进来吗？”
　　王医生挥手示意，小护士就去安排，只一会儿功夫，一个憨憨的男人穿着消毒服低着头拘谨地进来了。
　　“死鬼，在这呢！”产床都拉着帷幔，根本看不到外面，产妇却在丈夫进来的那一刻立即感觉到了，急着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医生说，我给你生的是个大胖小子，他这阵要出来，我真的很怕痛。”
　　男人走过去，忘记了周遭的环境，看见满头大汗满脸泪水的妻子，抬起衣袖就帮她擦：“小红，你感觉到痛就咬住我的手，我不怕痛。”
　　“你也是爹娘养的肉身，怎么会不怕痛呢？把你脚上的臭袜子脱下来塞我嘴里，我保证不乱喊乱叫了。啊——”
　　夫妻对话被新一轮阵痛打断，产妇毅然扯过男人为她擦拭汗水和泪水的胳膊，一口咬住，把哀嚎声都闷在口腔里。
　　王医生抓住契机：“你这样用力在牙齿上，会把你男人的胳膊咬断的！你要试着把力气用到腹部上，小家伙借着宫缩，小腿一瞪就窜出来，你肚子就不痛了。看，你儿子的头部就挤在宫口，你再给他一点力量他就出来了，你总是用力不到点子上，会把孩子闷坏的。”
　　男人一听急的脸通红：“小红，你要听医生的话好好用力，别怕，有我在呢，我和你一起使劲，快，快，快！你说过这样喊的时候我特有劲，你就这样爱上我，想为我生儿子的。”
　　王医生噗嗤一笑，夫妻间私密的小情话说到产房来，还是这么别致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但现在容不得他痛痛快快的大笑一场，因为产妇宫口一收，胎头进去了，不等他诧异，哗啦一下宫口大开，胎儿随着羊水突然从宫腔里冲出来，如果不是他手快接一下，胎儿都有冲下地之虞，羊水一下溅到他的白大衣上。
　　随着婴儿的第一声啼哭，钱寻寻冲过来：“王医生，那边产妇马上要生了！”
　　“让她等等，我马上就好！”
　　钱寻寻蒙了，这是能等的事吗？而且就算这位王大夫经常点提她们的话就是：什么都能等，产妇生孩子不能等！
　　见王医生手上一直忙着，钱寻寻疑虑重重快步地回到产妇身边，尽可能的安慰她：“大夫马上过来，马上过来。你现在是不是痛的很厉害？你呼吸太急太凌乱，来，先深呼吸，试着把力气集聚到腹部，好好，就这样。”
　　她安慰着产妇，心里焦急却面色沉稳地把接生用的消毒包打开，把器械准备好，一带眼，胎头已经出现在宫口了！
　　这可怎么等的了！
　　她还没有亲自独立接生过，这样的场面也不多见，除了门诊妇查，就是跟带教老师进手术室观摩的机会，然后就是学习写大病历，即使进了产房，那些小护士也把她当跑腿的支使，霸着机会供自己学习。
　　钱寻寻稳住心神，快速把书本上学习到的知识点过一遍，她一边安慰产妇，一边教产妇用力的技巧，稳重熟练的让产妇不疑有他；又因她是个女医生，露在外面的眼睛温和有礼，产妇不觉得羞窘，也就不紧张了，钱寻寻怎么教，她就跟着怎么做，一遍两遍三遍，在一轮阵痛到来时，一使劲，感觉腹部一松肚子一空，一股热流直冲体外。
　　随着“哇”的一声婴儿清脆嘹亮的啼哭声，钱寻寻双手托起一个婴儿，脸上是比刚做了新妈妈的产妇还兴奋：“生了生了，是个可爱的小公主！”
　　王医生带护士过来正看见这一幕，他示意护士接过婴儿，看钱寻寻剪脐带，包扎，处理胎盘，清理缝合撕裂的宫口。
　　钱寻寻忙完这一切，一抬头，看见王医生消毒帽下赞许的眼神。
　　“非常顺利。”她为自己解释。
　　“顺利成就完美，非常好。这是你独立操作接生的第一名婴儿，就由你去下医嘱写病历，把完美进行到底，耶！”王医生十分夸张地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不久的将来，你就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妇产科大夫，我看好你！”
　　“谢谢！”对王医生的认同和夸奖，钱寻寻真心快乐，由衷感谢。
　　上大夜班的吉医生来交接班时，钱寻寻已经下好医嘱，去病房看过产妇回来了，第三个产妇阵痛开始加剧，等她顺利分娩，已是凌晨一点，不出意外的话，下半夜将会十分太平，可以稳稳地小睡一会了。
　　吉医生早早打发钱寻寻回去照看妈妈，他听了王医生对钱寻寻的夸奖，心里更加疼惜这个小姑娘了。
　　写到这里，把我自己都感动的热泪盈眶~~~~
　　向服务在第一线的妇产科医生致敬！